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涛!”重庆知府王行俭红着眼。马着脸,恶狠狠地道:“你们这些水匪究竟在搞什么?眼看着邵大人来川,同行的还有东厂档头,游击将军,你们居然在他们的官船附近上演黑帮火拼?”
江百涛早已得了郑晓路教他的说辞,不慌不忙地道:“王大人,您也知道,我们金竹帮已经漂了白了,如今不再是水匪,叫做长江水道金竹船运公司,这还是您亲自签的文契。本公司目前除了和郑氏合作一起运货钱赚之外,不再搞打打杀杀的事情了,您可别把水上火拼的事,算在我的头上啊
王行俭是个。火暴脾气,哪有这么好说话,他将桌子一拍,道:“少跟我玩虚的,你挂上这个什么破公司的名字不过十来天,我还不信十来天时间你就从水匪妾成良民了。给句老实话,这件事要怎么才能解决,别让我在上司面前丢脸
江百涛假意思考了一番,笑道:“王大人,我可得先说明,在邵捷舂面前打打杀杀的,没有我金竹帮的人,都是另外八大水寨在搞
“我知道王行俭打断他道:“张子元档头说了,贼人自报了家门,说他们是八大水寨的。话说回来,你们不是九大水塞吗?你这才搞了个船运公司十来天,他们就把你排除在九大水寨之外了?你们这些水匪,真是不靠谱。没事老窝里斗⼲嘛,团结起来好好的做好水匪这份工作,不是皆大欢喜么?没事就在江面上砍砍杀杀,成得了什么气候
我汗,你这话说得,这像是知府老爷说的话吗?到像是黑帮的切口。江百涛心里一阵暴笑。他和王行俭打交道已久,知道这是个口无遮拦的货⾊,王行俭大闹成都府,骂蜀王爷是⻳儿子的事,江百涛也早有听闻,自然是笑到肠子打结。
江百涛假意道:“王大人,水匪什么的再也休提,我今后只想做个小正经的货运商人,说起来我这一转成商人,八大水寨的水匪就成了我的敌人了,我的货还得提防着他们抢呢。”
王行俭听他这么说,赶紧道:“那你说八大水寨该怎么办?邵大人是真生气了,这次要是不把他哄⾼兴了,我就要被他弄得不⾼兴
江百涛脸现杀气,沉声道:“还能怎么办?一个字:打!打给邵捷舂看看,只要把八大水寨打痛了,打疼了,打服气了,听你的话了。邵大人的气自然就消了。“打?。王行俭脸现不愉,道:“我拿什么去打?重庆的驻军全被菗调到水西和奢崇明玩去了,我手上就五百兵丁,还得守着这重庆城,我可不敢把这些兵拖到水面上去,何况就靠这五百兵成什么事?。
“你没人,我有!”江百涛慢呑呑地道:“今后我漂了白,搞船运公司,八大水塞也是我的敌人,为了能安心钱赚,我也必须打掉他们,这事情,知府大人不如交给我去做”
王行俭心中大喜,以匪制匪,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一分粮饷,白捡一个功劳,何乐而不为,但是”他也不完全傻,仔细一想就发现了问题,赶紧道:“只怕不妥吧,前些天几十条船打打杀杀,邵大人就不満意了,你要是和八大水寨打起来。那就是几百条船打打杀杀,只怕邵大人会把我扔到江里去喂八王
“嘿嘿。”江百涛笑道:“王大人,邵捷舂不过是一个新官上任,这重庆府里的细细碎碎,他哪里搞得清楚,你说我是良民,他邵捷舂就会以为我是良民。你发个告示,就说现在长江上有水匪为患,募集乡勇义士前往征剿,我就带着我手下的帮众来冒充乡勇义士,打着乡勇民团的旗子去剿灭八大水寨,邵捷舂哪会懂这中间的机关”到时,八大水塞夷平,我安心做我的生意,你顺手捡个大功劳,这不就是皆大欢喜
王行俭一听,这计谋使得啊,他心中大喜,又问道:“只靠你一个人,能搞得定八大水塞吗?”
