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张弛口齿忽然变得不甚利落。
他凝望着那尊完全被青⾊光影笼罩的⾝躯,面容变得惨白,蔵在宽大袖服中的⾝躯,都在不受控制的战栗。
枫这个名字,在浮屠山一战中,深深的烙印在所有人心底。虽然时隔三年之久,但当曰枫以一人面对六大剑宗強者的气魄,却仍然如同刚刚发生般,让所有人历历在目。
“你…你不是死了么?”张弛哆哆嗦嗦的说道。他很想保持着长老的威仪,可一想到枫在四级剑宗境界时,就能将他打的晕头转向,他实在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气势。
“我说过我死了么?时隔这么久,你们隐世宗门不可能不知道,当曰我曾经留书给罗虎等人,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枫冷笑着说道
说过这话,他话锋一转,冷声说道:“既然我回来了,自然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而曾经欺庒过我的朋友,伤害过我朋友的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枫手掌轻吐,掌心激射出一团璀璨耀眼的淡青⾊元气。元气在虚空中不断汇聚,最终竟是幻化成一柄足有十米长短的巨剑。
“灵光斩!”枫口舌轻绽,低沉喝道。
话音落下,那悬浮于张弛头顶的巨刃,忽然当头劈落,在虚空中迸射出一条足有数十米长的剑芒。
“轰”一声巨响,剑刃斩击在张弛头顶的护体元气光罩上。刹那间,张弛⾝周的护体元气光罩四分五裂,整个人也在剧烈震荡中,骤然向后崩退十数步。
⾝躯虽然強行停住,可张弛气血却是一阵翻涌“哇”张弛猛一张口,噴出一条足有数米长的血箭,整个人捂着胸口,萎顿的缩在半空中。
张弛受伤,这令所有天源剑宗剑修,全都惊立当场。面对瞬息间将张弛击败的枫,这些剑修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纷纷向后方退去。
“快跑啊!”十一人中,不知道谁先发出一声嘶喊。紧接着所有人全都飞散开去,四外奔逃。
他们逃跑的速度极快,可枫幻化分⾝的速度更快。十指接连捏动,瞬息间,虚空中出现十一尊枫的分⾝,分别飞向各个方向,挡在那群剑宗強者面前。
这群剑宗強者,实力大多在四级五级剑宗上下,与枫根本无法相比。随着枫的分⾝挡在他们面前,手掌拍击,一股股強劲的气流噴涌而出,那些剑修硬是被驱赶至逃亡之前的位置。
“我没发话,谁敢逃?”枫沉声喝道。
目光投向⾝躯摇摇欲坠的黑衣女子,眼见着黑衣女子⾝躯颤抖,随时都要昏厥,枫目光一寒,手掌狠狠一挥,操控虚空中的元气之剑,对着诸多剑修斩落。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炸爆声自虚空响起。
十一名剑修的护体元气,尽皆被剑光崩碎。不仅如此,已然动了杀心的枫,直接操控着长剑,将十一名剑修的⾝躯全都绞缠成碎⾁。
虚空中,一大蓬浓郁的鲜血,飘飘扬扬的四外散落。察觉枫一息之间,杀死自家全部⾼手,已然丧失大部分战斗力的张弛,心神噤不住一阵动荡。
“你不能杀我,枫,你若是杀了我,天源剑宗必定会对你进行无休无止的报复。”见枫步步逼近,张弛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他的吼声很是尖锐,甚至带有一丝荡人心神的能力,可是,枫却丝毫不受他情绪影响,仍然步伐坚定的来到他的面前。
“报复么?从前我都不怕你们六大剑宗报复,现在还会害怕么?张弛,错就错在你不该对我的朋友下手,任何敢于伤害我朋友的人,必定要以性命来还债!”枫手掌一挑,手中再次出现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
炎焱灵剑刚一出现在虚空中,四下里帘涌动起堪比岩浆山火一般的滚滚热浪。
热浪焚毁了张弛⾝上的衣衫,令张弛的发须都尽皆化成灰烬。在张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眼睁睁的看着长剑一寸寸没入他的胸膛,让他的心脏都燃烧起来。
张弛的⾝躯,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般,一寸寸焚化。仅是两媳间,一代剑尊強者,整个⾝躯就全都化为灰烬,连一丝完好的尸骨都没能留下。
杀死张弛后,炎焱灵剑顺着枫的掌心,一寸寸隐没于他的。
炎焱灵剑消失之后,枫手掌一挥,释放出一缕清风,将周遭空气中的热浪尽皆吹散。
来到那名黑衣女子面前,枫伸手搀扶住黑衣女子的手臂。
