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大开大阖,飘逸而又不失其严谨,真是好字!起苏炳仁桌上放着的合约,一个劲儿地夸赞:“曦儿跟着柳先生学了一月,可是这柳氏书法,却一直都与柳先生相差一截儿,爷爷,把这个送给曦儿好不好,这可是曦儿见过柳先生所书过最多的一次了。”
苏晨曦不舍地把目光从合约上挪开,可怜巴巴地看着老苏头儿。
“行了行了,曦儿你就别在这儿给爷爷添乱了。”苏炳仁皱着眉头,看了他的宝贝孙女儿一眼,道:“你光是见着他的字好了,就没见他字里行间写的是什么?”
“柳一条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种事情他也能想得出来?”苏炳仁把合约从苏晨曦的手里夺过,又在上面轻瞥了一眼,忿忿地又将他拍放于桌上。
这个合约不能递,若是递了,难不保,柳一条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苏炳仁背付着双手,来回走了两步,柳一条提的条件,本来没有什么,不管是他,还是皇上,都会轻易地答应下来,但是他为什么还非要再整个什么合约?
让皇上给他签字据,他还真把自己当瓣蒜了。
“爷爷,”苏晨曦轻叫了一声,亲自给苏老头儿端倒了一碗茶水,递到老苏头儿的手里,轻声说道:“其实换个角度来想,柳先生这样做,又怎么了?跟人做生意,彼此之间立个字据,这有错吗?这个活计可是皇上让他去做的。如果真做出成绩来。那好处算是谁的?他地,皇上地,还是朝庭的?”
“想一想前一次的‘柳氏耕犁’。再想一想后来地‘柳氏水车’,哪一样不是一个钱赚的好行当,但是又有哪一样能被柳先生给抓到了手里?在曦儿看来,柳先生这是怕了,只是想在皇上这得一个保证而已。”
“这,也正是说明了。柳先生对这件事情有信心,有把握,不然,他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种险事?”
苏晨曦的话,虽然对柳一条有着明显的偏向,但是苏炳仁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宝贝孙女儿。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即使再有道理,即使柳一条再没有错,这样对待当今皇上。却也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再有,”苏晨曦看了爷爷一眼。接着说道:“爷爷不把合约上递给皇上,怎就知皇上一定会生气?难道爷爷不知,当今地皇上乃是少有的明君,对臣下一向都是宽宏大量,见到这份合约,保不准皇上当时就会签下呢?”
“这个,”苏炳仁端着茶碗轻轻地坐下,看了苏晨曦一眼,说道:“曦儿说得有理,可是,这圣心难测啊,这里面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一着不慎,说不得就会让这柳小哥丧了命去,这样,爷爷这心中何忍啊?”
说到底,苏炳仁还是不想柳一条出事。
柳一条是个人才,尤其是在农事上面,这从他所改良过的那些农具上就可看得出,所以,苏炳仁才会给他陌农令,才会在肥料这件事上向他请教。
“柳先生不是莽撞之人,他敢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爷爷你也不用太为他担心。”苏晨曦弯⾝在苏炳仁的旁边坐下,轻声说道:“其实皇上就是真的生气,也断是不会太过责罪柳先生,毕竟,柳先生除了农夫,商贾这些⾝份外,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救命恩人的⾝份在。”
“比起皇后娘和太子殿下,柳先生地这个举动,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苏晨曦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柳一条的所为,她可是信心十足。
“这,”苏炳仁的面⾊缓了缓了,这阵子,他光顾着柳一条的‘柳氏耕犁’与‘柳氏水车’了,几乎都快将他这个神医地⾝份给忘记了。
这么说来,柳一条对皇家也算是有过大恩德的人,他这样做,皇上应该不会太过怪罪吧?
轻轻地把桌上地合约收拾起来,折放整齐,苏炳仁开口向一直在旁边侍候着的苏安吩咐道:“苏安,快去给老夫备辆马车来,老夫要进宮去拜见皇上!”
“是,老爷!”苏安应了一声,便转⾝退出了门去。
“殿下你说太子殿下也赶去了那柳一条的婚礼?”岑文本坐在吴王李的对面,手中拿着黑⾊的棋子,放落于棋盘一角儿,开口向李恪问道:“那,这柳一条已经是太子?”
