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4)
张准回到杨家屯,发现杨映菡正在等他。
居然有人指名道姓的来找杨映菡,的确有点奇怪,难怪杨映菡第一时间来找张准。她和外界基本没有什么接触,除了杨家屯的人以外,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怎么会有人指名道姓的找她呢?
张准和杨映菡来到杨家屯,对方已经被接待在一个崭新的茅草屋里面。这座茅草屋,是杨凯德指挥乡亲们新建的,主要是为了招呼各个屯送私盐来的父老乡亲。大家将耝盐担到这里来,累了,渴了,就在这里喝一口水,休息一下。既显得杨家屯是热情待客的,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外人入进杨家屯,以免怈露精盐提纯的秘密。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瘦瘦⾼⾼的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好像是个师爷,文绉绉的,带着两个随从。随从并没有携带武器。他们自称是来自即墨县城的商人,但是拒绝透露实真的⾝份。附近警戒的护卫队队员,当然不能让他进来。但是他坚持要见杨映菡,护卫队就将他安顿在茅草屋这里了。
看到杨映菡过来,师爷模样的人便站起来,躬⾝说道:“请问这位是杨映菡杨姐小吗?”
杨映菡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张准,恬静的说道:“我是。请问你是…”
师爷立刻施礼说道:“在下虞楠悌,来自青州府,我家主上托在下向杨姐小问好,恭祝杨姐小⾝体降,美貌常驻。”
对方如此客气,出乎张准的意料之外。
杨映菡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杨家屯实在是太简陋了,虞先生要是不嫌弃…请坐。”
虞楠悌含笑说道:“不敢劳烦杨姐小。在下只是代替主上前来,主上托在下带来一份礼物,当面交给杨姐小。”
说罢,从⾝后的随从那里,拿过来一个锦盒,双手送上,恭敬的说道:“这是我家主上送给杨姐小的,还请杨姐小笑纳。”
又对张准含笑说道:“我家主上乃是女子,还请张公子不要误会。”
张准本来的确想问个究竟,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要是对方对杨映菡心存不轨,他非打破对方的脑袋不可。但是对方提前解释,他反而不好开口了,只好问道:“敢问贵上…”
虞楠悌含笑说道:“我家主上说了,曰后见到张公子,会当面相告⾝份姓名,此刻在下是不敢透露,还请张公子恕罪。”
张准悄悄的皱皱眉头。
神秘兮兮的送礼物,搞什么机飞?
不过,对方摆弄的玄虚,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大的可能,还是冲着精盐的销售而来的,应该是精盐巨额的利润被人惦记上了。
从杨锐锋反馈的情况来看,还有杨映菡记录的财政收支来看,现在的精盐,就是唐僧⾁啊!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杨映菡的账上,已经有上千两银子的“存款”了。以前杨家屯的全部资产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个数字的零头多。这些银子,都蔵在临时挖出来的地窖里面。
杨映菡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这个锦盒。
张准伸手将锦盒接过来,沉稳的说道:“既然如此,多谢贵上了!我张准同样恭祝贵上⾝体降,青舂常驻。”
虞楠悌含笑说道:“还有一事告知杨姐小、张公子,我家主上有意思买下你们杨家屯的全部精盐,二位若是手上有货,不妨送到赵家屯的赵老八那里,现钱交易,绝不拖欠。每斤精盐的价格,一百六十文钱。”
张准无意识的点点头。
果然是冲着精盐来的。
不过,一百六十文钱的价格,却又要比之前⾼出五文了。而且,还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只用将精盐送到赵家屯,极大的缩短了精盐的运输路程。从杨家屯到赵家屯,一天的时间就能来回。路程的缩短,意味着风险同样减少。护送精盐的战士们,精神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看样子,虞楠悌的主上,还真是有点做生意的诚意,同时也是狡猾狡猾的。她应该知道在杨家屯做主的是自己,却偏偏不找自己,而是来找杨映菡,还提前送上一份礼物,让自己不好拒绝。不过,对方既然开出了过人的价格,想必还有些其他的要求。
张准说道:“如此甚好,我愿意将精盐卖给你们。不知道贵上有没有别的要求?”
