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正是需要帮手之时,展昭急忙问周围之人,可否看到白玉堂,而那衙差头摇:“回展护卫,我们一整天也没有见到过白五爷。”
我在一边听着展昭忽然问起白玉堂,刹那心头一动,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舒服,慌慌张张,空落落的没底,隐约自觉好像有事想起,想却又想不通。
展昭见我面⾊有异,问道:“大人,你在想什么?”
“展大人,你今曰也没有见到小白吗?”我问。展昭既然回到开封府,自也会在街上转悠,若论起遇到白玉堂的可能性可是极⾼的吧。那人不是扬言要带某个人出来玩的么?看那样子,还一副乐此不疲的德行,让人不慡。
展昭头摇:“说来奇怪,我也不曾见过他。”
“啊?那他去了哪里,不是说要带佳人游汴京的么…”
展昭问:“大人…莫非是在担心他?”
我问展昭:“他…应该没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吧。”
展昭说道:“大人放心,白玉堂那人…虽然偶尔有些怪异,不过做事倒是很可信的,且他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怎么做,不至于乱来的。”
“我…嗯…”我一张口,忽然想到白玉堂当着我的面唤“小叶子”时候那种亲昵表情,我心头烦乱,便不再想下去,摇头摇说道:“无妨,我们继续向前搜查一番,大家仔细,若有敌人,立刻互相通知,绝对要将浮羽先生毫发无伤的救出来。”
衙差们得令,便分头又去搜查。展昭却始终在我左右,不曾离开半步,宛如保护。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忽然传来衙差们的信号,展昭挺⾝向前,一见说道:“大人,那边发现了浮羽先生的踪迹!”
“啊!那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追!”我伸手提起官袍一摆,拔腿向前跑,展昭见状,也握着剑跟着我⾝边。
两个人并几个衙差一起冲上前方巷口的地方,却见已经有衙差受伤,被另外的兄弟扶持着,靠在一边,而现场中,一个黑衣的影子且战且退,已经离我们有些距离,我向展昭微尉意,展昭纵⾝而起,便向着那人追去,与此同时,有人在路边的屋內大喝一声:“大人,找到了!”
我一惊,抬头看展昭已经追出了一段距离,便带着人冲入房內,正好望见两个衙差搀扶着一人从门內走出来。
我定眼一看,门口出来的那人,双眼微闭,似乎精神欠缺,但面⾊尚好,并不是垂危之象,阳光射下,他的眼睛微微睁开,望了我一眼,嘴角一动,说道:“是你…”我急忙上前,帮着差人将他扶住:“浮羽先生!”
伸手扶住那玉竹般的手腕,触手只觉得凉凉的硬硬的,他比之前更加瘦了,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用手段磨折于他,心头不由地微微泛酸。
门外,已经有轿夫将我的轿子抬了来,我命人将浮羽先生搀扶着,送入轿中,他虽⾝子瘦弱,但骨架却不小,到底也是近乎一米八的个子吧,我的轿子又不大,他一人便几乎撑満,我只好站在外面,撩着帘子看里面的浮羽,小声问道:“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浮羽一张脸更是白的渗人,声音微弱说道:“无碍。”气息奄奄,宛如游丝。
我有些害怕担忧,看他的样子,虽然不像是有外伤的,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严重的內伤之类?可是这汴京城最有名的大夫就是浮羽了…别人在他面前,不过是鲁班门前,卖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我掂量了一会,说道:“先生且先撑住,我一会带你回府去。”
浮羽不语,倒在轿壁上静静地,我以为他不再理会我,便转过头,眺首以望展昭去的方向。
“白玉堂呢?”半响,浮羽重新开口。
这个问题问得好,若非我淑女的涵养好,早就大大告状,比如“那小子重⾊轻友,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之类。
“白五爷他…公⼲,偶尔公⼲。”我真够朋友。
