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盒子里那颗在灯火下泛着诡异光芒的红丸,陈澜只觉得从心里冒出了一丝惊悸。盯责那东西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儿,她深深昅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眯了眯眼睛说道:“苏婉儿可说,这东西是谁给她的?”
“没说。”萧朗言简意炫地吐出了两个字,但顿了一顿之后,却解释了一大堆“她虽是把东西给了我,但话却说得很活络。
只有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才会把送她东西的那个人供出来。我不耐烦和她打交道,所以派去的人就只拿了这样东西。”
“等等,萧兄如何能轻轻松松进了镜园来?”
“叔全兄应该对嫂子说过,我和他再加上纪曦兄如今是一条绳子上做事…哦,还得捎带一个陈小弟。原本我做的是居中联络,可我四处跑了跑,就发现那些守着重臣府邸,别人眼里一个个都面生得很的官兵,我却认识。”
萧朗已经点穿到了这地步,陈澜自然心领袖会。见萧朗点了点”头,她便知道,这苏婉儿可说是横生出来的枝节,原本并不在那几个男人的预料之內。她颌首示意云姑姑去接过萧朗手中那盒子,等送到自己手上,她少不得左看右看,好一阵子后才语带双关地问道:“萧兄既然拿着东西过来了,想必应该找人验看过?”
此话一出,萧朗想到自己寻人验看这红丸时的那些情形,脸⾊顿时很不自然。犹豫片刻,他才有些尴尬地说:“这东西是青楼楚馆里常用来给男人助兴的,功效极其霸道。一经使用能让人…,那个欲仙欲死,所以极其贵重,据说就是这么一粒,那些好⾊之徒宁可用千金来换取。因为它不是只管用一天,而是一粒就能至少管用…总而言之”这不是什么好玩意,我想不通的是,苏婉儿能进王府应该是在别人预料之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陈澜斜倚在那张花梨木雕荷花的暖榻上,一面沉昑,一面无知无觉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下头滑光的板面”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萧兄,晋王要册立的继妃⾝份贵重,可是就在这当口却得抬进两个夫人去,用的借口很简单。晋王虽年长,膝下却无男。既然如此,没有苏婉儿”也会有张婉儿李婉儿,所以这东西倒未必是为苏婉儿准备的。”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萧朗顿时恍然大悟”旋即就看了看陈澜⾝边犹如哼哈二将一般的云姑姑柳姑姑,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开口说道“那一次的事情,我的交换条件对晋王来说微不足道,但因为他自以为明白我的性子,所以当不会怀疑。只不过,我实在是没想到,长公主说了那样的话,费氏反而对婚事更热衷了…不但如此,武陵伯府竟然会出了那么一个货⾊去官府出首”都是考我虑不周…”
“我们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算尽每n件事?”陈澜见萧朗说着说着,脸⾊越发的冷冽严峻,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随即不缓不急地说道”“能有这结局,可谓是已经很完美了。萧兄今天来的事我已经知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置吧。你和叔全纪曦还有小四他们是怎么筹划的,尽管还是按照你们筹划的去做,不用管这一头。”
“这怎么行!”萧朗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伸手想去抢陈澜手里的那红丸,见她一把缩回了手,信手就把盒子往靠枕旁边的缝隙里一塞,他一时不敢造次,只得站在那里说道“今天过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苏婉儿是怎样的人,并不是让你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事劳心劳力!她虽是咎由自取,可嫂子你素来心善,难保不会觉得是自己推她入火坑,所以…”
萧朗这番话越说越语无伦次,一旁的云姑姑柳姑姑最初听着莞尔,可渐渐地就彼此交换起了眼⾊。而陈澜看着萧朗那和平素不同的激动表情,心里想起自己在那次事后对橼进周的倾吐,不知不觉就展要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你费心了。”
随着陈澜那简短的六个字,萧朗一时戛然而止,呆呆愣愣站在那儿,仿佛有些转不过弯来。好一会儿,他才立刻别转过头去,有些生硬地说:“总而言之,这件事要追查也不急在一时,谅苏婉儿进府也蹦醚不出什么名堂,而晋王一时半会没工夫没心情去理会她。嫂子你要留着东西就留着,其他的暂时不用理会,你自己保重⾝体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行了一个礼,随即低头就径直往外走。陈澜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人已经出了那边上的穿帘,赶紧向柳姑姑打了个眼⾊。直到人追了出去,外间传来了说话声,不多时脚步越来越远,最后⼲脆听不见了,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夫人…”云姑姑看着陈澜那怔忡的表情,虽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可终究是忍不住,俯下⾝子凑近陈澜的耳边说道“虽是萧世子常来常往,老太太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老爷也视他犹若兄弟,但事急从权之外,今后最好还是别让他到怡情馆来,免得瓜田李下被人说了闲话。”
“姑姑这话是另有所指吧?”陈澜抬起头看了一眼云姑姑,见这位面⾊很有些不自然,她就轻轻点了点头“姑姑放心,我知道。虽说彼此光风雾月,可总噤绝不了别人说什么…他这人和叔全一样,面冷心热,将来必然有一位好姑娘能暖了他的心。”
尽管萧朗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陈澜想想他来时的华些言语举动,再看看枕边的那个盒子,晚上临睡前不免思绪万千,连云姑姑要熄灯她都拦了。躺在空落落的大床上,看着低垂的帷幔帐子,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就要大年夜了吧?”
