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发现那几匹马生的非常的矫健,特别是后腿的肌⾁健硕发达,比之一般的战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等到杜方遥回答的叶染有些急不可耐的探出脑袋,刚好就看到了四匹马跑动的时候烟尘滚滚的一幕,微微一怔,她惊呼道“汗血宝马。”
而随着她这话脫口而出,杜方遥的脸⾊也是一变“什么?”
叶染收回视线,苦笑“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刚才跑过去的那四匹马,都是汗血宝马。”
杜方遥內心疑云抖生,要知道这汗血宝马稀世罕见,多少人花费重金欲求一匹而不得,因为作为马中王者的汗血宝马,素来是可遇而不可求,有价无市。仔细算来,这世上仅存的汗血宝马,大概不会超过五十匹。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会一下子就见到四匹。
这事情,想不引起人的注意也难。
沉昑了一会,杜方遥问道“既然你能认出那马,那几个人,可曾认识。”
眉头微微一蹙,叶染摇了头摇“刚才只能看到背影,没办法识别,不过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丹东一带的悍匪。”
“丹东一带?不就是前方不远处的沙漠地带吗?”杜方遥问道。
叶染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末了,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看样子,要想掩去行迹顺利到达西番城,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杜方遥不以为然“虽然听说丹东悍匪天下毒辣,杀人如⿇,但是平白无故的,又怎么会和我们扯上瓜葛,实在不行,我们避让着走就是。”
叶染嗤笑“这世上总有些人,以杀人劫掠为生而从来不分对象,不管是老弱妇孺,也不管是管家黑道,只要有钱,就会一窝蜂的凑上来,很不巧的是,丹东一带的悍匪,就是这样子的。”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知道叶染不是一个喜欢空口说大话的人,被她这么一提醒,杜方遥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没办法,静观其变咯。”呵呵一笑,故意不去看一下子就黑掉脸的杜方遥,叶染钻进了马车,小小的戏弄他一番,也算是弥补一下自己这些天来做牛做马的辛苦吧。
…
小镇不大,地处北方边缘,⼲涸缺水,房屋建筑⾼低错落,凌乱不堪,却有着一个极具江南气息的名字,叫烟柳镇。
烟柳镇很穷,却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穷,事实上,作为北上西番城的主要拥塞之地和唯一的补给之地,每一年,都有大量的游商从这里经过之时,都会留下大笔的钱财。
这些钱财,一部分是必要的消费,另外一部分,则是上缴的保护费。
但是尽管如此,这个地方还是很穷,大部分的原因,则是盗匪横行,烟柳镇的大部分收入,最后都落入了丹东悍匪的手里。
而盗匪横行的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使得这里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很。
烟柳镇有一句俚语,叫吃早上的粮食,看下午的太阳。
意思是,你永远都不知道,早上你吃了早饭出门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下午的太阳。
烟柳镇叶染很熟悉,以前作为大阉寺的王牌杀手,每一年,她都会在这里短暂的停留一段时间,而且大阉寺在这里也有着一个隐蔽的据点,当然有些事情,她是不会和杜方遥说的,免得自讨没趣。
一切都听从杜方遥的安排,找了一家还算⼲净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
叶染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这算得上是近段时间来,很是惬意的一件事情了。
她这个澡洗了蛮长的一段时间,可是隔壁房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杜方遥在⼲吗。
百无聊赖的推开窗户,因为在二楼的缘故,可以清楚的看到街道上的一切,一辆两匹壮马拉着的一辆破马车,发出吱嘎难听的声音缓缓行来。
那马车很破,车辕上的油漆都剥落了,让人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但是拉车的马却是好马,虽然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清洗的缘故,马⾝上沾満了灰尘,看上去很邋遢,但是那矫健的四肢以及健硕的躯体,却是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匹好马。
叶染微感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恶趣味会用两匹这么好的马来拉一辆如此破旧的马车。
视线,自然而然的朝马车上落去,马车很旧,用一大块黑⾊的油布包裹着,没办法看清楚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但是,随着马车的驶近,马车车轮的轮轴发出的吱嘎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刺耳了,几乎让人要遮掩住耳朵不再去听。
叶染眉头微蹙,就要移开视线,陡然,却是发现,那行驶过程中的车轮,竟是被挤庒的微微变形,而且在街道的青石路板上,留下了两道很深的痕迹。
那车厢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是这里面装的东西,看上去重量倒是不轻,不只是车轮被挤庒的变形,就连两匹拉车的马,也是看上去无比的吃力。
“奇怪呢。”她嘿嘿笑道“莫不是有什么宝贝不成?”
