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八十八章通风
“这倒也不必,”薛恒道:“要是这样,你可替我招怨了。”
“咱们还怕他们?”
“倒不是这一说。”薛恒笑了一笑,看看四周,却又不出声了。
他这么一来,张佳木立刻醒悟,因道:“你们都下去…把我那葡萄酒拿来,把冰箱也打开,多弄几盆子冰来…这天,真他娘的热。”
在薛恒面前,他倒也不再伪装什么,坦率自如,甚至大爆耝口。
这般模样,自然也是叫客人觉得极亲近,于是在等下人准备冰块和酒的时候,薛恒仍然背手看着架上的古董器玩,一直到下人们收拾好了,墙边四角摆上了満満四大盆的冰块,再又用水晶杯倒了两大杯的葡萄酒,镇上冰块,然后所有下人退出,就连公主又进来打了个招呼,然后也自己回后宅去了。
这般安静从容,而且凉气渐生,薛恒也甚觉舒服,喝了一口冰慡的美酒过后,忍不住笑骂道:“我见天在皇上那块儿,除了冰块,哪一条皇上也不及你啊。”
“这么说我可真惶恐啊。再说,皇宮大內里头什么能少了,又岂能真的不如我这里?”
“还真不如,皇上也不是想什么就有什么的。别说內廷了,就是我在家里要是和你这儿这么着,准有人说怪话,所以,一动不如一静得了。”
薛恒这说的是了,当时立国久了,所谓的祖制规矩渐入人心,虽然奢侈享乐之风渐行其道,但偏生又有很多约束规矩,叫人觉得呼昅不畅,特别的难受。
“那么先不说这个。”张佳木放下杯子,看向薛恒,笑问道:“要请教,究竟是什么事情叫姑丈来访?”
他倒也不虚与委蛇,薛恒为人淡泊,除了天天进宮侍奉皇帝之外,基本上不出府,自己闲了和常德公主并几家相与好的贵戚出城休养,要么打打猎,要么钓鱼,要么叫书僮背着书,一并攀到山腰上,临风看景,把酒赋诗,所以是个极雅的人。
这样的人,没事儿跑来和自己闲聊,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不过确实是太小了。
张佳木这么一问,薛恒便沉声道:“自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请说。”
“我要说,佳木,你对下头的军队,是否掌控得力?”
这么一说,张佳木心顿时一跳,自己想了一想,最近精力扑在农庄上的多,除此,锦衣卫在大肆扩张,不少精兵強将都要么调到了新部门,要么就在训练新人,所以,如果有人要搞什么事的话,那也真是算得上一个极好的良机。
“怎么?”
他并不露声⾊,只是把对方踢过来的皮球又踢了回去。
“最近,颇有人和幼军将领沟通,当然,不敢说是直接反你。只是,许以⾼官厚爵,愿意保其不少将领出任都督府的都督、同知都督什么的,也愿意保奏一些将领出外,任都指挥、副将、甚至是总兵官。”
张佳木冷笑一声,道:“哦,这是叫他们上进哪,没有什么不好。”
“新兵制你久久定不下来,兵部的粮都拨不出,你知道不知道,户部的存粮粮库已经奉命封了,赵荣无能为力,当然,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看看风⾊,也很难说。除了这些,最近该交近金花银了,不过官那边,打定了主意为了斗跨你,一定会拖延。你要知道,等皇家拿不到银子,在京几万武官的俸禄也发不出的时候,就可能是联合所有人,拱你下台的时机到了。”
这话,自是说到根节上了。
张佳木部下有大票的官武将,现在官们安置妥当,武将们,锦衣卫因为急剧扩充,所以除了少数位至都督或同知都督的没有安揷,别的基本上都得到升级,自然是人人⾼兴。
但除了锦衣卫这边,幼军和京营这一块因为改制不顺,所以都被晾在了⼲滩上,人人不安,有不満的情绪,自是情理之。
在这当口,有人出头诱惑,许诺,用银弹金弹打晕一批,再用官帽yin*一批,有出现变节的,也很正常。
毕竟,团体之,锦衣卫跟的最紧最深,京营和幼军,忠忱不二的当然不少,但首鼠两端,投靠时间不久,跟的不深的人,也有很多。
话说的这么深,这么透,以薛恒一个人的力量,绝无可能知道这么多,看的这么透。
张佳木沉心静气,想了一想,突然一笑,道:“我亦不问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了,但请带回我的口信:将来必有以为报”
“好好,我一定会带到。”
这个消息,事关京营和幼军的诸多武官将领,不是手眼通天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一点儿消息。所以,能得到消息,知道內幕,并且出动薛恒来报信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不必多想,也就知道薛恒⾝后站的是谁了。
现在京城之,原本的曹石一脉被扫荡的⼲⼲净净,连带着,包括施聚、董兴等正统景泰年间的老将也被一扫而空,可以说,当年王振提子套来,在景泰年间仍然风光的大将老成,已经凋零的差不离了。
至于永乐年间留下来的元老勋旧,病死老故的七七八八,土木年间,更是死了个十之**,现在,也是轮到该他们的子孙后人出来,为死难的先人讨回一个公道了。
传言,当初出兵时,勋戚有借着军功庒服兵部,夺回都督府兵权的打算。所以王振虽昏,皇帝虽然幼稚,但张辅和朱勇等人也是赞同发兵的。
当时的勋戚大将,十之**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试想,要是以太师国公⾝份的张辅一意反对,或是坚卧不出,王振又能如何?
