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九章建国方略
下午五点刚过,邓大姐先到了。
韩立洪带着全家人出迎,燕子怀里抱着韩立洪的大儿子韩楚枫。
韩楚枫两岁半,承继了父⺟的优秀基因,那个可爱就甭提了。这小家伙不知怎地,和邓大姐就没那么投缘的了。
邓大姐先到,多一半就是为了这小子。
邓大姐一下车,小楚枫就在妈妈怀里开始挣扎,向邓大姐扎扎着两只小胖胳膊。
每次都一样,邓大姐就顾不得别人了,先把小楚枫抱在怀里再说。
小楚枫在邓大姐怀里,立刻就安静了,这时,邓大姐才道:“立洪,恩来临时有点事儿,要晚来一会儿。”
韩立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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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晚风里,一株垂柳旁,邓大姐抱着小楚枫在漫步。
夕阳的余辉映照在邓大姐脸上,慈⺟的光辉宁静了这天、这地…
燕子凭窗而立,看着不远处的邓大姐和儿子,脸上有一股莫名的哀伤。
韩立洪走过去,把燕子拥进怀里。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韩立洪低声道:“姐,我想把楚枫过继给大姐。”
燕子⾝子一震,然后慢慢转过⾝来,眼中含着一丝泪光,问道:“真的?”
韩立洪点了点头。
燕子伸手搂住韩立洪,把⾝子埋进韩立洪的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
总理无子,韩立洪以前还真没留意,但从邓大姐对小楚枫的态度上,他心里很痛。
韩立洪是男人,以他对总理的情感,做什么都可以,但他不能不顾及燕子的情感。
这种事不能轻易开口,为此,他一直在观察燕子,直到确定燕子也有这个想法,只是顾及楚枫是韩家第一个儿子才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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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总理到了。
吃过晚饭,韩立洪陪着总理去了书房。
今天总理来不只是做客,还有事情要和韩立洪谈。
三天前,韩立洪把他写的《建国方略》交到了总理手中。
所谓《建国方略》,就是家国对吏农工商的基本政策,韩立洪的基本思路是建成吏农商三大利益集团。
在吏的方面,韩立洪的基本观念是⾼薪、⾼效、严管。
⾼薪没什么好说的,⾼效也没什么好说的,重点在“严管”二字上。
“严管”主要有几条:
一)职务犯罪,基本思路是罪加一等;同等罪行,职务越⾼,量刑越重;有些领域要更严厉,比如司法,犯了基本就是死。
二)编制要严格控制,设立编制局统管,增加任何一个编制,谁决定谁签字,一旦被查出问题,不管过了多久,多要查处,至少,对其仕途会有很大的影响。
三)凡是吃家国财政这碗饭的,没有任何物资福利,一切都归入薪金一项。
四)严格不必要的行政支出,除涉及保密之外,府政部门的任何花费都必须按月公示,作假为重罪。
五)财产申报制度,科级(含科级)以上员官的财产要严格申报,违者…
六)公务员向全社会招聘,其有两个特别规定:一,各县⌒每年录用原府政体系人员之子女不得超过总录用人数的百分之二十;二,凡是参与舞弊的人,死。
七)鼓励体系內部实名告发,不仅重奖,还将作为升迁依据…
八)县一级以及以上的员官,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有明确的记录,作为曰后升迁的重要依据。每一次升迁,个人记录都要拿出来公示。不论职务⾼低,一旦被证实作假,开除。
…
…
…
总理把《建国方略》翻到“吏”这一页,道:“立洪,其他的都很好,我很受启发,即便有问题也不大,但薪金定这么⾼,合适吗?”
韩立洪定的标准是刚刚入进
府政体系的基层公务员,其工资比全社会平均工资⾼百分之八十,而每向上升迁一级,工资都有大幅增长,级别越⾼,增长的幅度就越大。
这么说吧,到了市一级的员官,正常的人就不大会惦记钱了。
如果把机构臃肿、浪费和贪污制住,工资就是再提⾼百倍那也是小儿科,九牛一⽑,但这些他知道,总理不清楚,想了想,韩立洪道:“先生,我觉得贵党有一个误区。”
总理一听,问道:“什么误区?”
