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薛恒道:“太子这是锦衣卫张大人亲自救了出来?”
“是,”那个杨千户虽然有点嫉妒,不过想来这人豪慡惯了,倒也并不扭捏,虽然救人的不是他的上司,倒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样子出来,只是道:“小张大人真是厉害,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文能治国安邦,武能走马射箭,连火也是拿他没有办法。贡院一回,再加上太子行宮这么一回,张大人可真是露脸。”
他这么说,也是对张佳木极为倾倒了。
想来也是,张佳木在亲军各卫里原本人缘就好,名声也很不坏。武官可不比文臣,文臣心里弯弯绕多,就算心里认可某人的能力,但政见不同,或是党派不同,则嘴里就可是一句好话也没有。武人倒底是心眼直些,这姓杨的千户应该是忻城伯的心腹,大家彼此派系相争,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倒是没有特别蔵起对张佳木的佩服之情,而是由衷而发,把张佳木夸的天上少有,地下全无。
“人家原本就是这么着,你老杨头夸不夸,总是这样。”
人心倒多是如此,张佳木以前的形象就很不坏,现在更是人人都觉得无法与他相比的境地。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更容易教人把心底里的话给说出来。除了杨明之外,其余的几个外系武官也是与他一般的说法,倒是锦衣卫自己的两个百户,一个只是一脸憨笑,一个也只是阴森着脸,但频频点头罢了。“既然是这么着。”薛恒听着众人夸张佳木,只觉得人在夸自己家兄弟一般。他和张佳木政见是谈不上一致的,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过往,但人之相交就是讲的缘分,是故现在听说张佳木立了如此大功,此事一出,则必定名扬天下,京师之中是不必提了,就是通天下十三布政司,又有几人将不知道这位能力出众挑尖的锦衣卫都督张大人?怀着这种喜悦的以心情,薛恒道:“你们且继续向前,到宮城里头报信去吧。”
“驸马,”杨明已经知道薛恒是奉派前来总理其事的大员,因踌躇着道:“咱们奉命来报信,您老奉命来听信,现在算不算就是交卸了差使?”
“你傻是吧?”薛悟虽骂他,倒也不恼,只嘴角带着笑,向着杨明道:“这么好的事,你就不想弄几个赏钱?”
“哎呀!”杨明“啪”一声,很起劲的甩了自己一个小耳光,也是満面舂风的向着薛恒道:“这是爷的厚爱,下官没说的,晚上驸马有空了,亲到府上去拜谢。”
驸马此时的控制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可以养些家丁,也能和武官交往。薛恒知道杨明是好意,因也笑道:“成,就是这么着吧。”
“是勒。”杨明谢了礼,笑谓左右道:“那咱们就继续向前,一直向宮里去。”
“对了。”薛恒想起什么来似的,向着杨明吩咐道:“刚刚我们出来,城里一副兵慌马乱的样子,这可不成。这样吧,你们进了城门,一边走,一边就喊,奉太子谕令,肃清道路。”
皇帝出巡或是回城,如果摆的是大驾的话,一般是每一刻功夫就派几十骑出来,前骑还在望,后骑已经出发,这是为了让迎接的宗亲大臣们知道大驾已经出发或是已经走到了哪里,一则,方便戒备,二则也教人知道回避。
但大明的皇帝一般不摆这种谱,皇帝出城一般就是去南郊祭祀天地,这是家国第一等的祭祀大礼,景泰就是因为一时病重,没办法出来现⾝给大臣百姓看,加上没有太子,一下子就把人心丢了个⼲⼲净净,是不可不慎的一件大事。而明朝皇帝一般很少出宮,每次出来,自然也愿意做点亲民的举措。
万历年间,天旱久不雨,当时还在励精图治并没有和他的文官们闹翻的小皇帝选择了徒步出城祈雨,当时并没有实施严格的保卫措施,净街噤卫也并不特别的严格。所以,在那一天,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见到了圣颜,这对皇帝当时的形象,还有天下人心的定安,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
现在的皇帝虽然不至徒步,但复辟以来,也没有出巡的机会。所以根本谈不上警备的措施,太子倒是出过几次城,不过每次都是谨慎小心不敢过份扰民,免胡惹怒父皇,引起不必要的⿇烦。
这一次,却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了。
杨明虽然憨直,但也不是傻蛋。举一反其三未必,举一知二,倒是并不算太困难。
当下笑着答应一声,向着薛恒道:“是了,驸马爷的意思咱省得,照吩咐办是了。”
“嗯,那就好,这一回,有你一功。”
薛恒好歹是驸马,有此一语,杨明算是先捞了一个好彩头。其实也是薛恒太过⾼兴了,这件事一出来,大家都有种天崩地坏的感觉出来。现在一下子知道太子并没有出事,薛恒整个精神也是放松下来,有些格外恩赏的意思出来,也不算奇怪。
当下各人再一次分道扬镳,薛恒快马加鞭,向着太子行宮方向疾驰而去,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我说,”杨明等人分别上马,也是向着城中飞驰而去,⻩二蔵在人后,见左右都已经隔了十步左右,便向着最近的孙锡恩问道:“这驸马已经知道太子获救,这么巴巴的跑过去,会不会和咱家大人为难抢功。”
他这个思路,倒也不2634169302能说是完全没有道理。
孙锡恩用诧异的眼神看他一眼,心道:“这二傻子倒也知道动脑了。”
嘴上却是道:“放心罢了。咱大人亲自太子殿下给背了出来,这功劳别人也抢的走?说话先走走脑子。”
⻩二被他说的一撇嘴,并不言语。孙锡恩笑了一笑,却又道:“知道想就不坏。搁以前,你哪会动这种心思?”
