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城楼上的我抚手拨过琴弦,弹出最后一个音符,心中一片感慨。
陆仲亨撤退前看向我这边的恐惧眼神,让我知道了他撤退的理由。就像庞斑一样,只要武学层次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即便不耍任何阴谋诡计,别人也要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所以说,有时候一把披荆斩棘的快刀,远比与人兜***、耍心计要有威慑力。“強权即是政治”这句话古今亦然。
张玉那豪迈的笑声从一侧传来“古有诸葛孔明空城退司马,今有希文抚琴吓走数万大军。若让解缙博士为希文立一传记,岂不是流芳千古,传为美谈?”
我苦笑着耸耸肩膀道“张大将军莫要讽刺希文了,若不是陆仲亨曾经在京城听过希文的名号,说不定大军早就开进城了。”
张玉哈哈大笑“不论是耍计谋也好,还是希文的武功震慑也好,只要达到了退敌的目的,那就是好办法。在场战上,从来都不必讲什么规矩,只有成者王、败者寇,不然天命教也不会无聇的屡屡派杀手刺杀了。”
韩柏走过来笑道“那,我们不如先留在开封府,看看大将军如何围剿歼敌,怎样?”
范良极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张玉就已经苦笑道“但是我却不希望希文你们留在这里。一来,若你们依然留在这里,估计不光光是陆仲亨了,李景隆其他的手下恐怕也不敢来取开封府,那时候玉布置的精兵岂不是沦为看客?二来,谭渊那里下级军官现在被天命教搞得不堪其扰,若没有希文你们去坐镇,恐怕我这里的消耗战还没没开始打,谭渊的大名府就沦陷了。大名府一沦陷,顺天就会整个敞开在李景隆的面前,那时候我们这里布置得再美妙也不过是个摆设。”
我点点头,行军打战本来就不是我的強项,但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因此对于张玉的建议我并无异议。
回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希武,我嘿然笑道“舍弟历来向往铮铮铁血的军旅生活,若大将军不嫌⿇烦的话,就让他在你的麾下当个亲兵如何?说起来他的武功虽然有待提⾼,但是应付一般的战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张玉洒然一笑“没问题!开封府并非主场战,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你还别说,就是我那班老友,也托付了一些子侄辈在玉麾下,让希武和这些未来的将军一起磨练下,说不定韩府真的来个封侯拜相,誉満天下。”
希武站在一边,脸现激动“谢谢将军,希武一定勇往直前,充当将军最锐利的矛!”
张玉哈哈大笑“不,希武你留在玉这里,要学的不是如何做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夫,而是多用用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脑袋“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常程!”
“属下在!”常程走前一步。
张玉拍了拍希武的肩膀“希武就交给你了,让他好好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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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德,位于大名府以西五百余里。
尘飞満天的驿道上不时有些行人经过,或是逃难,或是行商,但更多的却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而匆匆来往着。
范良极吧嗒了一口烟斗,旋又不住的呸了出来“这鬼地方,一张嘴就是半斤⻩沙,还要不要人活了?”
韩柏连眼睛也睁不开,支吾着道“我们算什么?常年住在这里的人才叫一个狠呐!估计他们早就练成了‘金钟罩’一般的护体神功了,不然在这大道上怎么行走?”
我抱着欣然,和她相视苦笑。
本来因为通往大名府的官道被李景隆的军队封锁,我们才不得不改道从卫辉取道彰德,再绕到大名府的。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彰德这边的环境竟然恶劣到这般地步,让人举步唯艰。欣然虽然⾝具武功,却也早就受不了扑面⻩沙对娇颜的摧残,跳上我的坐骑,缩到了我的怀里。
恶劣的天气,对于一般人来是受罪,但是对于场战上的双方将领而言,却是一个机会。
刀剑相交的铿锵之声、马蹄踏实地面之声、呼喝喊杀之声,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彰德城外响起。
我也没想到李景隆竟然派遣了队部来取彰德,只是看着场上那飞舞交错的旌旗,就已经感觉到了场中形势的紧张。
范良极嘿嘿一笑“***,在这么乱的场战里,最好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了。可惜申屠九方要留在张玉那里帮忙,不然,她今天的收获定然不少。”
韩柏指了指远处“我可以肯定天命教的人混到了里面,就是不知道目标是哪个了。要是让我们碰上单玉如或者白芳华一类的⾼手,那今天就赚得够本!”
