太快了,快至没人看清两人交锋的具体情景。
一声剧震,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強劲的气流四溢,吹拂的临近的人们衣诀狂飘,目不能张。
白魅的两只水袖尽断,露出无瑕的两只玉手,躯娇似随风飘荡的一片树叶,歪歪斜斜落在无名⾝前,纤足落地时竟踉跄了一下,倚入无名宽厚的怀中。
而秦胜则双目神光如炬,持刀前指,似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一般威严无比。
眼见这等情景,围外双刀门与圣人谷的一众弟已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每个人都以为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白魅输了,无名亦不例外,凭借两人间那无法名状的灵异感觉,他晓得白魅受伤了,虽然她的外表没有一丝伤痕。
秦胜吓人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缓缓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白魅星眸中的赤红渐渐消敛,有生以来头一次在看除无名外另一个人时,有了一丝波动,缓缓以无名的怀抱中站直躯娇,冰冷无情的声音微微沙哑的答道:“白魅。”
“白魅…”秦胜的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这个名字,雄壮的⾝躯忽然一晃,眼中神光陡然间暗淡下来,口里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我输了…”
一道触目惊心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流出,苍松劲柏般拔不群的虎躯缓缓软倒在地,已然失去生气地那张威严可怖的面孔上,一片安详宁静。
秦胜确是输了,在自己最強的一击中输给了白魅,输得心服口服。
围观旁人皆以为白魅只出了一招,实则在方才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匪夷所思的连出了六袖十三掌,击出第十二掌时已然将秦胜天下无双的刀势尽皆破去。第十三掌虚印在秦胜前胸要害。
实则若非白魅因看到无名的満⾝鲜血关切之下而出现了那一丝分神,秦胜也根本不可能获得这全力一击的机会。那时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但人世间没有或许,秦胜死了,在他施展出一生中最強一刀后,死了…
没有人能够相信自己地眼睛,方才还天神一般屹立不倒的门主忽然间倒下了,就这么倒下了。一时间惊呼尖叫之声不断。双刀门众弟子彻底乱了阵脚。
无名何等丰富地搏杀经验。登时看出形势对自己有利,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狼啸,一拉白魅小手,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重又奋勇杀入敌阵。
秦胜的死给予这些双刀门与圣人谷的弟子震撼打击太大了,绝大多数人的斗志与信心在秦胜倒地的那一瞬间崩溃。即使少数修为⾼深,心志坚如磐石的一流⾼手,又如何能镇住已然完全慌了手脚地四五十号双刀门弟子。
在地狱煞神一般地无名面前。双刀门弟子溃不成军,瞬间已然被他们冲出两丈,眼见即将轻松冲出包围圈,以沈天方与另两名中年儒士为首地圣人谷二十余名弟子拦在了他的面前。
自血战开始,这群圣人谷弟子便始终似有意若无意的躲在后面,坐看双刀门与白魅、无名血拼,即使是参与围攻白魅的胡志龙,貌似尽了全力,实则始终加了十二分小心,与白魅对搏时,中规中矩,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不肯出丝毫奇招险招。
效果显而易见,双刀门死伤惨重,连门主秦胜都死在白魅掌下,而圣人谷的人除了胡志龙与白魅对掌时內腑震伤,可说没有丝毫损失。
这时眼见无名与白魅即将逸走,终于再顾不得保存实力,现⾝拦住了前路,因为他们临行前,掌门姜伯钊下了死令,一定要觅机除掉绝世双恶。
眼前无名一⾝血污显然伤得不轻,恐怖的雪罗刹方才与秦胜地对决后⾝形踉跄,突围时只能跟在无名⾝后,此实为诛杀二人的绝佳机会。
无名有若一头疯虎,毫不停歇的直冲圣人谷一众弟子地剑阵。
姜伯钊一生收了六个徒弟,尹飞鸿与凌霄排在老四、老五、老六就是神剑无敌沈天方。
这两名中年儒士是姜伯钊的大弟子与二弟子,一名萧劲,一名彭天,这两人一直在谷中潜修儒门绝技,便是行道江湖也是遮掩形迹,隐姓埋名,所以在江湖之上默默无闻,无人知晓,但他们二人的功力却绝对在师兄弟中风头最劲的玉面飞龙尹飞鸿之上,是姜伯钊急于暗处的秘密武器之一,也是这次德安府捕杀绝世双恶的主力。
面对无名来势汹汹的扑击,萧劲与彭天目现轻蔑之⾊,念动剑出,剑光疾若激电,剑尖前一尺剑芒显示二人都已有了超越一流的內功修为,比之师叔胡志龙,也在伯仲之间。
无名立时觉察到了对手的可怕,不敢以⾝试剑,疾进的虎躯猛然顿住,一双铁手发如奔雷,连挡两道变幻莫测的如电剑芒。
剑掌相交,爆发出闷雷般的震响,三人各向侧飘,脚下同现踉跄。
无名只觉得掌心有若遭了雷击,炙痛难当,百忙中抬眼看去,双掌上各多了一点剑孔,伤口不大,却痛入骨髓,显然是掌骨受了震伤。
萧劲与彭天心中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无名以一敌二,竟然赤手接下了两人以三十余年精纯无比的周天大真力全力御剑一击?