“是么?”浮羽人在轿子內,忽然慢慢睁开眼睛,他的长发依旧没有束起,此刻垂在脸侧,更显得一张脸纤瘦清秀的怕人,双眼似开似闭,好似真正成仙了道的气质,却对我说“道⾼一尺,魔⾼一丈,哈…”我听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十分莫名,正想再问问浮羽,他那一双亮如秋水的眼睛扫我一眼,却慢慢闭上,作出一个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我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展昭回来,我立刻打道回府,展昭让了自己的马给我乘,我哪里敢,只好推脫,展昭见状,便也不骑马,陪着我走。
我一路思忖浮羽的话,却是怎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行人拐过大道向着御史府方向而去,展昭忽然开口说道:“此地正是发现那无名女尸的所在。”
我一呆:“呀,这里距离我那御史府很近了。”
展昭点点头:“正是,所以说这下手之人实在目无王法。”
我表示赞同,说道:“不过展大人不必忧心,此事既然有包大人出面,想必是会迎刃而解的。”
展昭说道:“大人说的是。”
将浮羽先生护送回了御史府,展昭即刻要告辞。
我挽留不住,只好深情相送。
一直到看到那红衣的影子消失长街尽头,才恋恋不舍的进到御史府內,唤人来安顿好了浮羽先生,又按照他自己所说去药房寻了几服药熬上,才松了一口气转⾝出门。
人向着书房方向而去,才进了书房,向內走了几步,⾝后“吱呀”一声,是房门掩起的声音,我以为是那个差人来了,回头一看,却见⾝后一道黑⾊影子,气宇轩昂立着,呵,人家做贼,他也做贼,他却偏偏做得这样理直气壮气质超群,我习惯性上看,却见他头上那黑⾊的织巾之上,果然金线斑斓,一大特征。
低调兄!他忽然低调而华丽的现⾝,虽然是见过一次的小小熟人,却仍旧让我一惊,忍不住倒退一步,表面虽然仍旧装的镇定,心头早就魂不附体,第一反应就是放声叫人来。
那人却沉声说道:“不要做声!”
他真懂我。
我琢磨着假如他真的要杀我,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喊出救命这一点时间,我一进门便立刻可以动手,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事到临头,我索性打肿脸充胖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我这御史府里来…”
“你认得我是谁?”他问。
废话,你试试看那么大一块金子当面前,你认得不认得,黑夜里闪闪发光啦笨蛋。
我没好气说道:“幸会幸会,上次屋顶一见,下官就被兄台的风采所倾倒,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今曰重逢,实在是很有缘分,不如大家坐下来一起喝个茶。”
这人虽然黑巾蒙面,我仍然看到他嘴角略微菗搐的样子:“你真是叫我颇为死心。”他说。
“我不明白,我又不是二八妙龄少女,你也没有向我求过婚,叹什么死心不死心的,多⾁⿇。”我摊手。
冷不防一阵冷风闪过,这人竟冲到我的跟前,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便单手一揽,揽住我的腰:“给你三分薄面,你便开起了染坊啊,嗯?”
威胁力十足,包括他的动作。
我最为吃这种威胁了,立刻举起白旗:“不要动手动脚,大家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
那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近距离滴溜溜看了我一会:“凤宁欢,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何叫我死心?”
“我说不知道,可以么?”我小心翼翼地,试图躲开他靠前的动作。
“哼哼…”他只是给了我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还有,你能不能,离我远上那么一点点…”我伸出手指,再度小心翼翼的,顶了顶他的胸,虽然知道撼动不了他分毫,不过,趁机试试手感也是不错的,事实证明,手感很不错,建议大家都来戳戳看,有益⾝体健康…
他的双眼里透出一丝的隐忍,却终于放开了我,冷笑一声,说:“以前的你,巴不得我总是抱着你,怎么会让我离开分毫?”
我冷不防听了这句话,隐约听出那么一点酸,刹那浑⾝⽑发倒立,⽑骨悚然,鸡皮疙瘩刷拉拉如雨后舂笋,一跳三尺⾼:“你说什么?我?以前的我?抱着你?”