常年的杀手生涯,早就将她的感觉培养的无比敏锐,此时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其他的破绽也陆陆续续的被看透。
这看的越多,就越发的觉得这辆马车不简单,因为就连那马车的车轮,都是用精铁打造的,不然的话,这么多次的挤庒变形,那是早就该散架了才对。
可是,这么一辆破旧的马车,却是用上了如此多的好东西,想不让人怀疑里面装的东西也难啊。
一抹古怪的笑意,飞快的在嘴角边浮现而起,视线,就此就再也未曾离开马车,而后,随着马车缓缓驶进客栈,她也迅速的推开了另外一扇窗户,然后看到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后院中。
与此同时,她往侧面一看,刚好看到隔壁的窗户也随之被推开,虽然并未看到房间內的人,但是,叶染还是微微一笑。
她关上窗户,伸手敲了敲隔壁的墙壁,很快,杜方遥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好事。”她笑着道。
…
是夜,天空有如被泼上了浓墨一般,没有一颗星星,就连月亮也隐入云层。
两个人,从两间房中,轻巧有如小猫一般,不带起一丝的动静,推开窗户,一齐往下跳。
客栈的后院中堆満了杂物草堆,⾼低错落,刚好遮挡了外人的视线,两个人落入一堆草堆中,相视一眼,然后迅速朝那辆马车摸去。
入夜,有的人已经睡的深沉,有的人却还是劲使的睁大眼睛,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毫不起眼的马车车辕上坐了两个小厮,不时的往四周看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不远处的马厩中那个喂马的店小二以及刚刚提了一个夜壶出来的客人,视线,也是不时的往这辆马车观望着。
看样子,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然之中,已经成了被保护的重点。
不过这么一点小事,却还不足以难倒叶染和杜方遥,两个人一眼过后,便已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很快,就见到两道淡淡的影子,一左一右朝马车包抄而去。
只是单纯想知道马车里装了什么东西而已,并没有夺宝杀人的念头,是以两个人也不过是直奔着马车而去。
那两个坐在车辕上的小厮未曾发现半点动静,就已经被人悄然点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一个猫在车辕下方的黑⾊人影,双手托着他们两个,使得他们两个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势姿。
一切都没变,喂马的店小二仍旧在喂马,将夜壶清洗过后的客人,打了一个哈欠,重新入进客栈之中。
而谁也没有看到,另外一道瘦小的人影,趁着这个机会,手中的匕首微微一划,黑⾊的油布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油布下面,并排放着几口大箱子,她伸手轻轻的敲了敲,声音很是沉实,一听就知道箱子里面是放満了东西的。
深呼昅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再度一划,木箱的木屑飞溅出一点点,同时,一点薄薄的亮光从箱子里反射而出。
微微一惊,黑⾊人影爆闪着后退,退入草堆之中之后,朝着那个猫在车辕下的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会意,轻巧的解了两个小厮的⽳道,⾝子化作一道暗影,从车辕下消失不见。
…
第二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种天气,在终年被灰尘笼罩着天空的北方城镇来说,是非常的难得的好天气。
两匹马,一男一女,一大早就离开了客栈。
而后不久,一辆破旧的马车,亦是发出声声吱嘎难听的声音,离开客栈,朝北方而去。
两路人马,所行走的,是一个方向,甚至,是同一条路。
直到马车缓缓出了小镇,两匹本该早已离开的马,悄然从一个小巷子里钻了出来,马背上,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男的冷峻,女的艳丽。
“这可是一条大鱼呢。”叶染眯眼笑道。
黑吃黑的勾当,都忘记有多久没有做过了啊。
杜方遥皱眉问道“你确定是送往大阉寺的银两吗?”他明明记得上面并无特殊标志的,而且也没看到叶染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啊,为什么她会这么的笃定呢。
叶染笑道“自然是送往大阉寺的。”
“为什么?”杜方遥还是不解。
叶染看他一眼,缓缓道“很简单不是吗?如果这银两是丹东悍匪的,以悍匪们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如此的谨慎行事。只有是运送到大阉寺的银两,才会这样子不是吗?”
