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芳口中的“福伯伯”叫陈福,是陈家的专职司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国字脸,宽额头,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相当正派的人,但他对江上游的蔑视实在让江上游气得脸⾊铁青。
“姐小,你是说让这个寒酸的臭小子和你坐一辆车?”
“福伯伯,他是我的好朋友啊,你就带他一起走吧!”陈方芳软语相求。
陈福脸⾊微微一变,道“姐小,你可是老爷和太太的掌上明珠啊,怎么可以交这样寒酸的朋友?”
“福伯伯,我这朋友很历害的,他是今年⾼考的⾼考状元哦!”“这种书呆子更交不得了。”
江上游在一边听得忍无可忍,怒道“狗眼看人低。我才不稀罕坐你的车呢!”说完,江上游转⾝要走,一只纤手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只见陈方芳満脸哀求之⾊,江上游心下不忍,停住了脚步。
那陈福闻言大怒“你这个下三滥的说什么?”说罢,捋起袖子,冲上前要抓江上游的衣领。陈方芳见状气极,大叫一声“福伯”才把陈福打架的冲动止住。
“我说带他就带他!”陈方芳瞪着陈福,道“听见没有?”陈福脸⾊阴睛不定,隔了一会儿才道“姐小,虽然你是姐小,但你不要忘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江上游见两人因为自己的关系闹得有点僵,反面觉得有点不安,道“陈方芳,不要因为这点小事…”
“你闭嘴!”陈福打断了他的话。好心没好报,江上游刚刚的不安顿时又被怒火取代,正待破口大骂,却听陈福继续道“姐小,我带他可以,但他只配坐前排。”
“不行。他和我坐一块。”说罢,陈方芳拉起江上游的手,边往车的后座走去,边说道“江上游,我们一起坐后面。”陈方芳的手柔若无骨,江上游牵在手中,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感觉,顿时将一腔怒火庒了下去。那陈福见状,脸⾊变得更加难看,他跨上一步,将手拦在两人之间,道“姐小,他只能坐前排的位子,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忍让。”
“你…”陈方芳气得花容失⾊。那陈福却不管,继续道“姐小,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有的时候连老爷都会好好考虑。”
江上游知道如果自己不做出让步,两人就会僵在那儿,而且陈方芳还会受更大的伤害。他挣脫了陈方芳的手,道“我坐前排。”陈方芳一怔,道“你…”江上游苦涩地一笑道“陈方芳,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再吵下去没什么意思。”
江上游妥协后,他们的红旗车终于发动了。
陈方芳噘着嘴吧,坐在后面的位子上生着闷气。
江上游看着车窗外的人流车流来来往往,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如果不是因为陈方芳的缘故,如果不是为了拜见陈方芳的爷爷陈关翔,江上游无论如何也不会坐上边上这位仁兄开的车。
“这个人是典型的狗仗人势啊。不过,看他对陈方芳的态度,这条看家狗也不是一般的狗种,至少能说得上话。他和陈方芳的爸爸是什么关系呢?”虽然在江上游脑海中对这位司机进行了激烈的讽刺和抨击,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司机的驾驶技术一流,车子不但开得快,而且巧妙地避开了路面上的坑洼,没有那种颠簸起伏的感觉。更绝的事,虽然一路上碰上不少红灯,但车子的停止和启动没给车內的人一点前摇后晃的不适的感觉。
上了崇浦大桥后,从⾼处眺望长江的入海口,江上游不噤被自然景观和人工景观相结合所形成的壮观景象为服征,忘了适才的不快。不知不觉,车子很快就到了崇明的交通主⼲线陈海公路上。
(二)
自从崇明的发展定位为生态岛以后,崇明人便大作生态文章,除了引进各种鸟兽,奇花异草外,还扩大树木的种植面积,大大提⾼原有的绿化覆盖率。更绝的是,某人提出了道路风景方案,将崇明主⼲道边上的农田改种各种具有观赏性的作物,如兴建桃花园等等,因此,尽管时已入冬,但陈海公路两边的风景还是具有一定的观赏性。只是,对于家住崇明的江上游来说,这点昅引力与在大桥上俯瞰长江的滋味相比,就要差那么十万八千里了。
江上游靠在椅子上,正当算眯一会儿眼睛,忽听陈福骂道“你们***会不会开车的!”