蓦地⾝后“喵”的一声尖叫,却是我那只捡回来的小猫,大概是被我一时激动踩到了尾巴,吓的刷地跳到一边去,瞪圆了眼睛,滴溜溜看我们。
我心头虽然震惊非常也巨吐非常,不过见了猫儿受惊,百忙里仍旧回头:“喵喵,没事没事,踩到你了么?”
低调兄喝道:“住口!”
我莫名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不爱见!以前的你冷若冰霜,现在的你对谁都那么婆妈而且多话,以前你见了这种猫儿狗之类,皱皱眉躲得很远,现在却主动亲近,以前的你…”我听得摇手不迭:“你且莫说以前的我见到你就会扑过去恨不得跪倒你的面前,现在的你又推开三尺如何如何,我现在很确定的是,兄台,你,认错人了。”
他被我堵住,⾝份讪然,却说:“我也以为我会认错,可是…这时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更何况,我确认的是…”
他忽然欲言又止。
妈的,总是在紧要关头停下,不过,既然他不是来杀我的,那么我就不用害怕了。
我不慌不忙,说道:“你可知道,在这世间,找到一模一样的人那是很是容易的事情,如果单凭一张脸来确认,那是最不…险保的啦。”
“我不仅仅是因一张脸。”
“那还有什么?”
“还有…”他明明似有杀手锏,却偏偏不说出。
“你说不出?那就是心虚…”我拉长语调,有恃无恐的“认错人了就应该承认,我明明不是你要找的,为什么还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的,这样很惹人厌烦,兄台,⿇烦你,出门后左转,一直到门口,不要再回来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想找的那个人是谁,不过我很确认,那不是我。”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忘记了以前的一切,甚至,练武功都失去。”他沉声回答,竟丝毫没有被我的话撼动,自顾自说道“或者你演技超群,或者你是因为我以前待你…不过你要知道,你既然是那里的人,那么你一辈子也逃不脫,就算你躲过了一时都好,你总不会连这个也忘记了吧?”
我只觉得在听神话,天方夜谭:“抱歉,也许我真的是连这个也忘记了。”我是半路来的,没有义务记得更多,假如低调兄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也没有这个责任替我的前任还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债务状况吧?
对于这位反复无常神出鬼没的低调兄,我自我感觉,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他好像十分困惑:“你真的连你的出⾝都忘记了?”
“嗯。”“你可知这样的后果如何?”
咦,莫非是开始威胁了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水风轮流转,不是你威胁我,就是我要挟你,我回头看他:“你知道?”
“不要用这种挑衅的表情看着我。”他的声音忽地有些嘶哑。
“切…又不说了。”
我没趣的挥挥手“我说过了,你找错人了,说一万遍都是同样…你…”双臂被人从后面倒剪住:“其实有个办法,可以分辨你的真假。”
“你想⼲什么?对我大刑伺候么?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御史府,外面千军万马都在,展昭你知道么?他也在外面,你给我住手…”我感觉到了疼,忍不住叫起来。
“千军万马么,那你试着叫叫看,至于展昭,我可是看着你送他走的,啧啧,那是一个依依不舍的样子,怎么,你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忽然住口。
“哈,你的语气很是懊恼,怎么,你是被人抛弃了么,兄台?”
“你给我住口!你居然…敢如此对我说话…”他果然大为恼怒。
这人的口吻,处处透着自傲,他究竟何许人也?欺负他不至于伤我性命,这又是我御史府,我傲慢说道:“我为何不敢对你如此说话,你又是什么人?有种就把面罩摘下来,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咯。”
“哈…哈哈。”此人不怒反笑。我怀疑他是被我刺激的脑筋失灵。
“你⼲嘛?”我问。
他略一用力,我“氨地叫出,手好痛“我是说还有一个方法,简单,直接,立刻就会知道你是真是假。”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我儿子,要滴血认亲?”我苦笑着。现在还有心情讨人便宜,可见情况不是太糟糕。
但是很快,情况便直接级三跳到最糟糕这一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