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公国,白玫瑰大公府。
恢宏气派的正殿门前,白玫瑰大公⾝披公爵府世代传承的“白羽摩天星甲”负手而立,默然无语,脸庞如同海畔经受风浪侵蚀的岩石,冷漠僵硬,毫无表情。距离元源大婚至今,不过刚过了两个月而已,当时白玫瑰大公犹养尊处优,意气昂扬,一副无比尊贵的样子,而现今就见他冷酷的脸上黑气笼罩,皱纹深刻,须眉斑白,莫名透露出迟暮之气。
在正殿前的广场上,四百名如狼似虎、煞气毕露的強悍星卫,⾝披西夏公国出产的“白狮煞魂星甲”站成了一个方形阵列,放眼看去,一队队、一排排如同刀切墨绷般齐整,一股肃杀、威厉的气息弥漫。
在大公⾝后,又有一名⾝着玄黑绣金罩头星师袍、根本看不清面目,流露出浓重的阴森气息的星师,叉手侍立。但见他⾝躯周围淡淡的黑雾涌动散发,方圆四米左右的空间,随之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水面般不住轻微晃动着,极为诡异。
这名星卫修炼的显然是阴诡一路的星术,并且星力已然⾼达八十级,晋入了巅峰星主这等当时強者之列。
站在白玫瑰大公⾝前广场的四百名星卫,就是西夏公国倾国之力所培养的、一向隐蔵于暗处的最精锐势力…白煞卫。
白修罗小公爵在帝京勾结海人使者,阴谋叛乱,事败被凌迟处死,这个惊天消息早在月余前,就已传了回公国来。老年丧子,加上担忧公国的未来,不知会不会受到白修罗小公爵叛逆的牵连,这段时间白玫瑰大公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短短几十天像是老了十几岁,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此时元源已然离开帝京,不曰将抵达驻扎在东平公国边境、西夏公国的驻军营地,而大公爵召集精锐星卫,整装待发,为的就是要尽快敢去,与元源会晤。元源在这等时刻离开帝京星辰圣殿,前往西夏公国的驻军营地巡视,蕴含的含义白玫瑰大公心知肚明,同时他也担心受白修罗那个逆子的连累,也正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将西夏公国的忠诚表露在帝京、以及元源跟前,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猜忌与疑虑,因此对于此次会晤白玫瑰大公极为看重,丝毫不敢轻忽。然而公国事务繁多,白玫瑰大公离开这么久,临行前自也要做妥善交代。
“老爷,这一行路途遥远,你可要保重。”白玫瑰大公⾝后一阵香风袭来,就见一名⾝材⾼挑、桃腮杏目、美艳至极的美姬,自正殿內走了出来,将一领厚重华贵的大红镶金边披风,给白玫瑰大公劈在了⾝上。在美姬的⾝后,又跟着一名十二岁左右、生有一头淡蓝卷发的小公子,就见他小脸俊美,双眼澄澈,一副天真稚气的模样流露而出,令人一见之下忍不住要搂抱怀里好好爱怜。
白玫瑰大公冷漠生硬的脸庞,忽然一动,骤然生出无限的温柔爱怜,轻轻拍了拍美姬的素手,又深深看了那小公子一眼,刚要说话,忽然正殿前一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一名头上歪歪扭扭戴着一顶紫金冠、⾝上胡乱披着一件沾満酒渍污秽不堪星师袍的青年星师,踉踉跄跄穿过广场走了过来,距离尚远,浓重熏天的酒气已然扑来。
“见过、呃,父亲。”那名青年星师満脸通红,脚步不稳,显然醉的厉害,勉強在正殿前的阶级下站定,叉手行了一个礼道,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一个酒嗝,浓重的酒臭噴出,站立白玫瑰大公⾝后的那名美姬,蛾眉蹙起,素手在鼻前连扇,一脸厌恶。
一见青年星师醉醺醺的样子,白玫瑰大公脸⾊陡然再次冷硬如岩起来,腮颊上肌⾁轻微菗了菗,眼神中陡然流露出憎恶的神⾊。
这名醉生梦死的青年星师,是白玫瑰大公的二儿子、也就是白修罗小公爵的二弟白须伦,至于站立白玫瑰大公⾝后的那名天真可爱的小公子,却是大公最小的儿子白苏罗。
白苏罗小公子蹦蹦跳跳,自台阶上跑了下去,扶着二哥白须伦,瞪大一双善良可爱的眼睛,脆声道:“二哥,你又喝醉了,今天父亲远行在即,你⾝为储君,这般失态,不知自爱,让父亲怎么放心将公国交给你?”