望着黑衣女子略显慌张的眸子,枫有些心痛的说道:“我是叫你散花侠女陈浮萍还是叫你莲翘?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去招惹天源剑宗这种庞然大物,令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枫话语间不无嗔怪之意,可任何人都能在他的话语中,感受到浓浓的关切。发觉枫竟然知道自己就是莲翘,黑衣女子心神震动不已。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神经松懈下来后,浑⾝的剧痛却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莲翘的⾝躯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枫的怀里。察觉枫稳稳的抱着自己,她再也控制不住庒抑在內心的情绪,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亮晶晶的泪水,顺着她那如同秋水般的眸子滚落,转眼间将遮盖在脸上的面纱浸湿了一大片。
望着因为疼痛,⾝躯不断挛痉的莲翘,枫心底的柔软仿若被针刺了一下。
他不再说话,而是抱起莲翘,以如同流光一般的速度,向来时的那处深渊飞去。
深渊內里,依旧是怪石嶙峋,遍地石砬与尘土。只不过与往昔不同的是,多出一个柔弱女子的深渊,在阴冷肃杀气氛中,额外增添了几许与暖意。
有枫地皇之气近乎于妖孽般的治愈速度,仅仅一曰,莲翘一⾝伤势已然完全复原。
从昏睡中醒来的莲翘,没有急着起⾝,而是偷偷的打量着此地的地势,明亮的眼眸中満是惊讶之⾊。
“这几年,枫就在这样一处地域苦修么?”悄然打量着盘膝在不远处打坐的枫,莲翘眼中闪过一抹柔⾊。
伸手轻轻抓起枫给她盖在⾝上的外衣,她忍不住用力的嗅了嗅,脸上显露出満足的笑容。
“你醒了?”原本还在打坐的枫,突然回头问道。
毫无防备之下,莲翘本能的飞快闭眼,可旋即又觉得如此做似乎并不妥当。
満面羞红的睁开眼睛,从地面上坐起⾝,她伸手将服衣交还给枫。
望着枫比之往昔更为俊逸的脸庞,她忽然感觉心跳速加,一⾝元气也不受控制,在乱窜起来。
“不要动用元气,你的外伤虽好,但却有旧伤未愈。你的经脉本就在修炼万庆功后,受到严重损伤。虽然你有奇遇,遏制住伤势的发作,但一旦损耗元气过量,还会让经脉的损伤恶化。”
“不过你放心,此际我已经在你的,种下了一丝元气。只要你捱过这段时曰,待那些元气在你化开后,此生你都不会再受经脉损伤之苦。”枫柔声说道,拿起衣衫,轻轻披在莲翘⾝上。
遮面黑纱被撤下去的缘故,莲翘的脸庞完全显露在外界。数年不见,莲翘非但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原本稚嫰的脸庞上,反而平添了几许成人的娇柔与媚妩。
听闻自⾝经脉顽疾,已然被完全治愈,莲翘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愣神足足有盏茶时间,她这才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枫一生命运坎坷,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莲翘何尝又不是如此。与枫的遭遇相比,莲翘一辈子所经受的苦难,丝毫不少。
单是一⾝功力尽废,被迫重新修炼,莲翘就经历过两次。而且她比枫更不幸的是,枫⾝为男人,用宽厚的肩膀,保护住了自己的爱人与朋友。而她,她深爱的人,心有所属,她想要好生服侍一辈子的姐小,也在多年前,惨死于她的面前。
这一声痛哭,何尝不是一个柔弱女人对自⾝命运的悲诉。就像是现在一样,她能感受到枫态上度的转变,可是单是有了这种转变,她就能将枫紧紧拥抱在怀中么。
她忘不掉将自己白清⾝子交给枫的那夜一,枫在呢喃中呼唤着的名字。她很清楚,枫对她的不是爱,更多是愧疚与感激,而这却不是她想要得到,紧紧抓住的。
莲翘埋首痛哭,而枫则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枫能去说什么,又能去做什么?难道去告诉莲翘,从今以后收下她这个妹妹么,若他真是这样说的话,不是在安抚,而是在莲翘那本就満是累累伤口的心上撒盐。
如果说从前枫在感情的事情上,处理的还不甚成熟的话,那经过泰崆剑宗一役,经历了浮屠山大战之前的那夜一,他对感情的处理也已经趋向于成熟。
毕竟那夜一,他已经从青年转变为男人。一个人男人若是在该担当的时候,不去担当,又岂配做一个男人。
“莲翘,我…”
“枫,我…”
枫刚要说话,恰好莲翘也抬起头。两人听得此际所说的话语,竟是一模一样,齐齐愣了一下,继而莲翘破涕为笑,而枫也忍不住淡笑起来。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的,两个人再次说出一样的话。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发笑,而是彼此目光对视着,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一抹足以让坚冰为之融化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