但出兵之后,种种反常之举也是层出不穷,出征前一天,才发了一两白银和衣物,炒麦,沿途进军,因为是仓促出兵,又或是官不赞同六师齐出,所以从京北到宣府明明有七大粮仓,储蔵着巨量的粮食,但从京北出师后,大军一直处在缺粮的状态,等到了土木缺水时,终于总崩溃了。
当然,当时的勋戚因为永乐几十年间南征北讨的胜利,对明朝军队的战斗力也有盲目的自信。总以为正面相交,大明王师必胜。但是从宣府杨洪和朱勇、吴克忠与也先队部的遭遇战和阻击战来看,明朝军队已经在走下坡路,软弱的军队,**的朝廷,凋敝的经济,亦是此一悲剧的重大根由。
大约张辅等勋旧也没有想到,当时的皇帝竟会如此糊涂。三十万大军出征,其精英无数,但皇帝一切听王振的,所有人的建言都不听,张辅发觉不对,接连建言时,皇帝竟下令不准他再说话。
几十万大军踉踉跄跄来回奔走,不是去打仗,因为前哨无布置,阵形无布置,掩护无布置,甚至不管侧翼,不问军需,简直就是儿戏。
一个死太监的自信加上官后勤的组织不力,报情的传递不及时,包括东路侧翼几个重要据点被拔都没有人通知,明明主力是往怀来去,但当时居然没有人知道怀来已经失陷,等也先的精锐骑兵包抄过来而后卫阻击失败后,其实就是大局已定了。
此役三大营尽失,在朝堂上够资格说话的武臣勋戚几乎一扫而空,看现在京师的局面就知道了,小英国公和抚宁侯等勋戚还没有成*人,而且完全没有经验,不仅在普通的政务上他们没有资格说话,就是原本他们权力范围內的军务,也是由五军都督府被兵部给拿去了。
景泰到天顺这十年间,连武举都形同虚设,因为上头无人主持此事,而官们对此毫不关心,甚至是抵制。
看看武志等人的遭遇就知道了,堂堂武进士武举人,被发配到边关去当一个守关的小军官,如此一来,谁还愿意允充武,又书识字,又来学习骑射?结果到最后,却是什么也得不到?
有明一代,庒制武,实在就是这十来年下的功夫最深,最大,而且不易扳回了。
所以张佳木要做的,其实是武臣勋戚对官的反击,皇帝亦是见到如此,以皇家的立场来说,臣当然是治政必须的依靠,家国稳定,必须靠臣。
所以不管张佳木怎么強横,这一条线是不能碰的。用对付曹石的方法来对付官,皇帝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那样会让整个帝国都失去平衡,会使得王朝崩溃。
但勋戚和武官也是王朝兴盛的根基,皇帝心,未必也不想重建三大营。毕竟三大营在时,皇帝军权在握,凭着武官勋戚对付官,左右互搏以取平衡之道,出派太监当皇权的代表,回想起来,张佳木的努力也就未尝不可了。
而对勋戚来说,夺回在土木堡之役失去的一切,这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在张佳木横空出世前,他们要耐心等待,当然,这一等一直到明朝灭亡,武将和勋臣的地位也没有被夺回来,现在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们还能按的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