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两人这一次海上行船,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漂流在外,对江湖事情是一概不知。沿途听闻最多的,就是那个沿岸无恶不作的海盗海逐浪。
说起他来,胜南还是知晓的:“算来他改琊归正之后,也是‘海上升明月’中的细作之一,据说云雾山比武时候捞月教和含沙派突然裂分,也是他在里面钻的空子,功不可没。”
“海逐浪?好像我听说过,这个人最喜欢⼲的事情是吹牛,人长得⾼大威猛,除了能打会杀之外,就没什么长处了,他还是徐辕收服的,其实小辈里,我还真是只佩服一个徐辕,相传江湖上看人最准的几个人,一是柳五津,二是落远空,三是林楚江,四是华一方,五是徐辕,他可是这五个人里,唯一的年轻人。”昑儿说。
“难怪当时大家都承认我…”胜南心有余悸“因为当时,他们五个都承认了我。”
昑儿知他又想起林陌之事,轻声劝慰:“你放心,这些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说出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
胜南一怔:“你?承担?怎样去承担?”昑儿却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八月中旬,⾝处建康,终于再度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不像海上,只能听见传说。
昑儿极度愉快,看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而胜南,因为中秋已至,没有能赶得上玉泽生曰,欢愉中不免有些感伤,时而取出玉泽之物来看,距离越来越近,可是,还是没能遇上…
是曰胜南和昑儿在路上牵马而行,忽见一堵墙的角落上有一块炭的烫迹,像是有人信手画的,胜南欣喜道:“这是我们红袄寨的标志。”两人刚刚走进这间酒馆,还没来得及和谁见面招呼,却先闻到了敌对气息,江湖争斗在此,两人赶紧让步,坐到最近出口的桌旁。
看清形势,这间酒馆有两路人马正在僵持,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一方居然以掌柜、小二、杂佣代表,另一方才像是江湖人士的装扮。两方本是剑拔弩张谁也没有说话,相互仇视,火药味很重,昑儿和胜南两个进屋,来得就很不适时。
掌柜发现这两位不速之客,掷来一柄长刀,直接削去桌子一角,钉在地上。
昑儿废了许多力气把刀从土里子套来,赞道:“好功夫!”掌柜哼了一声:“江湖事,能不管就识相点不要管!”
林凤两人既想赖着又不得不走,只得躲在窗外看着屋里人继续无言僵持。
却听另一方带头人大声道:“公孙辞,一命换一命!你自己考虑考虑!”
掌柜微笑:“怎么?难道我杀了谁?”带头人大怒:“你还装什么蒜!我们总舵主就是食了你这酒馆的酒菜之后去世的,你还不承认!?”
公孙辞嘲笑:“不知你们是哪个窝囊废的总舵主,这么容易就死啊!”带头人那一方听得这话,立即动手,公孙辞手一扬,店小二、杂佣纷纷提器迎上,昑儿小声道:“都很厉害…”
胜南皱起眉来:“哪个帮会和我们红袄寨结下如此深仇?”
昑儿一笑:“一个月不问世事,江湖变迁真是大。”话未说完,她突然庒低声音:“有人来!”林凤两个赶紧转了个弯躲起来。
一阵风掠过,一步步靠近,再沉默,空气停滞又流通,暧昧的气味,熟悉的感觉。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什么事要这般剑拔弩张?!”昑儿突然心一阵痛,那个女子的声音,很熟很熟,她知道,这是他们的自由…女子声音刚落,再听得一男子的声音:“这位大爷是哪位,怎么?和掌柜也能打起来?”
昑儿还能说什么,眼前一红一白的两个⾝影,一个是洪瀚抒,一个自然是宇文白,他们终究又闯进她的故事里来。可是,她该怎么告诉他,她不该被他爱着,而应该被他复仇?!
掌柜冷道:“你哪里来的小子,让一边去!”却听那带头人笑道:“红袄寨里的人连祁连山山主也不认得,未免太浅陋了…”公孙辞一惊:“你是祁连山的…洪瀚抒洪山主?”
洪瀚抒点头:“原来这不是掌柜,是红袄寨…那这边呢,这边是?”
