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铸来势虽猛,谢子龙却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只见他略一蹲⾝,脚下转错间已奇迹般来到孟铸⾝侧。随后一把抓住比他腰还耝的左手,伸掌由肩至腕那么一抹,就像刨刀刮过木头,孟铸臂上厚实的肌⾁顷刻去掉一层,露出鲜红的血⾁,最深处几可见骨,看起来煞是触目惊心。
“哇啊啊啊啊啊!”略微一愣,孟铸发出一声震天狂叫,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倒向一旁。收拾此人,谢子龙刚松了口气准备继续进击,突然心中警兆惊现,忙叫不好。
瞬间,他只感胸腹连遭冲击,其势便如被弹子打上,谢子龙立足不稳,立刻飞抛往后,厚厚的大衣上接连出现几个大洞,鲜血溅出。
却见让开的孟铸⾝后,庞令明正收回连弹的食中二指。原来刚才他乘谢子龙全力应付孟铸时,集中精神将指尖重力凝聚,化为超重的重力球对谢子龙弹出。这招他曾对付过郭铭,当时坚实的路砖也被洞穿,谢子龙又如何经受得住?
马林一把抱住飞抛过来的谢子龙,急声道:“队长,你怎么样?”一瞥眼见庞令明紧迫而上,他怒哼一声立刻跃起迎了过去。
庞令明曾见过他对付卫小琅,知此人⾝体惊人的柔韧,他不愿与其做正面冲突,将⾝周的重力微一改变,人便轻飘飘退到一旁。马林怒火攻心,哪会放过他,伸手在头顶树枝一抓,他已借力硬是改变方向继续追去。
哪知此举恰好着了庞令明的道。只见他遥遥伸手一抵,半空马林立刻铁块般坠地,随即便被庒得动弹不得。因強硬转向的关系,此刻他的⾝体还保持着折⾝扭腰的怪异姿态,遭重力场庒制,关节扭曲越发骇人。
庞令明知道如今和特调科破脸,彼此间再无转圜余地,因此他有心杀死马林和谢子龙,异能全力迫发,加诸在马林⾝外的重力直线上升。
“呃啊!”饶是马林⾝体柔韧,但在重力強制下长时间保持这种姿态,也觉难受,不过片刻他便⾼声惨叫,周⾝骨骼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此刻马林断线木偶般全⾝贴伏于地,手脚均以大幅度弯折到极限,其状惨不忍睹。遥站在他⾝前的庞令明却恍若未见,随着他箕张的五指慢慢收拢,马林惨叫之声不绝。
突然间,庞令明双眼猛的一瞪,右手紧握成拳,就听一连串响成一片的骨头折裂声从马林体內响起。他全⾝一阵颤动,随即烂泥般瘫伏在地,连惨叫也未及发出便气绝⾝亡,竟是活生生被庞令明的重力场给庒死。
听到马林骨头折裂的异响,谢子龙勉力抬起头,见此情景悲声呼道:“马林!”随即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连连猛咳,每咳一声便噴出不少血沫。
“谢队长,就让我送你上路吧。”庞令明嘴里说着,慢悠悠走向谢子龙。
正要凝聚异能动手,庞令明突觉脑中一阵眩晕,几欲昏倒。他大惊失⾊,赶紧扶住⾝旁的树⼲,这才发现自己半个右⾝几乎都被肩伤冒出的鲜血浸透,刚才忙着应敌没有发觉,如今松懈下来,失血过多下整个人立即不支。
庞令明的超能力威力虽大,却极耗精神力,照他现在的状态,实难再控制重力。不过谢子龙伤重难动,杀死他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又叫他怎么舍得放弃?
犹豫一下,庞令明还是决定不顾一切解决对方再说,正要勉強聚起异能再做攻击,忽听一声枪响,一发弹子嗖的自他耳畔掠过,打在后方树上。
突遇变故,庞令明大为吃惊,不由退了两步,这才看清一直昏迷的王得贵不知何时靠坐在一棵树下,手中拿着只三发装弹的掌心雷,刚才一枪正是他所发。
同时谢子龙剧烈的喘息两声,摇摇倒倒的蹲跪起⾝,两眼直视庞令明。虽一副随时都要栽倒的模样,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怀疑他的危险性。
庞令明知道杀死谢子龙的时机已一去不返,想及此点,更感⾝体虚弱之极,也不由得靠在⾝后树上连连喘息。他是个很⼲脆的人,机会逝去便绝不留恋,几乎奋尽最后的精神力聚起一颗重力球屈指弹出,将铐着卫小琅的手铐弹断。
“快过来,我们走。”庞令明对卫小琅叫道,声音早已底气不存。
甩甩右手,卫小琅沉声道:“老大,要不要我杀了他们?”
庞令明摇了头摇:“不,我们走。”他知道卫小琅和孟铸均非谢子龙的对手,纵然能杀死对方,恐怕两人也难逃性命,权衡利弊下他很⼲脆的放弃这个打算。
相斗至此,双方两败俱伤,均无力再战,由卫小琅掺扶着,庞令明带同半条手臂都不见的孟铸缓缓离开这片树林。也亏得是孟铸,常人若受了他这样的伤,不被疼死也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他却仍能坚持行走,体质实在骇人。
待庞令明一行离开后,林中重又恢复沉寂,此刻夕阳落山,林中一片昏暗,再不多久,就完全黑了下来。良久,王得贵的声音响起道:“队长,你还好吧?”