“就是嘛,”⻩二颇为自得的道:“你也得说我讲的有道理不是?”
“道理嘛,倒是真有一些。”孙锡恩用嘲笑的口吻道:“不过,你也不多想想,第一,抢不去。第二,驸马是皇上派去处理大局的,听到消息就不去了,打马加鞭回宮里去,也显的太不稳重了不是?”
⻩二点头不语,孙锡恩最后总结道:“瞧吧,有咱家大人的好处了。驸马和咱家大人交情莫逆,这个你也不知道?”
“这敢情好?”
“当然好了。”孙锡恩用肯定的口吻道:“别人去了,最多不掩咱们的功。薛驸马去了,却能把八分说成十分。走着瞧吧,这一回还真的不知道咱们有啥好处。”
“管它!”⻩二一脸的无所谓,只是道:“跟着大人,不会有亏给咱们吃。这么久了,大人多咱对不起咱们?跟着他,不要说百户,就是当个校尉,咱心里头就是舒服。”
见孙锡恩皱眉不语,⻩二便嚷道:“老孙,我⻩二心直口快,说话你可不要怪!”
“你说。”
“我知道你心思重,想升腾的心也重。不过,咱可不能对不起大人,也不能起对不起大人的心思。你要想想,大人对咱们有天大的恩德不是,我⻩二没有大人,哪有今天?就是你,再有本事,谁把你瞧在眼里头了?”
“你说的是什么庇话。”孙锡恩火道:“老子想的是怎么报效大人,再进一步,又能给大人帮多大的心,你他娘的没有什么心思对付别人,就会他娘的扯骚。”
被他这么一骂,⻩二倒是一点不怒,反而眉开眼笑的道:“说的是了,这话我极爱听。那就是这么着,咱先进城,给大人好好露一脸去。”
“对了,贼娘的。”⻩二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按薛恒的说法,最多是提醒百姓太子已经无事,但⻩二这么一说,孙锡恩顿时大喜,手中马鞭居然是往⻩二⾝上一菗,怪笑一声,嘴里却是赞道:“⻩二,你还真是个角⾊,一会儿,跟着我喊。娘的,骑快些!”
他们原本是落在后头的,但这么快马加鞭的跑,没一会功夫不仅赶上了杨明等人,还把他们给远远的抛在了后头。
“咦,”杨明诧异:“这两贼厮鸟,在后头商量了什么出来,这么急赶急的,投胎去?”
他们武人就是这般,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便是说什么,倒也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还能⼲什么?”有个家伙是忻城伯赵荣的心腹,对张佳木和赵荣帛亨等人的争执倒是知道一些,当下便冷笑道:“他家大人抢的功劳可也够大了,他们还能做什么,总也得给别人分些儿才是。”
杨明一听,原本驳他两句。不过,话到嘴边,却又是收了回去。
彼此⾝份尴尬,虽然给很喜欢⻩二,对孙锡恩也谈不上讨厌,但他毕竟是赵荣的人,公然为这两个锦衣卫的百户官说话,他还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只是想来想去,心里并不服气,脸上一无表情,心里却是冷笑道?:“你他娘的知道什么,这⻩二是个狠角⾊,刚刚的情形吓的你小子腿直转筋,现在这会儿回过劲来了?这孙某人更不是善主,看他那样,也是心里有数的主,你小子吃奶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在街面上讨活了,你那点坏水,搁人家跟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