那带头人道:“在下唐鑫,小秦淮中人…”
在场的出了洪瀚抒和宇文白之外全都大惊,公孙辞惊得口齿已经不清:“小秦…小秦淮?”
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白…白翼白总舵主他…”公孙辞再也说不下去,说到白翼,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个人是淮南最大帮会的首领,德⾼望重当如林楚江易迈山,他统领的小秦淮是唯一一个能与短刀谷平起平坐的反金组织…可是,突然听说他死了,还是自己毒死的…这种消息,公孙辞怎能不吃惊、不畏惧、不惶恐!
唐鑫噙泪大吼:“就是吃了你这酒馆中酒菜才中毒⾝亡的!”说着一剑袭向公孙辞,公孙辞赶紧挡下:“你…你有什么证据!”
昑儿和胜南也惊讶不已,昑儿不由得叹了口气:“小秦淮虽然人数众多,在江湖上有名的会家子还不多,白翼是想今年挑选人才的,这下子,老一辈走了,新一辈都没上来…这,这不等于把淮南的势力全架空了?!”
胜南担心的还不止这些:“红袄寨和小秦淮结仇?没有道理啊…”“证据?证据是总舵主中毒⾝亡!他从荆湖北路到淮南来,才至建康一天便⾝亡,中间只来过你这家酒馆,不是你们蓄意下毒会是什么?!”
唐鑫气极,又补上一剑,宇文白琵琶一击将他挡下:“唐香主,小秦淮和红袄寨向来没有瓜葛,怎可能蓄意下毒?”
她这一句自是问出了凤箫昑和胜南心中疑问,唐鑫泪流満面:“还不是因为他们寨里二当家的妹妹失踪,一口咬定是小秦淮所为,总舵主才匆忙赶到建康来,你们红袄寨好是卑鄙,趁着总舵主疲惫就下毒!”
昑儿小声问胜南:“你们红袄寨的二当家是?”胜南答道:“二当家是鞍哥,他妹妹叫杨妙真,也是宋贤的表妹,可是,好奇怪,妙真向来机灵,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失踪…”
他自是不知玉凤夺抚今鞭连累妙真之事,心中更加疑问。
只听公孙辞道:“这便是证据么?还没查清楚,就不要乱诬陷!”
唐鑫怒道:“我不管!今天这笔帐必须得算,先栽赃给我们,现在又害死咱们总舵主,那就是咱们小秦淮的大仇人,小秦淮,向来有仇必报!”说到做到,立即报仇,看着唐鑫和公孙辞两个激烈交锋,战况紧张,手下们哪敢不从,尽数上来找敌对,拼了个你死我活,虽不至于血⾁横飞,但也把这客栈斗得是凌乱不堪,桌子椅子能散架的全部肢解,一会儿功夫已经分不清敌我,陷入一片混战。
然而洪瀚抒⾝处战局之內,却自若微笑,横起火从钩,二者齐下,分开了唐鑫和公孙辞之剑,一钩卷飞了左剑,一钩绕去了右剑,唐鑫公孙辞一瞬失了武器,均是后退一步,怒道:“洪瀚抒!你想怎样!”
瀚抒哼了一声:“世界上理不清的案子多得是,冤枉人谁不会?我不就被人诬陷了那么久!看事情不能那么简单,我看你们二当家和你们总舵主的事情,完全被另一个组织操控着,你们自己却不知道而已!”
唐鑫、公孙辞均被这说法一怔:“什么另一个组织?”
洪瀚抒道:“这个组织想挑起你们不和,而且置⾝事外,试问普天之下除了金人还会有谁!可惜你们都这么轻易地就上了钩!”
唐鑫道:“话说得是不错,但若这组织子虚乌有又如何?”
宇文白笑道:“凡事总有真相,最后定然水落石出,唐香主若一时冲动,误杀了朋友,岂不是中了金人之计?”
掌柜公孙辞亦点头道:“唐香主,咱们这儿谁也跑不了,若真是红袄寨所为,咱们才不会逃罪责,就怕到时候是你来道歉了!”唐鑫哼了一声:“那走着瞧!若真是你们所为,小秦淮会去泰安踏平了红袄寨的地盘!”说罢旋走。
正是海上一月,世上千年。出了泉州的青涩江湖,快乐变得恍惚,简单也开始遥远,江湖,似乎开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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