他的手哪里还是血⾁之躯,简直堪比世间最锋利的绝世神兵了。
就在这时,一道鬼魅一般的白影倏然幻现在⾝形踉跄的萧劲与彭天⾝前,两人心道不好,手中长剑在⾝前幻起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
一只仿佛柔弱无骨的无瑕玉手似摘花拾叶般轻轻探出,在与剑网相交的一瞬间,曼妙无方的连震六次,六道极阴之气分从六向撞在激电四射的剑网之上,原本泼水不入的剑网立时现出了一瞬间地破绽。
就是这在常人眼中几乎不存在的一瞬间,白魅地莹莹躯娇已如没有实质的鬼魅般穿入剑网之中。左掌撩拨开萧劲惊慌反攻的一掌,右手纤纤玉指。电梭一般点在了萧劲的心窝正中。
萧劲只觉胸口一寒,随即整个⾝躯已完全不听使唤,闷哼一声,⾝形微震,缓缓软倒在地。
大师兄的修为如何彭天最清楚,如今却连白衣妖女一招也未能接下。不噤又惊又惧。手中长剑一紧。挽起五朵剑花,罩向白魅。
白魅的躯娇倏退,差之毫厘地让开了及⾝剑光。
彭天眸中一亮,眼前这白衣妖女地⾝法虽然还是一样地奇快无比,但已没有了方才那股子鬼魅般叫人无法捉摸的感觉,显然是受了內伤的影响。登时精神一振,剑光陡然暴涨,人与剑浑然相融。似一道流光直射白魅。
⾝剑合一,乃是剑道之中仅次于奴剑术的至⾼境界。
秦胜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顶尖⾼手之一,白魅方才毫无花巧的硬破他毕生绝招,內腑受到那无匹刀气反震,阴胎实已受创不轻。
魅景幽魄神功最大地弱点便是一旦受伤没有丝毫自愈的能力,刚才又強提真气击毙萧劲,白魅确如彭天所料,內伤已然恶化,目注飞射而来的那道寒气暴射地流光,空洞的星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正待有所动作,忽然⾝后传来一声暴喝,劲风掠动,无名那雄壮的虎躯已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方才无名与萧劲、彭天硬对一招,踉跄飞退,立时被一众圣人谷弟子的耀目剑芒圈了起来。
长剑轻灵,钢刀威猛。
这些圣人谷弟子武功虽然普遍比双刀门弟子稍強了半筹,但对于皮糙⾁厚的超出人们想象的无名而言,迅疾若电但威力稍逊的长剑反而没有双刀门弟子的钢刀更有威胁。
七八柄或劈或刺,威势赫赫的长剑,只有沈天方的长剑在无名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两寸余长的血口。
方才无名冲阵与双刀门弟子血战时,这些圣人谷弟子由于站在了战圈的另一面,注意力都被白魅与胡志龙等人的大战昅引,没人看清无名的可怕,无名冲进圈內时,很多人心中还在嘲笑刀门空有其名,这么多人都拦不下一个无名,此时当他们真地面对无名这一⾝远远超出想象的坚韧皮⾁,全都傻了眼。
心中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还是人吗?”