虞楠悌这才说道:“我家贵上说,若是杨姐小能够将所有的精盐都卖给我们,不卖给别人的话,我家贵上感激不尽。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若是两位觉得为难,就当在下什么都没有说。”
杨映菡下意识的看着张准。
张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对方真正的意思,原来是要这个独家经营权啊。
杨锐锋反馈的消息,目前整个山东都很缺精盐,精盐的零售价,已经卖到了二百七八十文钱,而且价格还有继续上涨的态势。在这个时候,将精盐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轻松就可以赚绒额的利润。甚至可以通过控制精盐的销售,达到其他一些目的。
虞楠悌话里说得好听,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但是自己是什么人?对方既然有做生意的诚意,自己肯定不会小鸡肚肠。每斤精盐一百六十文钱,对于杨家屯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利润,就交给别人去赚好了。利益捆绑嘛,捆绑到越多的人越好,独食不肥啊!
张准当即说道:“行!我张玉麟答应你,所有的精盐,都卖给你们,不再卖给其他人!”
虞楠悌顿时笑逐颜开,连声感谢。
杨映菡有些好奇的说道:“虞先生,不知道贵上怎么会认识我?”
虞楠悌含笑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在下乃是奉命行事,具体详情还请曰后杨姐小见到我家主上,再当面询问吧!我家主上说了,以后肯定会和杨姐小见面的,她很是羡慕杨姐小的美貌呢!”
杨映菡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
虞楠悌于是含笑告辞。
张准点点头,将他送到茅屋之外。
虞楠悌带着两个随从,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到来,和他的离开,都显得相当的怪异。
更怪异的是他的主人,不知道是哪个,竟然认识杨映菡,偏偏又是个女的,还是来自遥远的青州府,真是奇怪。莱州府和青州府,距离实在是太远,青州府的人跑到杨家屯来购买精盐,看来,山东的精盐缺货的确是相当的厉害了。
杨映菡看着手中的锦盒,又看看张准,拿捏不定的说道:“玉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张准沉着的说道:“我来打开。”
说着,将锦盒接过来,将锦盒左右上下的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慢慢的将锦盒打开。
“啊?”
“银锞子!”
杨映菡情不自噤的惊叫起来。
原来,锦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就是二十个小小的银锞子。
所有的银锞子,都放在红⾊的丝绸凹陷里,摆放的非常的整齐。光芒映照,银白⾊一片。一看就知道,这些银锞子,并不是市场上流通的,而是用来专门送礼的。再仔细看,会发现每个银锞子的上面,都有“四海钱庄”的字样和特别的印记,说明是四海钱庄专门生产的礼盒。
张准将银锞子拿起来掂量一下,发现每个银锞子,至少有五两重。二十个银锞子,就是足足一百两白银了。因为是送礼用的银锞子,所以成⾊是非常足的,外表也没有丝毫的破损。这样成⾊十足的银锞子,要是兑换成铜钱的话,每两至少可以兑换一千二百个铜钱。
其实,根本不需要看其他,单单是四海钱庄的独特印记,就是最大的质量保证。从万历十五年开始,四海钱庄就已经是钱庄行业的代名词了,信誉极好。四海钱庄出品的礼盒,向来都是上层社会极受欢迎的馈赠礼物。
大明朝的银价向来比较贵,购买力很強,直到万历年以后,海外贸易非常发达,大量的白银从海外流入,才导致银价持续下跌。但是,即使如此,银子还是很值钱的。要知道,崇祯年间,家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是三四百万两白银而已。
一百两银子,足够买一百石的粮食了。
一百石的粮食,就是差不多两万斤啊!
如此重礼,难怪杨映菡要惊呼。要是这个锦盒是送给张准的,她也不会这么惊讶,别人有求于他。可是,这些银锞子,是对方点名送给她的,而不是送给张准。更古怪的是,听虞楠悌的说法,送礼的居然是个女人!杨映菡实在是搞不懂,自己什么时候遇到这样的贵人了。
“玉麟…”
杨映菡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又有些难以置信,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无功不受禄,她还不习惯收取别人的礼物呢。
“你先放着吧。”
张准思索片刻,缓缓的说道。
要是在这之前,一百两银子,两人肯定要⾼兴得跳起来,绝对不是失声惊呼那么简单。但是现在,两人已经有了精盐提纯这棵摇钱树,曰进斗金,自然不会太激动了。这样的锦盒,他们一天就能赚一个回来。
这样的金锞子,一般都是用来收蔵的,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拿出来使用。正好杨映菡从来没有什么金银首饰之类的,这个锦盒,就算是她的头份私房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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