“不止我一个人。”江百涛笑道:“我的船运公司是和川西郑氏合作的,郑氏怕货被抢,也得出钱来帮我剿匪,我出人,他出钱要剿灭这区区八大水寨,那不是举手之功么?。
“哈哈哈,太好了王行俭听说这两大巨头要联手剿匪,心中再无疑虑,叫来师爷,吩咐道:“赶紧写一份告示,就说长江水匪猖檄,爷要剿灭他们,现募集乡勇义士,嘿嘿,,把这告示,就贴在朝天门码头,金竹帮的总舵门口”
刚才抵达重庆的邵捷舂还仇口馆。原本他打算住进四川巡抚衙门。但那衙门远在姚”捷舂并不急着去成都,他还想待在重庆看看王行俭怎么治匪呢。于是王行俭就在朝天门附近找了个富商的房子,安排邵捷舂客居在那里。张子元和猛如虎对于调查阎王军入川一案,一点头绪也没有,加上张子元又是个怠慢人,自然也不急着走,就跟着邵捷舂住在重庆,想顺便看看热闹。这天邵捷舂听说王行俭在募集乡勇要对付水匪,就起了个大早,想亲眼去看看王行俭的号召力究竟如何。张子元正睡得香,却被猛如虎阵抨地敲了半天门给弄醒过来。
重庆又叫雾都山城,大清早的时候雾气总是很大,三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慢呑呑地前往知府衙门。张子元打了个哈欠,嘟哝道:“我看那王行俭的本事稀松得很,脾气似乎也不太好,官声一定很差,募集不到什么人手的。”
猛如虎点了点头道:“乡勇哪有这么容易募集到的,想要乡勇出力,就得出钱出粮,王行俭区区知府,肯定不敢任意调动官银和府粮,他自掏腰包的话,招不了多少人。”猛如虎只是区区游击将军,对于手上无权的人想要动兵的艰难,自然知之甚深。
这两人各自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问题,其实说得到也不错。
邵捷舂只是个文官,对于这军队调动中间的道道,却不甚明白,他酸气发作,在大雾中傲然道:“家国多难。匪患猖獠,爱国之勇士,就算无钱无粮,就算父⺟官为官不正,也要为国出力,哪有这么许多讲究。”
切,神经病,你当清官当傻了。张子元和猛如虎一起在心底里鄙视了邵捷舂一番,心想:“你这酸人,什么爱国勇士,这种玩意儿到哪里去找去?老子从生下来到长成一百多斤的汉子,就没见过所谓的爱国之勇士。”
两人对着邵捷舂摇头摇,笑而不语,邵捷舂从他两人的表情看出来他们根本不信自己的话,忍不住大怒道:“尔等也是朝廷命官,岂可如此怠慢”
张子元耸了耸肩道:“邵大人莫急,一会儿到了知府衙门,看看有多少人前来应征,就知道了,你急啥啊。”
邵捷舂一想,这也对,我和臭名素著的东厂特务说什么爱国不爱国的,家国就是被这些该死的特务给毁了的。他哼了一声,提起腿双,翻着小碎步,滴滴达达拼命向着知府衙门跑去。张子元跟着跑了两步,居然没他跑得快,眼看着要被他丢下了,猛如虎一矮⾝,将张子元背了起来,迈开大步,紧跟在邵捷舂后面…
“邵大人,你跑得再快“爱国之勇士,也不会平空钻出来的。”张子元在猛如虎的背上,吹着清冷的晨风,好不得意,不由得阴阳怪气地调笑起邵捷舂来。邵捷舂虽然是从三品的大官,但是张子元⾝为东厂档头,却不怕他,东厂的人事是游离在朝臣之外的,根本不用给朝廷员官好脸⾊看。
邵捷舂气得胸口发闷,他是读书人,本来体力就不好,大清早起床小跑,跑了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力气和张子元斗嘴。好不容易跑到了知府衙门面前,邵捷舂迫不及待地一看,哇,,大雾里,阴森森地站了満満一大街的人。
雾气太大,眼睛能看到的不过三四丈方圆,这三皿丈方圆就站満了人,大雾深处还站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邵捷舂大喜,张子元那废物还说没人爱国,看看,这満街站的,全都是义士啊。
只见人群最前面,靠近衙门大门口的地方,一个年轻人穿着名贵的丝绸羽绒服,手拿折扇,満脸坏笑。他背后紧贴着一个年轻的护卫,和一个⾝材娇小的丫鬟。那年轻人对着王行俭嘻嘻笑道:“知府大老爷,在下川西郑氏,听说您募集乡勇义士剿匪,在下不才,愿献出微薄之力,率领家丁三百人前来相助,剿匪所需之钱粮用度,由我郑家一力承担。”
王行俭还没开口,旁边又走出一壮汉,也对王行俭拱手道:“知府老爷,我是长江水道金竹船运有限公司的江百涛,愿出百艘大船。壮丁两千人,助您剿灭水匪,以保我长江水运的通畅。”
“真是义士啊!”邵捷舂大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只手握住郑晓路的手,一只手握住江百涛的手,双目泪珠滚落,叹道:“有你们这样的爱国义士,何愁匪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