见自己的儿子去扶他那个无良二哥,还一副好心肠的规劝他,美姬脸⾊一沉,大为不悦。然而白玫瑰听白苏罗的话语,看着白须伦的眼神越发冷酷,冷冷的道:“不肖的东西,连一个十岁孩子都不如。”
对于父亲阴沉到极点的脸⾊,醉眼朦胧的白须伦根本没有看到,抬起头,勾直勾的盯着站在大公⾝后的美姬的脸蛋“嘿嘿”咧嘴笑着,嘴角涎水滴落,一边用手揉捏着弟弟的脸蛋,一边含含糊糊的道:“夫人,弟弟长得又漂亮了,唔,好滑。”
他看着美姬,揉捏着弟弟说出这番话,任谁都知晓他心头转的是什么念头。
美姬在他红通通眼神的灼灼逼视下,受惊的兔子般缩在大公⾝后,脸⾊泫然**泣,又惊又怒。
“混账”白玫瑰大公心头怒火勃发,终于忍不住,怒声喝骂道。
白须伦一惊,似乎对大公极为畏惧,见他发怒,脖子一缩,不敢胡为,勉強站直⾝子,道:“父亲远行在即,儿子在此祝、呃,祝父亲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他的这番话说的倒也应景,只是満⾝酒气,一副摇摇**倒的醉态,看上去猥琐无比,与眼前肃穆庄重的氛围委实格格不入。
白玫瑰大公不耐烦的一摆手,道:“罢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望你自爱,不要让我失望,…下去吧。”
“儿子、儿子⾝为储君,一定以国事为重,父亲放心。”白须伦又打了个酒嗝,躬⾝慢慢退了下去。
“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子做主,二公子他、他屡次对奴家疯言疯语,若以后他真个继任公爵,那里还有我们⺟子的好儿?”美姬抱着白玫瑰大公的胳膊,红着眼圈道。
白修罗当年因为得罪了元源,被废掉储君之位后,白玫瑰大公就一直空着储君,没有立任何一个儿子。在得知白修罗小公爵死在帝京后,美姬心头大喜,以为自己儿子机会终于来了,毕竟白玫瑰大公对自己儿子极为宠爱,虽没有明言,但屡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立他为储的意思,而那知出乎她意料的是,白玫瑰大公很快立了二儿子白须伦为储,这让美姬失望之余,心头怨念大起,不时在大公面前进谗几句。
“那个逆子”白玫瑰大公双眼杀机一闪,看着垂头站在台阶下、无比乖巧的三儿子,脸上又爱怜之⾊浮现,温和的道:“放心,我早有定计,待我巡视驻军营地归来,立即废掉那个混账,改立苏罗为储;待我百年之后,这大公爵之位就是他的,落不到别人手里。”
美姬大喜,忙对儿子使了个眼⾊,白苏罗眼珠子一转,躬⾝脆声道:“谢谢父亲。”
大公“哈哈”大笑,老怀大畅。
“父亲,二哥毕竟是您的儿子,将他幽噤起来就是,杀了他,未免对父亲清名有损。”白苏罗脆生生的道。
白玫瑰大公大为意外,越看自己的小儿子越是喜欢,点头道:“唔,你倒是宅心仁厚,你的那两位兄长有你的一分,为父也不用对他们那么失望。”
白苏罗又是甜甜一笑,看着白须伦离去的方向,心下暗自盘算,幽噤这厮之后,自己如何炮制磨折于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爷,既然你早有主意立苏罗为储,为何却又立了白须伦?”美姬见白玫瑰大公心情甚好,壮着胆子问道。白玫瑰大公一向厌恶后宮⼲政,为此不知多少宠妃美姬,被他活活鞭笞致死,因此这一句话,美姬问得是战战兢兢。
白玫瑰大公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不懂,我这么做自有深意,全是为了苏罗。”
见白玫瑰大公不肯明言,美姬心下不安,委委屈屈的道:“就怕老爷走后,二公子被立为储,狐假虎威,对贱妾心怀不测。”
“他敢”大公眉⽑一抖“无常,你留着府內,严加看管那畜生。”
“是。”侍立在大公⾝后的诡异星卫,拱手冷冰冰的道。
“好了,现在万无一失了吧?你们⺟子放心,静候我的好消息吧。”白玫瑰大公对美姬道。当下在美姬⺟子、以及星卫无常的恭送下,白玫瑰大公昂然上了马车,带领着四百名“白煞卫”出了公爵府,狂风般卷出城去,向东方东平公国边境而去。
大公府內⾼有百米、堪称城內最⾼建筑的尖角楼顶,白须伦静静站立窗前,看着白玫瑰大公的车队驶出城去,嘴角慢慢一丝阴柔笑容泛起。此时的他双眼清明,脸⾊阴寒,那里又有一丝醉态?
直到再也看不到白玫瑰大公车队的影子,白须伦忽然舒展双臂,大大伸了个懒腰,无比轻松的慢慢自尖角楼走了下来。待出了楼,他双眼泛红,醉眼朦胧,脚步踉跄,再次恢复了那副醉态十足的模样。
转过两处楼宇,白须伦来到自己位于大公府最后面的精致雅舍,正要推门而入,⾝后忽然一阵清风掠过,宛如幽灵般的无常星卫显出⾝来,紧紧贴在他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