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成心头一凉,暗道:“这不是听天由命嘛?”他又想道:“明儿啊,为师虽然帮不上你,但是我相信你会接下对方的这一刀,你不要让为师失望,更不要让为师难过!”他这么一想,心中却也宽慰了。毕竟方剑明的武功不是吹的,他虽然不能说天下无敌,但也击败过不少⾼手。这铃木野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方剑明摸着刀柄,一动不动的有了半盏茶时辰,铃木野还是没有出刀,但那浓烈的刀气宛如薄雾吹向方剑明。
不光是台上的人,就是立在台下靠得比较近的人,也能感受到刀气中带有狂热的杀气。
那关山月満脸奋兴,张开大嘴,伸舌添了添嘴唇。
突然,只听铃木野舌绽舂雷,大喝一声“杀!”⾝形狂野的一冲而上。由于他的速度太快,气流还未有所波动,一道杀气十足的刀芒由上而下的劈到了方剑明头顶。
只听“轰”的一声巨吼,一条人影闪电一般飞了出去。
众人还没看清此人是谁,听得铃木野的声音冷冷的道:“方剑明,你竟敢硬架‘迎风一刀流’,我看你是活腻了!”
此时,比武的两人站在台上的就只有铃木野,那飞出去的自然就是方剑明了。
无数道眼光随着那飞起的人影移动,眼看方剑明就要撞上一根大旗,突见他⾝躯一偏,闪过了大旗,然后以优美的势姿饶了大旗一圈,又飞了回来,落到台上,位置恰好就是他刚才所立之处。
众人见他安然无恙,爆发出巨雷的掌声。
铃木野脸⾊惨白,接着一沉,道:“不可能,‘迎风一刀流’乃天下最刚猛的刀法,遇強则強,你为什么没有受伤?”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铃木先生,我承认‘迎风一刀流’的确是世上少见的刀法,但是若论天下第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迎风一刀流’既然是至刚之气,在下心知使出天蝉刀来,就算不败,也难保不受內伤,是以决定以武学上的‘以柔克刚’之术,对付铃木先生这刚猛绝伦的一刀。饶是如此,人也被震出了好远。”
铃木野像看着鬼一般看着他,喃喃道:“你有多大道行,竟能将‘以柔克刚’发挥到如此境界?”
方剑明淡淡一笑,道:“在下道行也不是很大,不过恰好能接得下铃木先生这一刀而已!”眼珠一转,道:“我接了铃木先生一刀,不知你可愿意接我一刀?”
铃木先生无法逃避,将头一昂,道:“来吧,让我领教一下少林寺的绝学!”
方剑明将天蝉刀解下,招式也不摆,连刀带鞘的往铃木野头顶缓缓砍下。看他的样子,似乎这一刀便能轻轻松松的击中铃木野。
众人见他这一刀宛如小孩子用刀一般,还道他的刀法早已入进了无上刀道,谁都不敢小瞧,瞪大了眼睛瞧着。
那关山月眼见天蝉刀就要落到铃木野头上,眉头皱了一皱,突然大笑了起来。
铃木野双手握刀,全⾝布満了真气,见天蝉刀缓缓落下,虽察觉出这一刀到处是破绽,可是他没敢架招,他怕,怕其中有什么花样,同时也在猜测这小娃子是不是真的入进了无上刀道,若真的入进了无上刀道,那么这一刀再多一些破绽,他也难以接得下。
方剑明听到关山月的笑声,他也跟着笑了一声,天蝉刀在铃木野的一根头发上一碰,闪电一般收了回来。
铃木野毕竟是刀法名家,方剑明刚一收刀,方知上了方剑明的大当,呼昅急促,双手将长刀握得紧紧的,一股白烟从长刀上冒出。
方剑明道:“铃木先生承让,在下这一刀使完了,铃木先生还要打吗?”
这时,众人才明白方剑明这一刀根本就是毫无招式,毫无內力的一刀。
铃木野狠狠的看了方剑明一眼,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中原武林有你这样的武学奇才,难怪能称霸武坛!”
说完,将长刀收回鞘內,退回原位。
方剑明回⾝退下,途中眸子与关山月的眼神一触,他的心头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家伙绝对会来找他比刀!
接下来的这一场就显得有些别开生面了。
只见那批着⻩⾊袈裟,来自蔵边的喇嘛走到台中,双手合十,声音洪亮的道:“贫僧根敦朱巴,是西蔵扎什伦布寺的法台,向诸位中原豪杰问好。”
群雄听了,有不少人变了脸⾊。
大苦苦笑道:“这位活佛终于出来了。”
大方道:“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这场比试,中原武林恐怕是无人能敌!”
果然,根敦朱巴说完后,并没有人上前。
根敦朱巴含笑道:“贫僧自幼修习密宗,佛学虽有小成,但武学却不见长进,不知那位施主上前与贫僧印证一番!”
