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县和几乎所有的腹地小县一样,六、七十年代破旧的建筑和这些年新修的楼房混杂在一起。窗中透出昏⻩的灯火,街道満是灰尘,进城后可以看到路旁各种各样的店铺,玻璃招牌闪烁著五颜六⾊的光彩,晚归的行人匆匆自车窗外掠过,这个陌生的城镇在两人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荒凉感。
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记下位置,任漠羽问了几个路人,很快就将车驶到这次旅行的终点──向组织请求援助的南明集团下属企业A县塑胶厂。
入进人迹罕至的厂內,郭铭和徐东卓争先恐后的下车活动酸痛的筋骨。这辆破车一摇三晃,加上汽油味极重,使得两人一路上大吃苦头,长时间坐车让他们都有些昏昏沉沉,直到现在呼昅了些新鲜空气,才感觉好些。
“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从哪儿走出来,警戒的问道。
任漠羽交给他一张白⾊的小卡片,中年男子脸上变⾊,他小心的看看四周,然后对任漠羽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三人随著中年男子走入厂区內部,经过几间満是灰尘的破旧厂房,他们来到一排红砖平房前,再走进一间挂有“厂长室”木牌的房內。
这间小小的厂长室大概只有十多平方米,陈设简单,占据屋心的木桌已成黑⾊,胡乱摆放著一些文件夹,墙上挂著几面锦旗和奖状。总之,这里的一切都与普通的乡镇企业无异。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疲倦的将⾝体缩入屋角的皮沙发中,指间夹著的香菸燃出老大一截菸灰。
“厂长,总部派来的人来了。”带三人进来的中年男子小声的道。
“嗯?”厂长闻声抬起头,当他看到一⾝破烂的任漠羽以及任漠羽⾝后生学模样的郭铭和徐东卓时,明显的愣了愣,但他仍然礼貌的站起,招呼几人坐下。
“这次总部…就派了三位?”利落的泡上几杯茶,厂长迟疑的道。
“就是我们,具体情况怎么样?你快说。”任漠羽不耐烦的答道。
“是是是,富生,你给这三位同志说一下。”厂长对那名中年男子道。很显然,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三人可以解决他的问题。
名叫富生的中年男子却很客气,他点上一根菸,慢慢对三人道:“去年底,县上一个叫黑哥的流氓纠集一伙无业的小混混,成立了一个什么‘飞鹰帮’,横行霸道,硬要县上每个企业给他们保护费。为这事,我们联合几个厂的头头找了好几次县长,哪知黑哥不知怎么和县里上下串通一气,我们的事不仅没得到解决,还给黑哥的手下打伤好几个人,至今有两个人还住在医院。”
似是被富生勾起烦心事,一直不作声的厂长接著道:“就在前几个月,黑哥突然命令我们厂生产的原料不准卖给总部,而是销往莱芜的一家公司。这个我自然不能答应,就这样,工商税务环境监察局的人就三天两头上门,一直不准我们开工。厂里不少工人也被黑哥的手下打伤,现在只剩一个空厂,再没人敢来上班。”说著厂长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満是烦恼。
“因为在并入南明集团以前,我们就得到总部的保证,在遇到困难时能得到支援,实在没办法了,才试著向总部求援,好在几位终于来了。”富生⾼兴的道,不过看他的模样,不过是象徵性的表示欢迎,不至于让三人尴尬罢了。
“不论怎么样,几位远来辛苦。富生,快去舂风餐厅订一桌席,我们给总部来的同志接风。”厂长向仍想继续倒苦水的富生摆摆手。
“不了,我们还是立刻开始工作吧!”任漠羽阻止已经起⾝的富生。
郭铭和徐东卓眼看要吃饭,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大叫起来。哪知被任漠羽这么一说,两人立刻不満的瞪大眼睛望着他。
“这…不知任同志要怎么开始工作?”厂长吃惊的问道。
“你把飞鹰帮的基本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还有,县府政在哪儿?”任漠羽熟练的掏出一本笔记本准备记录。
疑惑的对视一眼,富生还是很快将飞鹰帮的一些情况,包括成员人数、平时喜欢聚集在哪儿等等告诉三人,然后他又将县府政的地址说出。