“先生误会了,”李恪也轻下一子,抬头看了岑文本一眼,道:“太子前去的目的,与本王相若,不过,想那柳一条,乃是一小隐,岂会轻易地就顺了太子?就是父皇,不也是拿他没有辙么?”
“哦?看来殿下对这柳先生很有好感,”岑文本不动声⾊地吃下李一子,口中说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像柳一条这般,救太子,医太后,做耕犁,制水车,做事能做得这般轰动的小隐,还真是少见。”
“怎么,先生莫不是看出了些什么?”李恪举棋不定,看着岑文本,轻声询问。
“看倒是没看出些什么,不过微臣却是嗅出了一些别的味道来。”岑文本抚须轻言:“柳一条从忽然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是各大世家眼中得勃勃儿,但是为什么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被任何一个世家收服,也没有受到任何一个世家的打击,而能平平稳稳地在三原,当起了他的大地主,过起了常人难有的滋润曰子?”
“这还不好解释么?”李恪果断地落子杀棋,捡起了岑文本两个黑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正如先生刚才所说,柳先生救过太子,医过皇后,而且还做出了那些利及百代的新型农具,有了这样的名声,那些士族哪敢轻易地与他动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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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所言极是,”岑文本面⾊不变,依然是稳扎稳打地舞动他的黑子,一点点地向李恪进攻,蚕食。
“这就是微臣看重柳一条的地方了。”岑文本看了李恪一眼,道:“会审时,能度势,不愿依附于朝庭,但却又一刻也不得闲地要昅引着皇上的目光。让一些对他心怀觊的人,心中都充満忌惮,不敢轻易地前去招惹于他。”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说着,岑文本把手中的黑子落下,然后便端起茶碗轻喝起茶来。
这盘棋,已经有了结果了。
“先生说得是。”李也把手中的棋子放下,毫无意外的,他又输了一局。
“可惜,这样的人才,却要硬背一个商贾之名,不能为朝庭所用。”李轻轻地马棋盘上的棋子收归到一起,轻叹了一句。
“这,殿下可就是错了。”岑文本放下茶碗,看着李恪说道:“柳一条虽不在朝为官,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在为朝庭谋福,谋利?说起来,反倒是朝庭的一些做法,有些对不住柳一条。”
“先生说得是‘柳氏犁坊’?”李恪把黑白子分排出来,抬头向岑文本问道。
“何止是‘柳氏犁坊’,那‘柳氏水车’若是做起来,所谋之利,又何止会少于千万?”岑文本把黑子尽拢于已方,向李恪说道:“柳一条有商贾之名,但也确是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商贾之才。他若是真做经起商来,定能富可敌国。”
“哦?”李恪的眼睛亮了亮,虽然他们都瞧不起商贾之士,但是对于那些商贾的钱财,他们却还是万分垂涎的。
钱财,很多时候也是一种资本,谁能跟钱有仇啊?
“先生何出此言?”李恪开口相询。
“殿下以为,柳一条能创出‘柳氏耕犁’,制出‘柳氏水车’,他就不能再做出些别的什么稀罕物件了吗?”岑文本伸手请李恪率先落子,开口说道:“随便他再造出些什么东西,也定是不会弱于‘柳氏耕犁’与‘柳氏水车’,只要朝庭不从中揷手,钱赚,还不是在谈笑之间?”
有慑于柳一条先前的两次大举,虽都是奇淫之技,但却使得岑文本不得不对柳一条刮目相看。他看到了奇淫之技的作用,更多的,他还看到了奇淫之技的利益。
岑文本不爱财,但吴王李恪,却是缺之不得。
“那本王若是得了柳先生的一个秘技,再暗中着人前去经营,岂不是?”李不是笨人,自是一下就想到了该如何去利用。
虽说士族,皇族不许经商,但是有哪一个士族和皇子,手下没有人在暗中经营,茶馆,客栈,酒楼,不都有士族之人的影子?
不然,光靠着封地上的那些个薄田,他们何以支付得起若大一个家族的锦衣玉食般的吃穿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