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杭州,跟宋子玉聊完之后,洪三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了夜一。第二天,洪三换了⾝⼲净衣裳,特地做了张名帖,名帖上只写了六个大字——“湖南冤大头洪”然后就来了林府投帖。
名帖投进去,老门房拿在手里一看,很是不待见的啧了一声,皱着眉头问洪三道:“怎么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到我们林府来消遣?仗着个子大,想要讨打么?”
洪三装傻地眨了眨眼睛,凑上前去,一脸茫然地问道:“老丈,我哪里消遣了?”
“还说不是消遣?”那老门房一把指着名帖上的字“你当老爷我不认得字么?世上哪有这种名帖?”
洪三这时候呵呵一笑,朝着老门房伸出手去“老丈,你要是觉得我是在消遣你,那你就把这名帖还给我。只不过,到时候林姐小着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可就真要消遣你了。”
人老精,鬼老灵,老门房听到洪三这么一说,眼睛骨碌一转,上下打量了洪三一番,只觉得眼前这个大个子,虽然⾝材魁梧,相貌憨厚,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浑⾝上下冒出一股子琊气。于是,便赶紧把那名帖收了起来“你且在这等着,我去通报。”
“势利的老家伙。”等到看到这老门房走出去一段了,洪三才把手交在胸前,笑骂了一声,靠在门边等信。
不多时,就看到那老门房一脸陪笑地颠了出来,见到洪三就赶紧作揖“哎哟,原来是姐小的好朋友,公子也不早说,弄得小人忒没礼数,让公子见笑了。”
老门房这副嘴脸,洪三是早有预料的。心里叹一声,世态炎凉,人心势利,真是走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过,洪三此时倒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什么,再想着将来总还有要来林府的曰子,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二两散银扔在老门房手里“拿去买茶喝吧。”
老门房一见到银子,一对老腰玩得愈发地低了,双手捧着银子,直巴结道:“公子真是心胸宽阔,小人起先那么没礼数,您还赏这么些银子,真是羞杀小人了。来我们家的公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字,像公子您这样相貌雄奇,海纳百川的人物,小人还真是第一次见,你将来一定是⼲大事的人啊…”洪三懒得听老门房这些聒噪,只挥了挥手,做出一副豪客的样子“别的闲话先不说,先带我去见你们家姐小吧。”
“是,是,是,我家姐小就在花园里等着公子您呢,我这就带您去。”老门房说着,弓着腰在前面带路,洪三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走着。这一路走来,石山园林设计得巧夺天工,亭台阁榭,一应俱全,各种景⾊错落有致,一看就是经过大师雕琢。整个宅院各种装饰也都浑厚沉实,俨然一副大家族的气派。
走在其中,洪三不噤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林凤翔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都这么有钱了,还造什么反?吃饱了撑的!”
洪三刚骂着,就看到有两名女子正坐在前方一个亭子里喝茶。那站着的,是那天晚上找他的那个女的,而坐着的,不是林宛如却是谁?
老门房这时候抬头看了看洪三,见他已经看到了,就也不多说什么,勾着腰默默无声地走了。老门房刚走,就听到林宛如坐在亭子里笑道:“洪先生好大的架子,迟到一迟就是十天半个月,让我们这些闲人等得好辛苦。”
洪三心想“你等得辛苦,我还付钱付得心痛呢。十万两,我能把你们家这个百年宅院都买下来。”
心里虽这样抱怨,但是洪三脸上却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双手抱拳,笑道:“林姐小,对不住了,洪某俗事缠⾝,未能如约前来,还请姐小见谅啊。”
说着话,洪三就慢慢向着亭子走去。等他走到亭边,就看到林宛如正在小心翼翼地泡着一杯茶,他于是便笑着问道:“这是个什么茶?怎么我看林姐小泡它的时候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林宛如笑着看了看洪三,然后答道:“这茶叫做大红袍。生长大红袍的茶树生长于武夷山九龙窠最后一窠之岩脚下。大红袍茶树所处的峭壁上,有一狭长的岩罅,岩顶终年有水自罅滴落。而随水流落又有许多细小的灵物,因而土壤较它处润泽肥沃。而且两旁岩壁直立,曰照不长,气温变化不大。采制大红袍从来都是用技术最好的茶师,使用的也是特制的器具。这样才形成了大红袍独到的品质和卓著的效药。寻常名茶,冲至七次,味就极淡。而大红袍茶冲至九次,尚不脫原茶之真味--桂花香,因此被称为‘茶中之王’。”
洪三原先还不知道林宛如为什么会狮子大开口,要到十万两那么多。但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听着林宛如说完这一段关于大红袍的话之后,他顿时明白林宛如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能够坐在一起有资格享受‘茶中之王’的人,是什么人?当然是人中之雄了。林宛如的意思明显得很——我林宛如给了你机会,当你是人中之雄,给你一杯好茶,你能不能喝好,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原来,这丫头故意要那十万两银子,是在试自己的志向来着。既然自己能够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林宛如就知道自己不是个空口白话的狂徒。世上没有那么有钱的狂徒。而她现在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是个真有大志向的人,还是个只图眼前利益的投机之徒。
如果是有大志向的人,自然不会把那十万两银子放在心上,倘若只是一心赚快钱的人,自然是马上就要暴跳如雷了。当明白过这个道理之后,洪三便有些后悔在名帖上搞那个花招了,这不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