任漠羽一面飞快的记录,一面问一些细节问题,不一会儿,他便起⾝道:“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两位不必再出面了。”
“这…这…”很显然,厂长和富生都被任漠羽搞得摸不著头脑。
“你们两个负责去飞鹰帮,我去县府政。”任漠羽从笔记本上撕下两页记有飞鹰帮基本资料的纸,甩给郭铭和徐东卓。
“去、去⼲什么?”徐东卓莫名其妙的问道。
“废话,你们以为是来这儿玩的啊?还不快去!得手后天亮在这儿集合好回海上。对了,把机手号码给我,方便联系。”任漠羽说著掏出自己的机手。
“飞鹰帮有枪啊!那不是普通的流氓集团,那可是黑社会组织啊!大哥,你不会想我和郭铭就这么去吧?那不是稳死?”徐东卓不由惊呼道。
“我管你们那么多,要是连这个也做不好,根本没资格做组织成员。”任漠羽接过郭铭给他的机手号码,一边输入自己的机手,一边轻蔑的道。
“废话,我和郭铭只是普通大生学,哪像你就是⼲这行的。”徐东卓反驳道。
“是啊!是啊!这位小哥说得对,飞鹰帮不知从哪里买了几枝枪,现在就连员警也不敢惹他们。三位千万不要冲动,还是等明天我和富生陪你们上刑警大队反应情况,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见任漠羽的意思,竟是要乘夜去闯县府政和飞鹰帮,厂长心叫这还了得,赶紧出来打圆场。
“明天?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还明天?去不去随便你们,总之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回海上。”任漠羽不理脸⾊难看的两人,径直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走后,屋里四人还没回过神来,半晌,富生才小心翼翼的对郭铭道:“跟你们来的这位任同志究竟是…”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郭铭唯有苦笑。
“郭铭,我们走。”这时愣了半天的徐东卓突然道。
“啊!去哪儿?”郭铭转过头,脸上那丝苦笑还未退去。
“你说还能去哪儿?走吧!”徐东卓没好气的拉上他就向外走。
“等等,难道一路舟车劳顿,昅入过多车尾废气一氧化碳,加上没吃晚饭血糖不足,东卓你已经糊涂了?不要去送死啊!对方有枪,有枪你明白不?咱们又不是原子小金刚,可挨不起弹子。你听我说啊…”郭铭大呼小叫的声音逐渐减弱,显然已被徐东卓拉得远了。
“厂长,你看这…”富生望着脸⾊铁青的厂长问道。
“算了,咱们也管不了,听天由命吧!”犹豫半晌,厂长一把掐灭手中的菸头,咬牙切齿的道。
半个小时后,在A县东华大街银都歌舞厅对面的一家面馆內,郭铭和徐东卓狼呑虎咽的吃完一大碗公的面条,再喝下一碗⾁汤,心満意足的抹抹嘴巴,然后望着对面的歌舞厅,叹了口气。
与气势十足的名字不同,银都歌舞厅只是相当俗气的低档舞厅,挂在门外大大的霓虹灯招牌闪烁著艳俗的彩光。几个白衬衫,黑西裤,理著小*平头,一望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壮硕男子闲散的站在门外,边上停著几辆轿车。
“山东的面就是分量足,可惜不怎么辣,吃起来不过瘾。怎么样?不是真的要去吧?这可是玩命的活儿啊!那方老头又不是咱两兄弟的亲爹,至于为他这么拚命吗?”郭铭感叹一阵,望向徐东卓劝道。
“两条路。”徐东卓对著郭铭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咱们兄弟吃得饱饱的,这就回去睡一觉,明天跟任漠羽回海上,但从今往后就永远和咱们期望的冒险生活说再见;第二条路,无论怎样,都⼲***。记得我们那晚的谈话吗?咱俩哪会这么容易栽?别太小看自己了。怎么样?你选,我们兄弟一场,你选什么,我一定支持你。”徐东卓严肃的看着郭铭道。
听得徐东卓这么说,郭铭也回望着他,眼中光彩连连,显然正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半晌,他一把抓住徐东卓的肩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都这么说了,做兄弟的又怎么会让你失望?好,咱们就好好⼲***一场!”
