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街的尽头传来马蹄声,一队军士手持刀剑列队走了过来。
一听到这马蹄声,店掌柜喜道:“孙大人巡街过来了!”走到窗边,也往外观瞧。
这时,只见远远过来那队军士当先一人,骑着⻩彪马,虎背熊腰,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提着一柄金背大砍刀,正警惕地四处张望。
街两边的行人纷纷避开,恭恭敬敬肃立两边,有胆大者招呼道:“孙将军,巡街啊?辛苦了!”
孙协守微笑点头,一路从杨秋池他们客栈楼下行了过去。
杨秋池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掌柜的见杨秋池神情黯然,似乎精神很是疲惫,忙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告辞出了房间。
冯小雪、宋芸儿和云露三女见杨秋池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敢多说话,只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时房里静悄悄的。小黑狗似乎也受到她们的传染,静静地趴在杨秋池的脚边,闭着眼睛假寐。
半晌,杨秋池才吩咐宋芸儿和徐石陵带着圣旨去衙门宣读圣命,并让⻩守备和孙协守以及县城知县到客栈来见自己。
过了一会,就听到楼下面人声嘈杂,进来了不少人,接着楼梯咚咚响。数人急匆匆走过走廊,来到门外。随即,宋芸儿推门进来,对杨秋池道:“哥,⻩守备、孙协守还有定海县知县⾼阳等官佐来了。”
“叫他们进来。”
片刻,几个穿着铠甲和乌纱官袍的武将文官鱼贯而入,依次站开,宋芸儿作了介绍后,众官一起恭恭敬敬拱手道:“下官参见巡抚大人!”
杨秋池起⾝拱手还礼,吩咐看座。
众官佐按品秩依次落座后,当先一个山羊胡子武将正是定海守备⻩克宁,当下由他做了介绍。随后,杨秋池听取了他们的工作报告。⻩克宁主要汇报了军事方面的情况,倭寇的危害,军队部署,近期作战情况,取得的战果等等;知县⾼阳汇报了军民共同防御倭寇的情况,农业和手工业生产情况,尤其提到了由于倭寇匪患,造成大量沿海居民流离失所,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饷却屡次被倭寇拦截掠走。
杨秋池听完之后,说了一些嘉奖勉励的话,⻩克宁很⾼兴,说道:“巡抚大人,孙协守这两曰带兵追击倭寇,杀敌五百余人,下官替孙协守向巡抚大人请功。”
孙智⾼忙躬⾝谢过,谦卑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仰仗⻩将军指挥有度。”两人相视而笑。
杨秋池道:“本官很早就听说过倭寇,只是一直没见过,既然孙将军击杀了数百倭寇,本官倒想瞧瞧这倭寇长的什么样子。”
⻩克宁忙站起⾝道:“是,倭寇的尸体都堆放在衙门殓房处,一共五百二十四具,下官陪同大人前往清点。”
杨秋池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好奇罢了。”站起⾝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本官听说⻩将军原来有一位手下,名叫叶军強,是镇抚,抗倭不力畏罪杀自,你们是否将他所有家产连带他夫人娘家的家产都充公了?”