范良极嗤笑一声“算了吧,就算碰到那些妖女,如果你那大少爷不出手,你也顶多是给她们做个炉鼎而已,可别把自己想象成浪翻云了!”
韩柏刚想抬杠,忽然远处几个⾝影冲天而出,拳头和刀剑的交击声震慑全场。
成抗!
我赫然看见了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子,若不是他那招牌昊极圣拳太过显眼,我还不会把这一脸刚毅,浑⾝杀气的彪形大汉和以前那个內向懵懂的傻小子联系到一起。昊极圣拳不愧是外家功夫极致,只见成抗根本就没有躲避那些枪林剑雨,硬生生的抗过不断袭击而来的攻击,和数个不认识的⾼手交锋。而就在他们不远处,更有许多校官将领在厮杀。
欣然顶着风沙,睁开眼睛看了一会,突然“咦”了一声。
我低头道“怎么了?看见了什么?”
欣然喃喃道“怎么这么象…”
蓦然,场中成抗忽然仰天尖啸,双拳在胸前划过,剧烈的金⻩⾊的光芒从其双臂爆出。
“轰隆!”刚刚还呈对峙之势的几个敌人被这霸道无匹的拳劲生生的击到地面上,一声大巨的炸爆声响过,刚刚还旌旗林立的地面只留下一地尸首。整个地面下凹,呈圆形⻳裂状,正央中躺着的就是那几个和成抗交锋的⾼手,只不过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一片血⾁模糊。
这时欣然失声喊了出来“‘昊极圣拳’的‘碎南斗’!”
我骇然的看着怀里的玉人,她竟然认识“昊极圣拳”!而且她说的“碎南斗”听起来是如此的熟悉…,对了!范良极口中的黑榜首席⾼手成公彦的外号不就是“碎南斗”么!难道成抗和那个成公彦有什么关系?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询问这些问题的时机,因为使用了这极其耗损真元的招式后,成抗已经露出了疲态,而敌人队部里又跃出了几个⾼手,其中就有我熟悉的长白派泰斗不老神仙!
我放开欣然,⾝影一瞬之间就消失在⻩沙之中。
不老神仙外露的肤皮依然是那娇嫰如婴孩,但是脸上却是带着与之极不相称阴狠表情。
他手中的拂尘如随风乱摆的柳枝一般,在凛冽的⻩沙飓风中恣意挥舞。每一下动作,拂尘都能带起一阵劲风,如鞭子一样菗到成抗的肤皮,不一会已经血痕累累。虽然成抗的外家功夫卓越,但是毕竟在功力上吃亏不少,而拂尘又带了不少的阴劲,对肌⾁负担很大,再加上前面的损耗,使得成抗防守得狼狈不堪。
而在不老神仙不远的地方,一个⾝穿怪异服装的人正向拼杀中的彰德守将而去,他的服衣由五颜六⾊的印染布料拼凑而成的,充満了神秘的宗教⾊彩,脸⾊苍白如纸,举手投足赫然也是一派宗师的模样。
我的⾝影后发先至,一道炙白的剑气将这个衣着怪异的⾼手拦了下来。
那人皱起眉头,以一种嘶哑中性的声音闷道“剑气!?不简单,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手可以如此随意的劈出剑气。”
虽然其声音明显不象个上了年纪的人,但是那不容置疑的口气证明了此人岁数绝不算小了。
风沙此时缓了一缓,范良极如炬的目光瞄到了我面前的此人“‘天妖’巫沧海!”
巫沧海⾝体蓦然停在一根断裂的旌旗之上,恰好处在我不好攻击的位置。
他悠然的负手⾝后,转头看了看远处的范良极“原来是凌度虚的弟子,老夫说当今天下怎么还有人认得出我了。”
风沙骤停,巫沧海和我的眼神交击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看透了人世沧桑的眼神,可以看的出有这眼神的人绝对不会贪图俗世所谓的荣华富贵了。但是,他又为了什么要去帮助失道寡助的天命教?信仰?还是追求?
巫沧海看到了我疑惑的眼神,淡淡一笑道“小子,你站在我的面前是为了看戏么?动手!”
在我恍惚间,巫沧海的⾝影从旌旗上消失,我前面的半空突然扭曲了一下,他人就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诡异!
只有诡异可以形容巫沧海的武功。
我自信申屠九方都不能如此轻易的靠近我,但是巫沧海却用行动表明,曾经的黑榜第十和黑榜第三差距是多么可怕。
风沙骤起,刚刚停歇的战斗再次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