起⾝结帐,徐东卓又忍不住抱怨道:“搞什么啊!让我们出来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却连一点活动资金也不发放。要不是我临出门逼张庆余那小子还了点债,咱们说不定就得饿死在这个小县城。”
郭铭和徐东卓绕开银都歌舞厅正门,从左侧一条小巷钻了进去,看看四下无人,两人合力翻过围墙,来到歌舞厅那幢三层小楼的侧面。除了一楼灯火通明,二楼、三楼黑灯瞎火,一阵阵嘈杂的音乐声自里面传出。
两人低声商议一阵,决定郭铭负责二楼,徐东卓负责三楼,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他们都是第一次做这种梁上君子的勾当,不免又是紧张又是奋兴,两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呼昅急促不少。
“做什么的?”突然,一声断喝自两人⾝后响起。
郭铭和徐东卓立刻有如自背脊浇下一盆冰水,全⾝发凉。他们心下惴惴的转过⾝,发现一名⾼大的平头男子面⾊不善的站在转角处盯著两人。
“呃…你猜呢?”郭铭心下非常恐惧,面上却嘻皮笑脸,揷科打诨。
男子愣了愣,随后冷笑一声,菗出一根橡胶警棍走了过来。“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我们飞鹰帮来捣乱,看我不废掉你们两个小贼一只手。”
“等等,我们有话要说。”徐东卓生怕他召来同伴,想也不想就叫道。
“是啊!是啊!误会了,哈哈,其实我们是黑哥新收的小弟,他叫小弟甲,我叫小弟乙,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郭铭也不住胡说八道,分散男子的注意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在紧急时刻居然这么能瞎掰。
平头男子本是愠怒的面孔霎时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的道:“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这儿,打死你们也是活该。”说著举起警棍快步冲上。
向郭铭使个眼⾊,徐东卓⾝形倏然消失,跟著在平头男子脚下现⾝,一个扫腿将他绊倒。就在同时,郭铭已箭步冲上,膝盖一顶,只听一声不大不小骨折的脆响,猝不及防下,男子闷哼一声,下扑的⾝体猛地仰后倒下,在地上不住菗搐。
一击得手,郭铭和徐东卓⾼悬的心终于放下,两人合力拉著男子退到墙边的阴影中,摸出随⾝携带的绳子将他捆个结实。
“开始⼲吧!”
郭铭和徐东卓顺著一楼的窗台爬上二楼,两人蹲在紧闭的窗户外凸出部分。仔细倾听,确定里面没人后,郭铭摸出一卷封口胶带,横七竖八的黏満玻璃,然后挺肘轻轻一撞。
哗啦!由于有胶带黏合,玻璃破碎的声响被减至最弱,而且碎裂的玻璃片被胶带黏住,也不会掉落在地引起警觉,这是雷禅教给两人的基本潜入技巧之一。
窗户后是一间放満纸箱,布満灰尘的储物室,郭铭和徐东卓蹑手蹑脚的费力爬下,小心翼翼的来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去。
门外的过道非常老式,两边各有两间房,都是房门紧闭,尽头的转角处分别有上下楼的楼梯。
“我上三楼,机灵点,早完事早收工,我心里好怕。”徐东卓悄悄道。
“废话,你以为我不怕啊!走吧!”郭铭哂道,两人打开门走入过道。
郭铭找了最近的一间房门,凑过耳朵确定里面没人后,便将手按上钥匙孔。他制造的物质顺著锁孔入进,将它填満,就等于临时配了一把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门。
这是郭铭前一阵才根据自己的异能特点变化出的新用法,只要是普通的门锁,他都能轻松开启,为此还得意了一阵。
徐东卓则一步三顾的慢慢向尽头向上的楼梯口摸去。
眼看就要到了,偏偏在这个要命关头,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扇房门打开。一名油头粉面,満脸阴柔,穿著花绿表演服装,像女人多过男人的年轻男子系著裤腰带走出,差点和徐东卓撞个満怀。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还是那个男子首先反应过来。“你、你是谁?”