无名理都没理手臂上那道新增的“皮外伤”虎躯疾动,一双铁手的挥动轨迹快的⾁眼难辨,趁着⾝周几个圣人谷弟子因极度震惊而心神微分的一瞬间,连毙两人,冲出敌阵,便正看到彭天刺向白魅那威势无匹的一剑。
在那道如龙似蛟无坚不摧的流光剑气前,白魅飞退的躯娇显得是那样的柔弱无依,仿佛随时会被那道可怕的剑气无情呑噬。
这一刻,无名忘记了白魅拥有的那一⾝鬼神莫测的诡谲武功,此时的白魅,只是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女子。
一声暴喝,人已化作一阵狂风,呼啸着越过飞退的白魅,直迎向彭天人剑合一的那道充満了死亡气息的可怕流光。
在与对手利剑相交的瞬间,无名的心神陷入到一种奇异的空明状态,他从未像这一刻般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体內紫极无胎与灵蛇宝丹的存在,没有刻意动念,若练了许久的有无之道自然无比的施展出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无名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紫极元胎的回应,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感觉,仿佛紫极元胎是有灵性的活物一般,萦绕在元胎表面的无数螺旋玄气陡然剧涨,爆发出一股強劲至极的庞大气劲,顺任脉狂涌上行。
随着紫极元胎的动作,天庭⽳中的灵蛇宝丹毫厘不差的做出反应,几乎是同时放出一股同样庞大的灼热灵气。
两胎不同属性的灵气在胸前交汇,化作一股更加狂暴可怕的灵气风暴。
随即两道好似可以毁天灭地的无匹掌力陡然自他顺势挥出的一双铁掌中噴薄而出。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都是在一瞬间已然完成,在紫极元胎与灵蛇宝丹这两个非人灵物合力所化的破天神掌面前,彭天仿佛怒海中的一叶孤舟,被那滔天巨浪瞬间淹没冲垮。
“轰!”平地卷起一阵充天塞地的狂风,彭天连人带剑倒飞出五丈余远“啪”的一声,骨骼尽碎,已被打成一滩烂⾁的尸体掉落在地。
而在彭天⾝后的几名圣人谷弟子无不口噴鲜血,飞跌在地,没死的也是重伤。
这惊天动地的一掌将所有圣人谷与双刀门的弟子尽皆镇住了,每个人的眸中尽是相同的震惊与恐惧。
眼望着无名与白魅从容逸走,没有一个人有胆量再上前拦阻。
无论是诡异绝伦的白魅还是刀枪不入更打出那无比恐怖一掌的无名,他们所展现出的根本就不象是人世间的力量。
望着一红一白两个逐渐远去的恐怖背影,每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
因为这两个妖怪一般不可战胜的人,是他们的生死大敌!
这场被后世江湖称为青牛山血战的大战过后,整座江湖真真正正的沸腾了。
没有人能够相信由江湖公认的顶尖⾼手断魂刀秦胜亲自领军,双刀门与圣人谷一百余⾼手竟然被区区两人杀的落花流水,秦胜当场毙命,两派参战近十个超绝⾼手死伤殆尽。
无名与白魅的可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所有传言皆被证实之后,所有江湖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
江湖要变天了…
而无名因此一战,得了一个新的绰号——血修罗,从此与雪罗刹白魅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对煞星情侣。
这一场大战,吓坏了不少人。
伤亡同样惨重的圣人谷一众⾼手在胡志龙的带领下狼狈的回到谷中,姜伯钊仔细听过几个看到全部经过弟子的详细报告,又亲眼看过两名得意弟子萧劲与彭天惨不忍睹的尸体,脸⾊已然阴沉至极点。
这一晚,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不眠之夜。
圆守寺支援双刀门的一众老小和尚是在即将抵达德安府的路上闻听这个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两名带队的长老⾼僧一商量,众和尚的僧鞋甚至连德安府的地面都没踩上,便掉头返回了西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