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知识竞赛完之后,易天行在校园里很是风光了几天。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仍然没有不知名小女生给他递情书。他对着邹蕾蕾佯怒道:“难道我长的真对不起社会?”邹蕾蕾对于他的这种欲求不満保持了一贯的喜悦,只是捂着嘴笑坚持不肯回答。
易天行挑挑眉头,大度说道:“我也知道,要和一个拾破烂的穷小子谈恋爱,确实是一件很有深度的事情。说到底,天底下的女人不可能都有处*女玛丽亚的运气。”
邹蕾蕾听着这话叫一个别扭,正习惯性地要去揪他耳朵,却听着他下一句话,心尖一软,这手便停在空中了。
“唉,我家的蕾蕾啊,超出同侪多矣。”易天行慨然而叹,颇有陈子昂古风。
邹蕾蕾见他在知识竞赛上风光,也是⾼兴,得意之余问道:“你是不是什么事儿都知道?”
“地上全知,天上知一半。”
“别吹。”
“我以为你开一个牛气烘烘的头,就是指着我在下面吹呢?”易天行装作认真应道。
邹蕾蕾卟哧一笑,接着问道:“竞赛上题目挺偏的,你以前看过这方面的东西?”
易天行摇头摇,翘着唇角笑道:“那得问你爸的那位老同学,我们的那位胖校长。今天这些题目其实全部在两本书里。恰好这两本书我都瞧过。”
“哪两本?”
易天行看她澄静好奇的眼光,解释道:“一本叫战士实用手册,省区军政治部编写组编的,七二一八工厂印刷,八五年六月出的,內部版,不要钱;另一本是河北民人出版社出的青年知识手册,八四年八月出,二块四一本。”
…
每天晚上去共和村垃圾场刨垃圾,纵使易天行尽量表现的和正常人无别,但毕竟比别的同行跑得快,力气大,眼力尖,自然是收获最多的一个。有时候他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不公平,像自己这样一个非正常人类,还天天和那些苦哈哈抢生意,若让那些人知道了,怕不得问一声:“您老都快超人了,还来抢俺们的破烂⼲嘛?”
易天行也不是没别的钱赚道儿,以他的体格,去火车站扛大包估计都能成一个小富翁。只是他有些懒,打小养成的谋生手段,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依他的本事,⾼考不用担心,吃饭不用发愁,生病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找上过他,于是照旧在臭气薰天的垃圾场里刨食,在月光下澡洗,在学校里和别的同学不多说话,偶尔在操场上和蕾蕾进行着⿇不可闻的打情骂俏。
易天行对这样的生活很満意。
所以周六中午,那位在社会上交游广疾的胡云同学贼兮兮地把自己拖到一旁时,易天行皱了眉头,知道又有什么不好玩的事情将要发生,对于平静生活受到⼲扰,总是他最不乐见的事情。
“三哥要见你。”胡云虽然是出派所长的儿子,但胆子并不见得大到哪里去,替道上凶名颇著的薛三儿传话,面上的紧张看的一清二楚。
易天行噢了一声,随口问了地方,便往校门走去,路上碰见了一个女生,顺便让她给蕾蕾传声话,让她今天先走。
胡云看着他无所谓的神情,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在后面鼓起勇气喊了一声:“你要不要去报告校长?”
易天行没有转过⾝来,脸上却浮现了笑容,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同学,没有坏到根子上去,把两只手从左肩那处举起来,拢在一起向后拜了一拜:“谢了。”
…
薛三儿约的地方是北门红油面馆,离县⾼大概有一站路的地方。这面馆这是县城里名气挺大的一个地方,全靠着那一碗碗红油铺天盖地淋在白生生面条上的手艺出名,铺面不大,但是客人一向挺多。当易天行站在面馆外面时,发现今天面馆生意很清静。
他微微笑了下,心里知道肯定是薛三儿一伙人在里面,吓得客人都跑了,抬步走了进去。
“请坐。”
出乎易天行意料,薛三儿看着挺文气的,头丰了个三七分,脸上也没有横⾁,只是偶尔一露的凶眼神才怈了他的底。
“您好,有什么事情,请讲。”易天行说道。
薛三儿原本只是想为手下的兄弟出口气,没料到上礼拜六反而折了几个人,这下面子上过不去了,所以今天喊易天行出来,便是想看看这个拣破烂的⾼中生有什么门道。此时看他一脸镇定,没因为自己⾝后带的这几条大汉而显出慌乱来,不由有些佩服。
“装你妈的逼!”薛三儿一个手下拿起个板凳就向易天行头上掷了过来,这人和那天共和村垃圾场上被易天行拧断手腕的流氓关系挺好,这时候仗着薛三儿撑腰,率先发难。
易天行嘲弄地一笑,一侧头闪了过去,板凳在地上摔成三截,反一甩手,给了那家伙一耳光。
啪的一声,那家伙捂着嘴退了下去,唇角有血,槽牙掉了两颗。
“住手。”
薛三儿也没想到易天行⾝手这般了得,皱了皱眉。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头丰的精滑光溜,易天行笑着心想,这头皮光的,苍蝇拄拐棍也站不住。
不理他如何想,薛三儿轻轻敲着面前的木桌,慢慢说道:“你是一个⾼中生,年纪还小,我出来已经很多年了,总不能欺负你这样一个后辈。传出去也只会让别人笑话我薛三儿混转回去了。这样吧,共和村那件事情,你给我一个交待,这件事情就算了了,如何?”
易天行看着他敲着木桌的右手,发现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只剩了三根手指,微笑着说道:“本来都是误会,您说怎么交待?如果能做到,我自然愿意做。”
“我们不是广广,不兴斟茶认错那一套。”薛三儿看着面前这后生,眼中凶光一闪“你和我手下比一场吧,如果你输了就给我那兄弟跪下磕个头。”
“要是你输了?”易天行颇有趣兴地看着他。
“从此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各不相⼲。”薛三儿微笑着应道。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