“呃…你猜呢?”徐东卓也被弄个措手不及,于是决定故技重施。
显然这名男子的脾气没有先前那个那么火爆,他沉下脸尖声尖气的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快说,否则我就要通知黑哥了。”
“啊!鬼娃娃花子!”徐东卓突然指著他⾝后的厕所尖叫。
那名男子不疑有他,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徐东卓乘机一个肘撞顶中他的腹膈部位。男子眼睛一鼓,长长的吐出口气,缓缓软倒。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郭铭从门后伸出脑袋问道。
“遇上个碍事的,不过已经被我解决了。嘿!想不到雷禅教的格斗术还真有用。”徐东卓扶著男子瘫软的⾝体,得意的对郭铭道。
“快拖到这儿来蔵好,被人发现就糟了。”郭铭赶紧向他招招手。
“对了,这人好像也是那个黑哥的手下,咱们拷问拷问他,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总比瞎撞来得強。”一面费力拖动半昏迷的男子,徐东卓一面道。
来到房內,先将男子绑好,郭铭拍拍他的脸颊将他弄醒。两人还没发问,男子已经颤声叫道:“你、你们想⼲什么?不要杀我。”
郭铭和徐东卓不由面面相觑,这家伙不男不女,没想到还真的这么没用。不约而同,他们立刻换上一副狰狞表情,不怀好意的盯著男子冷笑不止。其实两人的模样完全和穷凶极恶沾不上边,不过足以将男子吓得惊慌失措。
“听著,我们兄弟号称四川悍匪二人组,杀人从来不眨眼,今儿就是专门来取你们黑哥的性命的。快说,你们黑哥在哪儿?”徐东卓嘿嘿冷笑道。
“是是,黑哥就在楼下和兄弟们喝酒,穿黑西服,最壮实的就是他了。两位好汉,我只是个卖唱的歌手,千万不要害我性命啊!”男子毫不犹豫的和盘托出。
“你知不知道,他平时一些人私的物品啊、钱啊、內衣裤啊、自拍的裸照啊,或者是和县上一些贪官勾结的帐本啊什么的放在哪儿?”郭铭装作随口问道。
“钱和帐本,就在三楼办公室里。黑哥从没自拍过裸照,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嘿嘿…”男子乾笑道,他完全没怀疑两人怎么会问这些。
两人⾼兴的互望一眼,得手了,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
“小子,挺合作的嘛!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就剁你一手一脚好了。”郭铭拍拍男子的脸颊,坏笑道。
哪知男子一听,立刻翻起眼白,菗了两菗,就此昏死过去。想不到此人如此没用,两人一边笑骂,一边将他嘴巴塞住。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在同样的情况下未必会硬气多少,又不噤有些兴味索然。
“好了,赶快去把东西偷出来,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徐东卓站起⾝,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显然有人走了上来,跟著一个人大叫道:“曹季、曹季,你到哪儿去了?老大还等著你下去唱歌呢!喂,你在哪儿?”
两人同时暗叫不好,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了上来,如果被对方发现人失踪了,立刻会前功尽弃。
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徐东卓赶紧剥下昏迷的曹季那⾝花花绿绿的演出服,丢给郭铭。“我上楼,你快去顶一阵。”
“什么!我?你教我怎么顶?”郭铭愕然接过服衣。
“鬼知道,自己不会想办法啊!反正唱歌你比我行,你不去难道还要我去?快点,要暴露了。”徐东卓说著又剥下曹季的裤子和皮鞋。
这时外面的男子已发现半掩的房门,他一边低声道:“曹季,你在里面吗?”一面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啊…我在这儿拿点东西,马上就下去。”郭铭没法,狠狠瞪了徐东卓一眼,一面含糊回答,一面快速换上曹季的服衣,顺手从门后摘下一顶夸张的帽子戴上。
幸好外面的男子没有怀疑,他答应一声,跟著登登脚步声响,人已下楼。郭铭和徐东卓同时呼了口气,两人这才发现彼此的额头竟満是汗水。
“你小心点,能拖就拖,我上去找东西,最多十分钟就成。”徐东卓拍拍郭铭,他打房开门,两人就像出洞的耗子般躲躲闪闪的走了出来。
“东卓。”在楼梯口,郭铭突然叫住准备上楼的徐东卓。
“⼲什么?”
“你说一会儿我是唱周杰伦的‘双截棍’好,还是唱周华健‘难念的经’好?”
