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音渐近,东方不败知道有人过来了,仍然自顾昂饮,竟也不回望一眼。
他抬眼仰望浩瀚星空,但见繁星点点,如棋罗布,或汇聚成流,银河灿烂,或散落四周,孤芳自赏。点点星光或暗淡,或明亮,有恒久不变,有闪耀不定。偶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燃烧出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刻璀璨光华,转眼之后,决然消逝在茫茫夜空不见。
见惯了火舞森林里的焰火颜⾊,静静观望这永远神秘遥远的星空,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万事不萦于怀的宁静。格林森已然走到东方不败的⾝旁,见东方不败还是自行饮酒望星,没有半点要问他为何过来的意思,虽早料到如此,还是不噤有些不満。
他強自庒下心下的一点不快,耝声说道:“丹尼尔说你不肯随他去光明圣城暂避,那么梵天呢,你虽然离开了梵天,但你交的学费还没到期,还是可以回梵天住到下一学期的开始。你本来就是梵天的生学,要回梵天也没人可说什么。”
但不知为何,格林森的声音却是越说越低,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样和去光明圣城暂避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是啊,别人不会说什么,一个年岁尚轻的少年人,面对一个剑圣的追杀,再怎么耍弄种种手段求生都不为过,再怎么借助各方的势力都合情合理。无人可以轻言厚非,无人可以指责嘲笑。因为一切不过一方寻仇,所以一方躲避,不过为了生存罢了,本能所趋,人之常情。
人们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存种下种种罪业,此一种不过是最正常不过地借势躲避而已,甚至绝无半点道德上的过失。这不过是量力而行,因势而变。人嘛,本来就是要识得形势,要懂得趋避,要学会变通,才是存⾝之道,才是一个聪明人。没人可以说他胆小怯战。一切只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一个常人眼里不可超越的存在,一个已臻现时奥维特陆大上武者顶峰的剑圣。
而梵天呢?本着他们一贯以来不变的规矩,若然自己再回到梵天,梵天为了维护他们的规则与尊严,绝不会让人在梵天之內杀掉自己地生学。即便是那个以护短闻名的剑圣鲁德斯追杀进来,有着玛勒格这个魔导师的坐镇,加上梵天的种种实力。想来自己只要不出梵天,便该会性命无忧了。
没人可说什么?但自己又曾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呢,自己的不愿回避。只不过是他不愿罢了。光明圣城,他现在还没有要去地念头,要去也只是因为他想去,却绝不会是为了躲避剑圣的追杀;梵天学院,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想过要回去。要回也只是因为他想回,也绝不会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东方不败依旧自顾望着夜空星光,淡淡说道:“你在关心我的生死么?”
格林森在他⾝旁坐下。有些不敢看向东方不败,也只看着茫茫星空。听到东方不败的问话,他略有些怔忡,好一会才说道:“是的。”
接着他又喃喃说道:“如果鲁德斯到下一学期开始时还没放弃对你的追杀,你可以在梵天里再呆上几年,反正你本来就是那里地生学。如果你担心梵天那昂贵的学费,我也可以暂时代你支付。”
想来以你的能力,到时可能也有可以跟剑圣一战之力了吧。格林森心里不知怎地,就是有这样一个感觉,好似只要再给东方不败一点时间,他总会达到剑圣地实力,甚至会毫不费力地超越,好像剑圣这个旁人万难达到的目标于东方不败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格林森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是因为东方不败现在年纪尚轻就太过厉害吗?还是因为东方不败那种总是轻描淡写的态度?因为那种淡然从容的神⾊举止,那种清傲自我地行事作风,会让人觉得:这世间仿若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没有什么人是他不可超越的。格林森一想到东方不败好像要达到剑圣的地步是一种轻易简单地事,心里又不自噤的有些妒忌,若然真的如此,自己是不是永远没有可能追上他的脚步呢?
东方不败见格林森神⾊一时几变,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也不欲
会,只是对格林森说道:“我没想过要回梵天。不在乎我的生死?”
格林森闻言一愣,对于东方不败的拒绝回梵天,他是早有心理准备,也没能指望东方不败真能听从的他的劝告。毕竟他对这个黑发男子的骄傲早有认识,他过来只是不死心的想尽尽最后一番努力罢了。对于东方不败的问话,他却是一时愕然,摩抚着手边的长剑不知如何作答。
片晌之后,格林森终于缓缓说道:“我的父亲是炎阳帝国的大将军,从小家里就有最好的老师教导我,我也自觉天资过人,加上还算用功,是家里小辈中进步最快的一个。”
格林森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去,见东方不败没有不耐的神⾊,只是还在饮酒观星,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听,继续说道:“我的老师们都夸我资质难觅,勤奋好学,父亲也赞我英慧过人,以我为傲。各种夸奖源源不断,各样赞赏不绝于耳,这些褒扬的词句一直绕环于我周围,伴随着我成长,我也一直觉得自己确实是远胜旁人,心里一直以此为傲,很是得意。”
格林森拨弄了一下⾝旁的红草,重重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来到梵天学院之后,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梵天生新中最出⾊的一个,心里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天纵之才,即便是在来自陆大各国的生学中,还是要注定成为最耀眼的一个。但我没想到开学的第一月后我亲自组织生新舞会,去邀请你和芙琳雅时却被直接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你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格林森又看了⾝旁的那个当事人一眼,见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下去:“那时我以为在生新中,我的实力最強,加上我显赫的家世,过人的外表,必定是人人争相结交的对象。然而事实跟我想象的还是有差距的,我以前太过想当然了,野利亚是天鹰帝国的五皇子,天鹰帝国跟炎阳帝国历来不和睦,他对我不友好自是理所当然。而你们拒绝我的邀请就让我心里很是愤怒,我觉得你们太不给我面子,是看不起我。说真的,我当时真的火气很大,若不是顾忌着梵天的校规,我可能气得就要当场动手了。也幸好我当时没动手,不然没等被梵天的老师教训,就要被你和芙琳雅教训了。”
苦笑着摇了头摇后,格林森涩然说道:“我那时就有了要暗中报复你和芙琳雅的心思,离开时又被野利亚当场讥讽了几句。后来在舞会上更被野利亚当众拿这事嘲笑我,我从没如此丢脸,对你和芙琳雅的恨意就更浓了,想报复你们的心思也就更重了。我心里气苦烦躁,也没有了呆在舞会的心情,那刻只觉得越看那舞会越生气,于是便出来到校园里走走。
结果在校园里无意间听到一阵清幽乐音,于是便寻音而去,结果看到你在竹林里吹凑一种乐器。”
东方不败本来没有听格林森倾诉往事的兴致,只是一时意兴阑珊,懒得管他,便任由他在那里说个不休,听格林森提到竹林吹笛一段,不噤分了几分注意力听听。那时东方不败虽知竹林里陆续来了些人,却也懒得理会,只是觉得被打扰了兴致,便收笛而去,也不管竹林中来了的是哪些人。此时闻说格林森也在其中,不由有点意外,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只听格林森继续说道:“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只觉得那人吹的曲子很好听,全然不是我听过的调子,而且那人手中的管状乐器的音⾊也很清亮好听,竟不知不觉的着了迷,直到那人停了吹凑方自醒过神来。那会我看着那人月下的侧影,只觉得这人气度⾼雅,风华出尘,自己真是远远不及,真想要结识一番,我还没有这么想认识一个人过,而且心里竟没有一点的嫉妒,真是奇怪,想来是我当时真的被那人风华折服了。正当我想出去认识一下这个气质⾼华的人物时,却看到野利亚从另一旁的竹林中出来了,于是不自觉的缩回了想迈出去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