韩立洪道:“就是把道德标准定的过⾼。”
总理默然。
韩立洪继续道:“这个世界上,圣人极少,绝大多数都是**凡胎,有爱恶欲,贪嗔痴。提⾼人们的道德修养,激烈的手段或许一时有效,但人的实质并没有真的改变,他们只是不得不变。这种变是不能持久的,要持久,还得回到仓廪实知荣辱的老路上来,一点一点改变。而且,现在家国还没有真正统一,如果我们拉⾼道德标准,对家国统一是非常不利的。”
顿了顿,韩立洪笑了笑,接着道:“国民党那帮人,他们是做不到清正廉洁的,而真正能搂到钱的又只能是少数人,所以,用不了多久,不仅那边的老百姓羡慕我们,就是绝大部分府政工作人员,甚至是军人,他们也会羡慕我们的。”
总理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的治吏之法,**会喜欢的。”
韩立洪微微点了点头,他定的这些,越早实施,阻力越小,而且可以凭借強人政治,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否则,等他们这一代人去了,这些政策能留下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接着,是“农”
总理对这个方面给予了极⾼的评价。
韩立洪主张建设大农村,以一百二十平方公里左右为一个大农村,也就是把十至二十个小村子集中为一个大村子。
农村太穷,几乎都是土坯茅草房。盖这种房子,最大的投入是人工。所以,集小村为大村,基本不需要府政投入多少资源。只要组织好了,很容易办到。
不论是将来,还是眼前,这么集中的好处太多了,而韩立洪这么做,眼前主要是和土地政策有关。
韩立洪主张不分地,不把土地分给个人,但也不是建民人公社,而是建公司,一个大村子就是一个公司,农民以土地入股,每一家每一户都是公司的股东。
这么一来,既保留了农民种地的积极性,不搞大锅饭,又使得农民在自⾝利益的客观捆绑之下,必定空前团结,保护自⾝利益的力量也就会大增。
集小村为大村,在这种土地政策下,农民保护自⾝利益的力量必然在原本的基础上又会大增,而且,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两个好处。
穷人也分三六九等,穷人里必定还有更穷的,在农村公司化的体制下,优势者得提携弱势者,但如果村子太小,优势者的负担就会相对很重,所以,集小村为大村,人多了,负担必然分散,自然也就容易了。
最后,这个好处的意义更深远。
农村要获得真正的发展,盘踞在农村的宗族势力必将是一个顽疾。
上一世,农村的宗族势力几乎被摧毁殆尽,但在富裕之后,宗族势力还很多地方又死灰复燃。
现在,集小村为大村,好些个宗族聚在一个村子里,大家可以相互制衡,客观上就把农村宗族势力盘踞的危害稀释了。
还有,既然是公司,就不会把盈利都发下去,会留下一部分做发展基金。这样,一个市,或者一个省,把这些发展基金集中到一起,开农村行银。
资本家或者地主对农村最大的一个损害就是⾼利贷,这不知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如果农民有自己的行银,可以用股份红利抵押款贷。
而且,通过农村行银,又可以把范围內的村子组织在一起,这样,农民就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和话语权。
农民历来是为家国做的贡献最大,却又是最弱势的阶层,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即便地方府政不公不义,但想要动农民的利益也难。
农民稳,家国就稳,虽然历史已经改变,但至少五十年,这一直都将是国中的现实。
对商,韩立洪主张建立各行各业的商业协会,并赋予商业协会真正的权力,使之可以在家国律法允许的范围內抗衡员官,甚或府政滥用权力的行为,保证他们只要正当经营,就不会受到⼲扰。
在赋予商业协会权力的同时,商业协会也要承担责任,比如对国计民生影响极大的囤积居奇的行为,就要由各行各业的商业协会负责管理。
当然,如果它们管不好,随之就是府政的雷霆手段,而且,后果要由商业协会相应承担。
谈到商,总理问道:“立洪,你对苏联的国有化怎么看?”
韩立洪道:“苏联的国有化是计划经济,国美的私有化是市场经济。抛开意识形态不论,这两种经济制度各有优缺点。”
总理听的很仔细。
“一种经济制度的好坏,实质上,就是整合匹配家国资源的效率问题。哪种制度整合匹配家国资源的效率⾼,那种制度就好,就是优越的。”
“计划经济是行政指令决定一切,市场经济是供求关系自动调节整合匹配家国资源。计划经济国全一盘棋,组织力是市场经济家国比不了的,这是一个大巨的优势,如果决定正确,其效力要远远強于市场经济。但是,如果政策制定失误,也会得到执行,危害同样是市场经济家国比不了的。”
这时,总理问道:“立洪,你更看好哪一种?”
韩立洪道:“先生,实际上,区分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还不是组织模式,而是需求模式。市场经济是实真的需求推动的,而计划经济往往是自己给自己创造需求,很难反应实真的需求。”
显然,韩立洪不看好计划经济。思索片刻,总理道:“事情都是人做的,立洪,可不可能把两种经济制度的优点结合起来呢?”
总理就是总理,韩立洪道:“先生,计划经济的缺点主要体现在民生上面,所以,这方面可以用市场经济来搞,而其他方面,比如事关家国
全安的战略产业要抓在家国手里,再比如涉及民众整体福祉的东西,如教育、医疗也要以家国的力量来做,不能放任给社会。”
顿了顿,韩立洪又道:“先生,意识形态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们要做的是让家国強盛,让百姓安家乐业。当意识形态对此有促进作用时,我们就要意识形态,但不需要时,就要避免让意识形态影响到正确的决策。**讲究公平,但公平永远是相对的,如果追求公平会影响到家国的富強,那么,就要适当放弃一些这方面的追求。”
点了点头,总理又问道:“立洪,吏农工商,你为什么把工人阶级给漏掉了?”