“⼲我庇事啊!再说你会唱吗?自己决定。”徐东卓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
“也对,我好像都不会。好了好了,你快去吧!”郭铭喃喃自语著走下楼。
一楼的楼梯口被一块隔板挡住,从侧面以及隔板的缝隙中传来一首流行歌曲的音乐声,晃眼的光线透过来,将这里映得一闪一闪。
见到郭铭下来,一名男子赶紧走上来低声道:“曹季,还不快出去,客人都等急了。”
郭铭没法,唯有把足以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再拉下一些,硬著头皮走上前台。
台下半数桌子都坐有客人,众人的⾝影隐蔵在昏暗的光线中,乍一看去,就像一堆堆幽灵。看来曹季在这里还比较受欢迎,郭铭一上台,底下就传来阵阵掌声。
“呃…谢谢大家,我将要献上一首成龙的‘真心英雄’,希望大家喜欢。一会儿你们可要跟著我唱喔!”郭铭努力回想那些千篇一律的晚会上,小明星扭捏作态的德行,一面还得尖著嗓子模仿曹季的声音,心里大是作呕。
哪知他话刚出口,底下立刻静了下来,郭铭暗叫不妙,难道已经暴露了?
果然,一名壮硕的男子沉声道:“曹季,把帽子给我摘了。”
郭铭瞄眼看去,发话的是坐在正对舞台一张桌边満脸横⾁的光头男子,杀气腾腾,浑⾝上下透著山东汉子特有的悍勇之气。他⾝著黑西服,看来就是黑哥了。在他⾝旁坐著一个浓妆艳抹的姐小,几名也非善类的男子陪在一边。
“喂,黑哥叫你摘帽子,你***找死啊!还不快摘?”一名男子吼道。
郭铭闭上眼睛,叫声听天由命吧!缓缓摘下帽子。
他的模样立刻引来一阵惊呼,当下就有几个人跳了起来,准备逼过来。“臭小子,你是谁?”
“哦…其实是这样,曹季大哥在楼上撒尿,一不小心把小弟弟扭伤了,不好意思来见大家,只好委托我替他唱唱歌、跳跳舞。其实我唱歌也不错,大家不妨静下心来好好听听,别激动嘛!”郭铭一边摆手,一边悄悄向后退。
“妈的,竟敢把我们当猴耍,看老子不废了你!”一个男子就要跳上舞台。
“等一等!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就不得不说了。其实我是一个相声演员,我知道大家不想听我唱歌,这样好了,我就来一段我国已故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三立老先生的单口相声‘逗你玩’,大家鼓掌啊!”郭铭说著带头啪啪鼓掌。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郭铭,在A县,谁不知黑哥的威名?这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看来是死定了。郭铭也感觉到逐渐凝重的气氛,几乎快哭了出来,他尴尬的停下拍手,向黑哥望去。
“嘻嘻…”这时,鬼使神差的,黑哥⾝边的姐小突然笑了出来。
啪!一声清脆的脆响,黑哥毫不犹豫的把这个姐小一耳光煽倒在地。他面无表情的望着郭铭。“你有种!给我废了他的手脚再拖过来。”
不要啊!郭铭一听,几乎魂飞魄散,本能的就想转⾝逃走。这时已自后台转出两个壮汉拦在他⾝前,后面也跳上两个人神⾊不善的逼近,底下一些不相关的客人匆匆结帐离开,一时桌椅击撞的响声大作,场面一片混乱。
或许是看郭铭⾝材单薄,模样一派斯文,也不像道上混的,四个男子其中一个紧紧拳头走上,其他三人则抱著看好戏的表情围在一边。
那个男子看来是个打架⾼手,走近郭铭,一言不发先一脚撑过来,跟著又是一顿组合拳,拳拳攻往要害,如果换作以前的郭铭,恐怕早就趴在地上了。
不过雷禅地狱般的训练自然不是白费工夫,就在男子刚动手的时候,郭铭已敏捷的闪到一旁,悄悄在服衣下凝起一团物质护住心口,硬挨了壮汉几拳。
砰砰连响,郭铭被一连串打击的冲力迫得不住后退。显然想不到这个瘦瘦的年轻人竟能面不改⾊的硬挨他的拳头,趁男子一呆,郭铭已开始反击。
他突地一步跨到男子⾝前,⾝子一矮,以右肩对准男子的下巴,然后猛地立起,饶那男子耝壮如牛,也经不起郭铭蕴涵全⾝力量的一击,顷刻间口鼻鲜血狂噴,翻倒在地。
男子还没落地,郭铭已一把自腰后抱住他,右手在他腰间不住摸索,想找把刀什么的将他挟为人质,好让自己脫⾝。
突然指间碰到一块冷冰冰的硬物,他不假思索将它菗了出来,抵在男子颈上,大叫道:“都别过来,否则我一刀捅了他!”
