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太阳下得特别的早。凯恩把最后一张桌椅修好就看到天上的阳光尽数退去,很快乌云密布俨然一副下雨的前兆。
奥伯似乎还没有回来。凯恩望着远处的山坡,有些担心。
“完没?”
泰戈尔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凯恩吓了一跳。
“做,做完了。”凯恩低着头说。
泰戈尔那总是冰冷地目光不论盯着任何人都会让人觉得背脊寒。
“吃饭。”
泰戈尔迈进了七营的饭堂。
凯恩又焦急地望着那远处的山坡,但仍看不到那弱小的⾝影。七营的规定,每天的工作都要在晚饭前做完,否则就要被罚,要是奥伯再不回来的话…
“还站那里⼲嘛?进来!”
凯恩诚惶诚恐地迈进了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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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可真累啊!奥伯把吃得饱饱的羊群赶回动物圈时就差点已经累爬下了,而后还要清理动物圈的粪便、喂马、擦马车…等到那张任务清单上的活都⼲完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头,这一天就这样匆匆地过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啦!
奥伯从动物圈往回走,又路过了五营,想起上午那个凶神恶煞的达利安,他是本能的想要逃过去,但只是对营区里匆忙的一瞥却又使他停了下来。奥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是布胖。
“嘿,布胖…”奥伯奋兴地叫道,可突然想起不能踏进别的营区,于是立刻停住脚步,只是向胖子挥手。
这时,布胖正在舞剑。
一柄长利且笨重的大剑被握在胖子手里,下下生风,有着骑士基础的他已经能触类旁通,这战士打斗的初步技巧他很快就掌握了。而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奥伯,只是认真的注意着自己的动作。
“布胖真有天赋。”奥伯深深地羡慕。
就在这时,布胖的⾝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吼道:“你做得不对!”赫然就是早上奥伯遇到的那个达利安。
“哈,胖子要挨训了!”奥伯琊琊地偷笑着。
达利安冲上来一把抓住布胖的手臂,手把手地用剑在空中划了个弧度道:“应该是这样。”
布胖立刻点点头,矫正势姿,重新动作起来。达利安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退到了一旁,默默子着布胖的动作。
奥伯不笑了。达利安对他和对布胖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只是抿了抿嘴,转⾝离开了五营。
拖着又累又饿的⾝子回到七营,奥伯直奔饭堂而去,但没想到等到了哪里,却突然现饭堂里头已经黑灯瞎火了。
不是吧?奥伯摸进那饭堂,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点菜味都没有闻到。这铁营的人都不用吃饭的么?他一手捂着咕咕响的肚子,一手开始翻找那些锅碗瓢盆。
“你找什么?”
一声阴冷的话突然在⾝后爆出,哐当一下,奥伯就打翻了一个大碗。
灯火亮了。泰戈尔就站在奥伯的背后。奥伯立刻站立不敢动,那破碎的大碗就那样掉在地上,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一时不敢说话。
“你找什么!”泰戈尔暴吼。奥伯颤栗得差点跳起来,终是颤巍巍地答道:“找、找吃的。”
啪,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找吃的?!你根本是来偷东西!”泰戈尔的吼叫丝毫不亚于猛虎地尖啸,饭堂一排的窗户瞬间爆碎“七营没有偷东西的兵!今天你不准吃饭。明天要是再晚回营区就罚你一个星期不准进饭堂!”
…
奥伯不知道泰戈尔是什么时侯走的,甚至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因为当他飞出去撞到那坚实的墙壁时,就差点昏过去了,脑袋嗡嗡地乱响,想晕却没晕,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抱住,他才噴出一口血来。
…
“慢点,慢点,他醒了…”
奥伯缓缓张开眼睛,看见了几个人的脸,但依旧很模糊。
“扶他起来。”
奥伯被扶起⾝子,唇边马上凑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稀饭。他闻了闻,好香,于是马上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哎哟,慢点,慢点,烫!这孩子…”
一碗⾁粥下肚,⾝体里的气力终于回复了,奥伯脑袋慢慢清醒,看清了眼前的几人。
眼前的五人都是些⾝強体壮的大汉,他们如铁塔般的⾝躯把这个年纪最轻的小兵牢牢地挡在了里面,奥伯突然觉得这是一道顽固的坚墙,牢不可破,他差点就想这样呆在里面睡去,再也不要醒来了。
“奥伯,好点了吗?”问的人是凯恩,只见他还端着那只空空的碗又问“饱了没?还要不要?”