这真是个难题。
工人是永远也⼲不过资本家的。
国美的工会很強大,各种福利一直⾼涨,福特汽车公司破产就是让工会给逼的,但没多久,工会就没什么脾气了。
你再闹,我得罪不起,但我可以走,当国美经济走下坡路的时候,工会的力量便迅速开始没落。
虽说国中的工人更通情达理,容易満足,但人是会变的,而在**的手底下搞工会,那还不是一飞冲天,很容易搞过头。
所以,韩立洪对这件事很谨慎,他想的不仅是现在,更是将来。
韩立洪道:“先生,由工人自己跟资本家争取权力,我认为还不如府政替工人出头更好,这可以避免双方的矛盾激化,又有效率。”
总理问道:“府政怎么管?”
韩立洪道:“可以通过商业协会来协调,也可以在某些方面做強制性的规定,比如制定各种劳动法规。”
这种做法更符合国中人做事的习惯,而实际上,在已经发生的历史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问题,根子不在有没有工会,而在地方府政,是地方府政一庇股坐在了资本家的炕头上,不仅不严格执行相应法规,还帮着资本家打庒工人。
最后,谈到了⼲部问题,韩立洪提出要进行大规模⼲部交流,也就是黑神军的人去**里⼲,**的⼲部到黑神军这边来做事儿。
这种交流的好处不言而喻,总理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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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曰,开国大典结束。
五月二曰,总理签署了內阁第一号令,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废除外国在华的一切特权,废除所有各种形式的债务。
央中
府政是虚位府政,內阁出台的政策虽然必须要得到议事局的多数赞同,但出台之后,对地方自治各省没有约束力,执行央中
府政的政策与否,各省自己决定。
对这个內阁第一号令,所有的自治省都是欢迎的,尤其是那些极有⼲系的省份,因为这让他们凭空有了和洋人讨价还价的机会。
华北方面,没什么好说的,洋人的特权这之前就已经被清除⼲净。
其他方面,广东、福建、海上等地都没什么动静,港香、澳门和海上的租界也都没什么变化,闹腾得最厉害的就要数湖北了。
湖北之所以闹的这么凶,主要是因为争权的关系,这既有湖北与蒋介石之争,也有湖北內部之争。
华中联邦成立,对蒋介石的打击可谓沉重之极,贵州、湖南、湖北、广东、陕西这些刚刚被蒋介石收拢不久的省份,自治风嘲风起云涌,已成不可遏止之势。
统治这些地方,蒋介石靠…,一是他有大义的名分,二是是央中军,三是分化之功。
现在,蒋介石已经失去了大义的名分,各省內部在驱蒋自治这件事上,意见绝对⾼度统一,分化已经没有丝毫可能,而只靠央中军想要继续控制各省,可能性极小。
武汉闹的这么凶,也有韩立洪的黑手,是他暗中指使把废除租界、废除外国特权最先当作口号喊出来的。
这就是政治正确,没有人可以阻挡,谁阻挡,谁就得被淘汰。
谁都不傻,人人跟风,于是,尽管很多人非常想跟列強来个暗中交易,但是,谁都没有办法,绝对执行央中
府政的政策便成不可逆转之势。
新时开代启,黑神军控制的山东、河南、河北、宁夏、甘肃、青海、疆新和**控制的察哈尔、热河、內蒙自然领风气之先。
其他各省,涉及到老百姓的变化,即便有,也非常微小,但变化的因子也已在慢慢孕育。
相比于黑神军控制的地域,**控制的要少得多,但黑神军用了大量**的⼲部,而且极大一部分都是重要的关键岗位。
虽然黑神军的人也去**那边⼲,但一来人数严重不对等,而且,更没谁愿意去。
韩立洪这么做,黑神军內部自然会有不満,但不満也没辙,这些人根本没有说话的空间。
仅仅从自⾝利益而言,韩立洪不仅是农民誓死拥护的,也是广大基层官兵誓死拥护的。
农民有农民的智慧,他们很清楚,是韩立洪给了他们的这一切,所以,他们只相信韩立洪,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没用。
对黑神军的广大基层官兵而言,他们的这种感情比农民要更深,更強烈。这一是因为韩立洪给他们的利益要超过给农民的,更是因为军人对韩立洪难以言说的崇拜。
所以,韩立洪在黑神军的地位稳如泰山,没有能够撼动,实际上,也没有人敢去这么做。
对于士兵的优厚待遇,韩立洪不是从自⾝的利益角度这么做的,而只是因为想这么做。
魏巍写过一篇文章《谁是最可爱的人》,确实如此,魏巍赞颂的不仅仅是志愿军,也不仅仅是解放军,魏巍赞颂的是所有为了家国民族救亡图存而英勇战斗的中**人。
士兵,不论是阵亡的,还是活着的,他们的家人在村子里的地位要⾼一等。
在新建的大村子里,分给每户村民的宅基地是一定的,而家里有当兵的,宅基地要比普通村民的大一半,有牺牲的烈属,他们的宅基地比普通村民大一倍。
不仅如此,烈属,家国免费给他们盖砖房;军属,家国提供无息款贷盖砖房。所以,在新建的村子里,盖砖房的几乎都是军烈属。
不过,农民对韩立洪也不是事事都満意,他们最不満意的就是府政留出了一大块土地没有全分给他们。
没有分下去的土地约占总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