“我没事…”谢子龙轻轻答道,跟着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他正挣扎着站起:“带上马林的遗体回去吧,我们已无法再做什么了。”
“是…”王得贵答应一声,随即林中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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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不知林中发生的惨烈战斗,郭铭押着林宜璇早已走出老远。令人奇怪的是,自被郭铭挟持时起,林宜璇就再没有过任何反抗的企图,倒好像心甘情愿被押做人质一般。反而是郭铭在她的指引下,找到出山的路。
两人到达山脚时,夜幕早已降临,公路上车来车往,拖起一道道灯光流彩。不远处就是下午曾被孟铸阻断公路的地方,这时早已恢复通车,树木均被清障车拖到路旁,一些护路人员正在设法将其弄上车运走。
谢子龙等人驾驶的越野车也被拖到一边,看到车,郭铭悄悄蔵好手枪,押着林宜璇走了过去。见两人走到车旁,一名护路队员问道:“这是你们的车?”
“嗯啊。”郭铭含糊的答应着,已捅开车门坐了进去,并示意林宜璇开车。
见两人要开车离开,那人赶紧走了上来:“等等,你们怎么把车停路央中?按规定先交500块拖车费和罚款才能离开。”
接过郭铭制出的车钥匙,林宜璇启动越野车,冲那人笑道:“罚款?车的正主儿还在山上,你上去找他们要吧。”说着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坐在林宜璇⾝边,郭铭仍小心的用枪指着她。他知道这个女孩外表看似柔弱,其实非常厉害,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着了她的道,因此丝毫不敢大意。
看了看郭铭手里的枪,林宜璇看似不经意的道:“是你造的吧?自从港香一别,你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次老大亲自出马也没抓住你。”
“是又怎么样,你们老大究竟是谁?”郭铭忍不住问道。
林宜璇撩撩耳旁的秀发,不由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郭铭知她说的是实,她确实没理由会告诉自己,便不再说话,靠在椅內静静休息。车內随即陷入一阵沉默,只剩马达嗡嗡的轰鸣声。
“喂,我问你一个问题。”突然间,林宜璇轻轻唤了一声。
“什么?”不知她的用意,郭铭立刻警觉的抬起头。
“我又不会吃人,别那么充満警惕好么。”见他模样,林宜璇没好气的道。
跟着她道:“我问你,如果我想逃走的话,你会杀我吗?”说话时,她仍直视前方专心驾车,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真正表情。
默然片刻,郭铭淡淡的道:“不会。”
“那…你会开枪吗?”
“…我不知道。”这一次,隔了许久才有回答。
话音刚落,就像是心有灵犀,两人同时停止说话,车內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很长,两人一个看着前方,一个望着窗外,均各自想着心事。
又过了很久,林宜璇才再次开口道:“喂,你要我开到到哪儿去?”
郭铭嗯了一声,对她道:“你一直沿着公路开就是。”
林宜璇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的目的地是广东么?”
这条国道穿贯安徽,江西和广东,郭铭的目的正是乘车直入广东省,没想到林宜璇聪明至此,仅凭一句话就猜出他的意图。
对她越发不敢大意,郭铭冷哼一声:“不关你的事。”
林宜璇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你这人实真在,我一套你就说了实话。”
拿她实在没法,郭铭唯有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晃了晃枪口,示意她专心开车。哪知就在这时,他手中的枪微微一颤,逐渐开始变淡。
林宜璇瞥了一眼,笑道:“我一直在想你的异能造的东西应该不会永远存在,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这把枪存在的时限已经到了吧?”
听到这话,郭铭大感骇然,同时终于明白刚才林宜璇问枪是否由他所造的用意了。原来她早就算好这一层,这个女孩究竟聪明到什么地步!
构成枪的物质自然存在的时限一过,郭铭手中的枪立刻消失不见,跟着啪嗒一声弹匣掉落在地。没了可挟持林宜璇的武器,又不能立时重造一把,郭铭立刻变得非常紧张,不及多想,他随即晃腕制出一把匕首。
哪知林宜璇微微俯⾝已把弹匣捡起递给郭铭:“放心,我不会逃走的。”
呆愣的接过弹匣,郭铭忍不住愕然道:“为什么?”
“怎么,你还希望我跑么?”林宜璇俏皮的瞪了他一眼,跟着说道:“因为我知道,仅凭我一个人,肯定跑不了多远,既然这样,我自然懒得去费那个心思。反正到了广东,你也会放了我的,对吧?”
郭铭当然不会因这两句话就相信她,不过林宜璇肯这么说,他在心里多少还是松了口气:“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会让你离开。”
至此夜一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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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留下字条,徐东卓悄悄离开。昨晚遇到曾雪,他是相当意外的,对他而言,绝不愿把任何一个普通人牵扯进来,何况曾雪还是自己的同学。
因此左思右想下,他还是决定不辞而别,同时还要烦恼回学校再与曾雪见面时,该怎么蒙混过去。
现在他仍被韩锐一行追击,在同一个地方多逗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然而遇到曾雪的事多少让他有些烦恼,一时间徐东卓竟没想到该立刻离开衡阳。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一阵后,不知不觉时间已近中午,徐东卓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想起由此可能带来的后果,他不噤惊出一声冷汗。
赶紧找人打听到火车站的位置,他便急匆匆赶了过去。不走正门,由围墙翻入车站里,很快他就来到列车停靠的地方。现在是下班时间,车站职工大多都去吃饭,几条铁轨上停着4、5辆客货列车,四周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走在两辆列车的夹道间,徐东卓正考虑该爬上哪辆,忽的毫无来由的,他只感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直升上脑际,似乎正预示着有什么危险来临。
然而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丝声息,他两边都是列车,前后左右看不到一个人,能发生什么事?哪知就这么一犹豫,异变已起。
只见徐东卓⾝左那辆列车厢的车壁微微隆起,就好像有什么在对面冲撞。感觉有异,徐东卓刚转头想看个究竟,就听噗的一声,铁板做成的车厢突如纸片般破开,一只手呈虎爪之形直冲而出,向他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