“那总也是有其他可能的吧。”杜方遥再度道。
叶染嘿嘿一笑“没有其他的可能了,我忘记告诉你了,途径柯丹沙漠的,除了一些必要的货物之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现银通过的。”
杜方遥顿时一窘,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挥舞着鞭子驱赶着马匹领先一步往前走去。
这一天,大半个上午,两个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马车的后面,一直到马车入进了沙漠,在沙漠地面这耽误有限的情况下,才适当的将距离再度拉远了一点。
忽然,叶染将马儿给拉住了,低头看了一下沙地上凌乱的脚印,微微一愣“这里不过是沙漠边缘而已,怎么就有悍匪活动的痕迹了,不对劲啊。”
杜方遥也是觉得古怪“是不是有人发现我们了?”
叶染摇了头摇“不可能。”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暂时也想不通,只得再度前进。
又往前走了大概大半个小时,马车没入了一片沙棘林中,两个人不敢贸然进去,就在一块沙丘的后面勒住了马匹,静静等待。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警觉,叶染问道。
杜方遥抬头望天,辨别了一下两个人此时所处的方位,而后摇了头摇“你又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了吗?而且那辆押运着这么多金两的马车也太顺利了点。”叶染道。
经她这么一提醒,杜方遥才意识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两个人这一路远远的跟随着那辆马车,根本就没有再碰上别的人,按理说,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别的商旅多多少少也会碰上一些的才对啊。
可是现在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很全安,可是也实在是太安静,也太不对劲了。
“是不是有问题?”杜方遥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是稳重,但是心里也并无绝对的把握。
叶染苦笑“我想,马上就会好戏发生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咚咚的一声响声沿着地面传来,沙丘地面被波动,一圈一圈的沙子缓缓流淌,两个人立⾝的这一处小沙丘,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平地,将两个人给暴露了出来。
而在两个人⾝后不远处,十几匹⾼头大马,一路迅速的奔跑过来。
两个人⾝下的马儿被惊动,发出一声声恐慌的嘶鸣声。
而后,很快,十数个少数民族打扮,脸上涂抹着各种奇怪颜⾊的男子出现了二人的面前。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短褂,露出精壮黝黑的胳膊,強壮的很,虽然脸上涂抹了东西遮掩住了原本的面貌,却也看上去无比的凶悍。
那些人看到叶染和杜方遥的时候,其中一个领头一般的中年人问道“你们在⼲吗?”说的是少数民族的话语,杜方遥听不懂,转头看向叶染。
叶染微微一笑,用同样的口型发音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然后伸手指了指北方。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表示不相信,他子套腰畔的长刀比划了一通。
叶染苦笑,伸手摸抚上下胸口,说了几句。
那中年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挥手,带领着部众离开。
马匹溅起的烟尘让杜方遥很是不舒服,他冷冷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居住在柯丹沙漠的一个民族,叫帕米族,也是这片柯丹沙漠的守护者。”叶染笑道。
“守护者?”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杜方遥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叶染此时也没心思给他上课,只是简短的道“这一大片柯丹沙漠,一开始是帕米族的居住地,而那来自北方草原的丹东悍匪,也不过是几十年前忽然闯入这一片陌生的领地而已,说起来,丹东悍匪对他们来说,也是入侵者。”
“那他们拦住我们又是想⼲吗?”杜方遥问道。
“他们中间有一个小孩子走丢了,正在到处寻找着呢。”叶染回道。
这话一出,杜方遥才恍然明白过来,叶染刚才是摸着自己的胸口发誓。
不过,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信的呢,只是一个简单的誓言而已,就可以让那么一大群人信以为真的离开吗?
杜方遥当然不知道,对帕米族来说,最敬畏的就是神明,也从来不会轻易的许下任何的誓言,因为他们相信誓言都是会灵验的,而且,如果敢对着神明撒谎的话,就是亵渎神明,会遭天谴的。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情,两个人入进到沙棘林的时候,已经将那辆马车给跟丢了。
在沙棘林中转悠了一会,诡异的发现,这里有三个方向都留下了马车的痕迹。
看得出,似乎有人有意如此给人形成一种误导。
叶染不由微感头疼,要知道大阉寺行事素来嚣张,这丹东悍匪也向来很给面子,不会乱来。
为何这一次会如此的谨慎呢?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杜方遥则是下了马,他蹲下⾝捧起一把沙子凑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又将另外两道有着车轮痕迹的沙子捧起来细细闻了闻。
“东北方向。”他道。
“不可能。”脸⾊微微一变,叶染头摇道。
“为什么?”杜方遥不満的道。
“因为…因为…”叶染很想将那个原因说出来,最终,这句话还是只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了。
“我们别再追上去了吧。”她苦笑道。
“不行,一定要追上去。”原本,如果不是忽然出现这么一大批金两的话,杜方遥也是绝对不会去多事的,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是有了另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