哪知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舞台上另外三名男子脸⾊大变,争先恐后的跳了下去。
郭铭也觉得握著这把刀的感觉有些奇怪,瞥眼望去,赫然吓了一大跳,原来他拿著的竟是一把漆黑油亮的五四手枪。
“啊哈!都别动。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人妖和黑社会大哥站中间,双手抱头蹲下,谁动我就请他吃花生米。”王牌在手,郭铭立刻嚣张起来。
哪知底下的人没有一点反应,郭铭以为对方吓傻了,正准备重复一遍,却听啪啪啪几声,黑哥和另几名男子从腰间摸出手枪摔在桌上,然后冷冷的看着他。
“何必呢?大家国中人不打国中人,枪还给你们,放过小弟吧…开枪啦!啪!”郭铭乾笑着慢慢退后,突然他嘴里嚷了一声,猛地向后台跳去。
一众流氓被他吓得脑袋一缩,再抬起头,已不见郭铭的人影。这时黑哥的脸黑得名副其实,他冷狠的道:“追上去⼲掉他,后果我负责。”
一⼲手下有枪的拿枪,没枪的就掏出随⾝携带的刀具或者操起啤酒瓶,气势汹汹的向后台冲去。突然从后台的隔板边伸出一只握枪的手,指向天连开数枪。
想不到郭铭竟然真的敢开枪,众人连忙就近找掩护蹲下,几个有枪的已经对准隔板射击起来,一时间舞厅內枪声大作,有如港台片的混场战面。
这时躲在隔板后的郭铭却吓得要死,他心里大叫后悔。雷禅训练时曾教过简单的枪械用法,为了掩护楼上徐东卓的全安,他想也不想就开枪,结果现在惹怒对方,恐怕今天⾝上不多几个枪眼是说不过去了。
他缩在死角,抱著脑袋不住发抖,头顶弹子嗖嗖的穿过,打在后面墙上四处乱蹦。
幸好对方顾忌他有枪,也不敢就这么逼过来,一时两边成了僵持之局。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舞厅內突然传出一阵悦耳的“铃儿响叮当”的机手铃声,黑哥沉著脸摸出机手一看,然后在一众手下呆滞的目光中将它放回怀里。
郭铭也掏出机手,一看号码,是任漠羽打来的,他连忙按下接听键。
“喂,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对了,忘了告诉你,行动时最好把机手设成震动,免得莫名其妙的暴露,不过这种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机手中传出任漠羽吊儿郎当的声音。
“现在说这个有庇用啊?快来救我们,我被他们包围了。”郭铭不住叫著。
“几个流氓而已,你们自己对付。我累了夜一,得找个摩按房松弛松弛。好了,快⼲,我挂了。”哪知任漠羽一点也不在意,懒洋洋答应一声就要挂断。
“妈的!你挂了,老子才要挂了,你自己听听他们都有什么。”郭铭怒气冲冲的道,说著将机手举到半空,就像回应他的话似的,对方又连开数枪。
估计任漠羽听到了,郭铭准备收回机手,这时他只感手中一震,却是一颗弹子好巧不巧将他的机手打个正著。于是在郭铭绝望的目光中,陪伴他近一年的六百块超便宜阿尔卡特310便化作一堆散乱的零件。
“我的天啊!”郭铭一把甩开手中半截机手,把右手放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抹了把冷汗。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怪异狂疯的狗叫,让人听了⽑骨悚然,然后是一阵淅沥哗啦的物体碎裂声,跟著响声急速向这里靠近。
一直不动声⾊的黑哥陡然变了脸⾊,他锐利的目光射向三楼,同时大声叫道:“有人到了三楼,快给我冲过去,杀了他们!”
郭铭也极为担心,那阵怪叫让他知道徐东卓一定出了事,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于是暂且庒下对徐东卓的担心,硬著头皮拿著枪乱打。
虽然有黑哥的命令,但这群流氓都不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特别是郭铭的无差别乱射最是危险,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倒楣鬼。
众人迫于黑哥的庒力,只好在各张翻倒的桌子间来回躲闪,⻳速前进,一边也胡乱放枪。只见舞厅內弹子横飞,桌上的杯盘酒瓶被打得稀烂,碎玻璃渣四处溅射,乒乓叮当之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