方剑明是初次听到这根敦朱巴之名,并不识得厉害,见大家都没有上前的意思,心中纳罕,脚下噤不住上前动了一下,突听吴世明传音道:“剑明不可出来,这个喇嘛乃西蔵⻩教创始人宗喀巴的得意弟子之一,密宗功夫精深,有人称他做活佛,他要是同你较量佛学,你自问是他的对手?”
方剑明心头一动,暗道:“原来大家都怕这个,难怪无人敢上前应战。唉,大家都不应战,岂不是显得我中原无人?华大哥能为丐帮与中原百姓,同瓦刺相斗十数年,难道我就不敢与这活佛印证吗?就算我败了,但虽拜犹荣。”
根敦朱巴见十人中唯有方剑明有上前之意,脸上露出微笑,对方剑明道:“方小施主,贫僧见你有心动之意,为何不上前?”
方剑明哈哈一笑,道:“心动见性,区区怎能逃得过**师的法眼。”
根敦朱巴眼神一亮,竟然伸手作了一个:请。方剑明走上前来,向对方双手合十道:“请**师赐教。”
根敦朱巴含笑道:“贫僧听大方禅师说,你自幼在少林寺长大?”
方剑明道:“正是。”
根敦朱巴道:“对佛学可有研究?”
方剑明暗道:“我不到十岁就离开了少林寺,虽然也曾浏览不少佛经,怎敢说研究二字?”口中道:“佛法无边,难窥之万一,在下不敢说研究二字!”
根敦朱巴笑道:“听你话意,虽不敢研究,但已步入佛学之门。不如这样,你我一边印证武学,一边谈经论道,何如?”
方剑明有点硬着头皮的架势,道:“**师赐教!”
根敦朱巴用双手结了一个密宗手印,缓缓向前推出,道:“为何人有善恶之分?”
方剑明心神一沉,做了一个“孔雀开屏”的招式,道:“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根敦朱巴手掌猛然一翻,往下急沉,道:“如何能静?如何能常?”
方剑明左脚向前踏出一步,被对方的真气震得晃了一晃,道:“寻找自我。”
根敦朱巴大笑道:“方小施主对佛学经典甚有研究,怎么说不敢研究?”
方剑明道:“实为不敢,是为不敢!”
两人的⾝躯突然一震,都往后退了一步。
根敦朱巴右脚在台上虚画了一个圆圈,道:“何谓灭法?”
方剑明用左脚在台上虚画了一条线,道:“无我!”
根敦朱巴突然盘膝坐下,道:“何谓空性?”
方剑明突然躺了下来,道:“空性见心,心即空性!”
话刚说完,根敦朱巴盘膝而坐的⾝躯旋转起来,道:“心若为空,从何来性?”他越转越快,宛如风车一般。
方剑明如僵尸一般立起,道:“一切皆为空。”
根敦朱巴旋转的⾝躯说停就停,毫不拖泥带水,众人见了,均是大吃一惊,他对力道的收放控制,已达随心所欲。
根敦朱巴双眼望天,道:“何谓本有?”
方剑明低眉看台,道:“你,我,他”
根敦朱巴脸⾊一沉,缓缓站起,道:“何解?”
方剑明道:“像由心生,心有亿万,无解!”
根敦朱巴喝道:“错!”
方剑明道:“不错!”
根敦朱巴喝道:“谁是佛?”
方剑明顿住了,闭上了眼睛。
根敦朱巴紧逼,道:“谁是佛?”
方剑明还是不动不言。
众人都在叹息方剑明要败了,却见根敦朱巴笑道:“善!”凌空纵起,批在⾝上的袈裟不知何时脫了下来,化作一片⻩云,罩向方剑明。
方剑明双目一张,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跃起,闯入了⻩云中。
两人的动作快到极点,只听“蓬”的一声,两人已不知何时落回了原位,根敦朱巴的袈裟批在⾝上,似乎不曾脫下使用。
根敦朱巴双手合十,道:“方小施主惠根不浅,可惜终究不是佛门中人。”
方剑明也双手合十,道:“佛无处不在,在下只求一切随缘,多谢**师。”
根敦朱巴含笑道:“方小施主不必客气。”
两人都退了下去。
校场上的任何一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他们究竟谁赢了,两人都没有说,自然是无人知道了。武功⾼的人虽然看清了二人相击的动作,但落入他们眼中的动作只是平手而已,若没有对禅学的深刻领悟,又怎能看出?大方,大苦等⾼僧虽对禅学精研,但领悟不是靠勤奋,而是一种灵性,所以他们也没看出来。
两人刚退下,突见一个锦衣卫急冲冲的走上台来,在朱祁钰耳边说了些什么,朱祁钰脸⾊一变,眼中暴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