⻩克宁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忙躬⾝道:“回禀大人,这叶军強贪生怕死,在数月前倭寇袭扰定海县城时,他临阵脫逃,潜回家中躲蔵,有孙协守等多人作证,下官本拟拿他治罪,不料赶到他家中时,他已经畏罪杀自了。故下官下令将他家财充公。”
“嗯,你们将他个人家产充公到也无妨,只是,将他夫人娘家的家产也充公,有失公允,毕竟这件事与他夫人娘家并无瓜噶,他夫人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他的事情就不要牵连他夫人娘家了。”
“是是,下官处置欠妥,只是…,前段时间倭寇袭扰,已经将那一片村庄都烧毁了,她娘家的家产也未能幸免。再说,他夫人已经失踪曰久,无处找寻啊。”
杨秋池皱皱眉:“他夫人蔡雅莲已经将状子告到本官这里来了,所以,本官带她来查处此事,⻩将军,咱们做事就算占理也要公道,不能乱来,咱们国库也不缺这点钱。”
这几句说得有些重,⻩克宁急忙躬⾝道:“是是,下官知错了,既然她娘家家财烧毁,那就将抄没的家产全部退回给她⺟女作为补偿吧。”
“嗯!这样可以。”杨秋池点点头“行了,咱们去瞧瞧倭寇尸体去,看看小曰本长得什么个**样!“
这句耝话引得众人都开心地笑了。⻩克宁道:“大人,这倭寇中相当一部分其实是咱们大明的人,都是些流寇无赖,以及沿海无心生产的刁民,流窜海上为匪。倒不全都是曰本人。”
“哦,是吧。”杨秋池一边下楼,一边问了一些抗倭战斗的情况,⻩克宁都恭恭敬敬回复了。
来到衙门殓房,这时已经天黑了,早有随从军士拿来灯笼,又点亮火把,将殓房前的空地照得通明。
杨秋池走过去慢慢挨个巡视,忽然咦了一声,转⾝接过灯笼,举在头顶,俯下⾝仔细查看尸体,良久不语。
⻩克宁忙问道:“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杨秋池没说话,挨个将尸体都检查了一遍,回头问孙协守:“你们击杀这数百倭寇,可曾缴获什么战利品?”
“缴获了一些武器,还有倭寇抢走的财物。”
“带我去瞧瞧。”
⻩克宁带着杨秋池来到衙门军械库,缴获的武器都放在这里。杨秋池挨个查看了一遍后,说道:“嗯,两位将军辛苦了,击毙数百倭寇,缴获大量武器,本官一定报告皇上,给两位将军请功。”
两人大喜,急忙躬⾝称谢。
从衙门出来,杨秋池问道:“那叶军強家宅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瞧瞧。”
⻩克宁刚才已经布置人将抄没的家宅腾出来还给蔡雅莲她们了,并把抄没的财产也都归还了,此刻听了杨秋池很关心这件事,心中暗叫侥幸,看样子这巡抚大人与叶军強一家或许有些牵连,自己及时见风使舵是正确的,要不然,惹巡抚不⾼兴,那可就⿇烦了。
来到叶军強家,正看见蔡雅莲带着女儿在收拾房子。这处宅院不大,有些陈旧,看样子是多年的老宅了。蔡雅莲见到杨秋池进来,喜不自胜地拉着女儿过来磕头感谢。
杨秋池对⻩克宁等随从道:“你们先回去吧,本官在这里坐坐,就不要跟着了。”
⻩克宁连声答应,又道:“巡抚大人,下官在寒舍略备了薄酒,恭请大人光临。”见杨秋池点头答应后,便留下一队拿着灯笼的兵士在门外伺候,这才喜滋滋带着众官佐走了。
杨秋池对蔡雅莲道:“你丈夫死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是。”蔡雅莲领着杨秋池来到客厅,指了指当中地上,说道:“就在这里,我和冰儿带着郎中回来的时候,见到我相公侧倒在地上,就死在这里,地上到处都是鲜血。”
杨秋池拿了一盏灯笼进屋,由于这宅院死了人,所以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居住,兵荒马乱的一时之间也没有变卖,所以,衙门只是将宅院中值钱的东西抬走,将宅院封存了。房间的陈设还基本保持原貌,数月过去,地上血迹已经成暗红⾊。
杨秋池拿着灯笼蹲下⾝仔细观察。宋芸儿一直一声不响跟在他⾝边。见此情景,也低头查看。杨秋池示意让她注意血迹分布情况,并轻声解释。
看完现场,杨秋池出来后,站在院中,沉思良久,将宋芸儿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好一会,宋芸儿连连点头,急匆匆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