“肯定吃饱了,恁大碗粥,给我都撑了。”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大叔伸手揉揉奥伯的脸蛋道“嘿,好久没新兵来了。这小鬼还真是稀奇,瞧这个傻样,有你凯恩当年的风范哈。”
哗地,几人是一阵哄笑。
“滚!”凯恩推开那大叔,抱起奥伯“别吵,要是给老虎听到,我们就都⿇烦了。”
几人终于闭了嘴。
“学、学长…”
凯恩看见奥伯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又望了望那四个人,终于醒悟:“哦,忘了和你说,他们和我一样也是七营的兵。”指着那个络腮胡从右往左道“这是布鲁斯、麦克、威利和杰克。”
奥伯立刻对那四人笑笑:“学长们好。”
“嘿,真乖!”
络腮胡布鲁斯似乎特别喜欢奥伯,说着又要伸手过来掐人家脸,却被凯恩打了回去:“你有病啊。孩子头都被撞破了,要休息休息,你们没事就快回去。要不等下老虎现我们都不在,大家都得倒霉。”
似乎这个老虎很有威信,听到他的大名,大伙立刻作鸟兽散,很快没了踪影。这下营房里就只剩下奥伯和凯恩。
“凯恩学长,老磺什么?”奥伯终于感觉头不那么疼了,坐起来说。
凯恩耸耸肩:“就是将你打成这样的泰戈尔长官呗。因为他的名字就是TIgeR,老虎的意思,也像老虎一样可怕,我们就都这么叫他。”顿了顿道“今天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七营因为是总务营主管全营后勤的,所以长官对我们效率要求很⾼。我们当天的工作绝不能拖到第二天,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做完,否则就不能吃饭,而且更不能去饭堂找东西吃。”
奥伯立刻想到:“那冬天的时侯太阳不是下山得很早?”
凯恩笑笑:“是啊,所以一到冬天,我们就不得不比夏天还要早起,为的就是能更快的⼲完当天的活。好了,你快睡吧,晚上用这个软枕垫着头,明天就不会痛了。”
看到奥伯躺下,灯熄灭了,凯恩悄然退了出去。
这时滴滴答,滴滴答答,嘀嘀嘀嘀哒哒哒,哗啦啦啦…
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紧接着电闪雷鸣,照得营房里一片雪亮。躲在被子里头的奥伯这回终究是蜷起了⾝子,埋着头陷入了被窝里。刚刚学长们都在的时侯他是忍住了,可等到学长都走了,他却再也按耐不住“我要怎么办?就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展前途的学校里,面对遥不可及的毕业分数,就这样放一辈子羊,洗一辈子马?我不要,我不能…”奥伯哭起来。
“真羡慕胖子啊,他真来对了地方…”想起达利安手把手教布胖学剑术,而对自己却只有一句废物的话,他的心如被火炭般揪了起来。
疼,不是两三言语就能说清的,只有切⾝体会的人才知道,那是就算你満地打滚、哭爹喊娘也无法平息的痛楚,而这痛却还在胸口。
“我真的是没用…呃…”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奥伯的脑袋突然像就快要被炸裂一般绞痛起来。脑海里,安诺院长的记忆之书突然哗哗哗地翻动着,很快就在那书页上出现了一行漆黑的大字,一笔一划,仿佛是有人在用力用刀在书页刻印着一样,疼得奥伯捂着头整个人都弓了起来。那只有四个字,
“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