“在漂亮的女士面前,说话居然还是那么耝鲁。”江上游头摇一叹,只见一辆别克从外车道穿过,把正打算超车的陈福又逼了回去。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奇怪的是,那辆别克超车以后,速度忽然又慢下来了,刚想超车的陈福又不得不缩回原车道去。
“那车的司机是不是不会开车啊?”突然想到自己与陈福所见略同,江上游心头忍不住老大不开心,他扭过头,不打算再看陈福那家伙一眼。只是,当视线接触到车子的反光镜时,江上游心中忽然升起另一种感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他们车后紧跟着一辆普桑,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辆普桑一直与他们的红旗车保持一米半左右的车距,加上前面的车子,以及将陈福逼回去的别克,这三辆车隐然形成一种包围圈,将红旗车夹在中间。
“喂,你觉得这三辆车奇不奇怪?”江上游感觉到危险的气味,顾不得对陈福的不満,提醒道。
“有什么奇怪啊,江上游?”陈方芳好奇的问道。
“闭嘴!”陈福还是很不友好,但从他的严峻的神⾊之间可以看出,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哼,”陈方芳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向陈福做了个鬼脸。猝然间,车子忽然速加,陈方芳“啊”地一声惊叫,因惯性的缘故重重撞在靠背上。红旗在陈福的控制下,突然一个速加,前轮略向右拐“束”地从前面的车子的左边超了过去。前面车子的司机显然没料到陈福会从左侧超车,惊愕之间没有及时跟上,而后面的别克和普桑倒是反应很快,两辆车分别从前方车的左右两边超了过去。期间,别克车上的一人对着被超车的司机骂了大声骂了一句“笨蛋”;而普桑却把边上一个骑车的人逼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后者则大骂“混蛋”
“果然有问题。”陈福自言自语了一句,脸⾊非常难看。陈方芳也有点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苍白。“他们的目标是谁?”江上游眼光落到了⾝后的陈方芳⾝上,心里充満了担心“希望不要是她!”
四辆车以超过道路最⾼速度的车速在公路上狂奔,全然不顾交通信号灯的颜⾊。行人和车辆们纷纷像躲让,于是,车辆的急刹车声,碰撞声,行人的谩骂声,声声入耳,一向平静的陈海公路上出现了警匪片中才有的闹剧。不,还差警匪片中特有的警笛声,这正是红旗车上的三位心跳热切盼望的事情,然后那个警匪片中重要的声音却迟迟不来。
(三)
三辆车“呼啸”着追了上来,距离越拉越近。
“呯”的一声,那辆性能不错的别克赶了上来,朝着红旗便是狠狠地一撞。红旗巨烈地震动起来,车轮与刹车阀,与路面之间的磨擦声分外刺耳。“啊!”陈方芳一声惊叫,⾝子被震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撞向边上的车门。
江上游大惊,急忙叫道“快抓住扶手。”
陈方芳慌乱之中向车顶上的扶手抓去,这时,红旗又重重地晃动了一下,陈方芳的手指不撞到车窗上,扭了一下,痛得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快抓住!”江上游见状心中居然巨痛,却又爱莫能助。
“我痛!”陈方芳強忍着眼泪,终于在下一次震动之前抓住了扶手。
几下碰撞,别克充分发挥它车⾝沉重的优势,把红旗撞到了非机动车道上。如果再向右偏的话,红旗就要陷到路边的菜田中,到时候就只有任人宰割了。陈福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上冷汗直流。
“不能一直挨撞,撞回去。”江上游急叫道。
“闭嘴,我知道。”陈福在这个时候也没给江上游好脸⾊看。但是,他也如江上游所说的一般做出了反击。
“砰!”两车重重的相撞之下,红旗车门边上的玻璃窗崩溃了。那碎玻璃一半多落在了窗外,一半多飞进了车里,其中一片打在陈方芳的右手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陈方芳,坚持住!”看着后座上布満了玻璃碎片,看着陈方芳因害怕而苍白的脸孔,看着陈方芳看向他求助的眼神,看着陈方芳白崭的手上绽开一道红⾊的血槽,江上游真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在她⾝边,保护她,替她承受那样的痛苦和不安。然而,虽然现在他们近在咫尺,但江上游却不能为她遮风挡雨,只能口头上安慰她,鼓励她,而这些只是怀水车薪。江上游从来没怎么恨过人,而这个时候,对那些拦截者,甚至对陈福都产生了深深的怨恨。
红旗的反击多少取得了一点效果,别克的车头被撞得朝左边的车道偏去,这似乎为逃脫增加了一线曙光。然而,这点希望不一会儿就破灭了。普桑也赶了上来,用它的车头重重地撞了红旗的尾部。大巨的冲击使红旗短暂间微微脫离了地面,在这要命的时刻,别克默契的配合使红旗彻底陷入了绝境。几下如此的击撞,红旗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逼到了路边的湿泥地,陷在里面动弹不得。
三辆车一齐停了下来,打开的车门中冲出来**个衣着各异的汉子向无力驶出困境的红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