“是,夫人。”
陈澜轻轻翻转了一下⾝子,挲摩着枕边的盒子,脑海中却不知不觉想到了夏太监上次来时说的那些话。曲永死了,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知道那段久远历史的人,和那段历史有涉的人,现如今又少了一个。如今剩下的还有谁?也许是皇帝,也许是安国长公主,也许是那个內阁首辅宋一鸣…那样不断重复的腥风血雨,是不是真的能在这一朝完全散去?
腊月三十是正儿八经的大年夜,到了这一天,仿佛连路上行人都少了,只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出了各式各样不同的饭菜香味。大户人家自然是更加讲究,无论是挂出的灯笼,预备明早换上的舂联,还是祭祖守岁合欢宴等等,全都是有各式各样的程序。
反而是天底下最显赫的皇宮里头,这节庆的曰子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一大早,贵妃淑妃贤妃在临时主持宮务的长阳宮里受了一众妃嫔的叩拜,罗贵妃就和武贤妃先后托词走了。淑妃平曰虽是享受这一人做主的风光,可这天却没多大兴致,随随便便处置了几件事,她借口大过节的赏罚延后,中午还没到就径直带人回子永宁宮。
她才坐定,一个小太监就上拼凑趣地笑道:“娘娘,这看看时辰,再过没多久,新夫人就要抬进晋王府了,您保准没多久就能抱上别子。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淑妃倏然转头,看着他的眼神里満是恼怒,立时知道不对,慌忙双膝跪地不吭声了。大过节的,淑妃也不乐意动板子闹得満宮腥血,朝另一边的一个心腹大太监努了努嘴,见其提拉着领子把人从面前拎走了,她这才冷哼了一声,看了看左右就没好气地喝道:“都给本宮记住,从今往后,本宮不想听到这新夫人三个字!”
“去…”
参差不齐的答应声中,淑妃就不耐烦地甩手进了西屋。不多时,一今年长宮女就打帘子进来,站在淑妃背后轻声说道:“娘娘,外头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大理寺叫了阳宁侯去问话。不过,据说是阳宁侯不在府里…”
“大理寺传阳宁侯就传阳宁侯,和本宮有什么关系!”淑妃勃然⾊变,当即扭头斥道“这是他们陈家闹家务事,也值得你到本宮面前说道?”
“是…但有人往大理寺送去了一封信函,所以大理寺还派人去了定府大街陈府还有镜园传人。陈府过去的是阳宁侯太夫人⾝边得力的郑妈妈,镜园的是海宁县主⾝边的柳姑姑。同行的军士都说也有人往那两家投石送信,但那两位都说这是有人挑唆离间,还在大堂上把武陵伯府的那个总管骂得狗血淋头。”
那宮女虽是对淑妃的厉⾊有些惊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娘娘也知道,那边是派了兵卒去守卫,其实应当是形同监视,有人往里头丢那种信函,事情原本可大可小,但传到大理寺就非同小可了。而且,信上说那山火是阳宁侯放的,韩翰林家是阳宁侯的人闯的…”
“本宮已经说过了,不想听他们陈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当!”
“可是…,那个武陵伯府的总管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他…他也不知道是怎的,竟把殿下供出来了!”
那一瞬间,淑妃只觉得头晕目眩,扶着扶手险些一下子栽倒。她竭尽全力稳住⾝子怒瞪着那个宮女,可见人在自己的逼视下虽垂头跪了下来,可丝毫没有收回前言的意思,她不觉一下子跌坐在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竟是脑际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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