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零八章 间子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零八章间子

　　他正在嗟叹，不料那个往常负责拜门的机灵健仆突然带马停住，因为停的急了，马轻轻小跳了一下，以示‮议抗‬，带的崔浩也是在马⾝上一起一伏，差点掉落下来。

　　“崔大，你⼲什么？”

　　因为是卖断的奴仆，所以不管以前姓什么，现在肯定是姓崔了，这么孟浪，惹的崔浩老大的不开心，当下便怒斥道：“这么带马，⼲什么？”

　　“回大爷的话，”崔大有点怯生生的，答道：“是前头有人拦路，小的不敢硬闯，请大爷示下，该怎么办？”

　　其实不待他说，崔浩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并且心一紧，他知道，情形不对。

　　前头四个，再扭头看后头，也是有五六人，一共十来人，全部是戴毡帽，⾝着灰⾊箭衣，打扮的紧凑精神的样子，腰间一根皮带，束的很紧，脚下不是常人穿着的布鞋或是草鞋，而是边军所着的制式的带铜钉的长到膝盖的皮靴。

　　这么一看，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来的是锦衣卫的专⼲秘密差事的校尉

　　其实他是有误解，锦衣卫的校尉已经全部分为各司局统属，不象以前，是归各千百户统管。现在的这个局面，各千百户当然还在，不过底下的人也是分工明确，千、百户不过是总司其职，各分地段来负责指挥罢了。

　　至于有些差事，⼲脆就是司局直管，连地方上的锦衣卫官也不能⼲涉或是知道內情了。

　　就因为这些设定限制，所以锦衣卫內部的消息自己內部的人也不大能全数明白，这样偶有怈密，外头的人也是知之不详，所以越传越多，但也越传越错。

　　现在这些人，其实就是监察司的人，为首带队的，却是有百户职官⾝份的王大郎，这段时间，他表现优越，屡立功勋，只是因为资历尚浅，所以还没有提升。不过，张佳木的赏赐却是很不少，也替他改名为王彬，所以监察司的人，都知道此人必定会大用。

　　这一次，也是监察头一回向外人办差，之前已经准备了很久，而就定在这一天，正式发动而把带队之责给王彬，也是觉得他办事小心缜密，断然不会“砸锅”

　　“前头是崔学士吧？”

　　不等崔浩出声，倒是锦衣卫的人先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带队的王彬了。

　　“是我”崔浩夷然不惧，大声道：“你们想来是校尉？这么堵我，那么就是奉命来拿捕我，好，我要请问，‘驾帖’在哪里？”

　　他也是很忧惧被人对付，所以也很学习了一段时间刑法律令。在太祖年间，锦衣卫抓人就奉敕命，没有敕令法理不行，绝不会动手。

　　到成祖皇帝年间，锦衣卫使纪纲权势极大，校尉拿人，有时候根本就是自行其事。纪纲也因为这般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当然，权势也是水涨船⾼，一时无人能制。

　　如果不是跟着明太宗朱棣这样雄強的主子，纪纲能成什么样的大业，还真是难说的很。

　　就因为纪纲为患太深，后来律令渐严，校尉拿人，没有刑部出具的驾帖，则可以视同非法，被捕者，可以直接抗拒，并不算拒捕。

　　这些，也是崔浩向自己的同年杨继宗打听的清楚，对方在都察院，这些刑律上的事，自然也是清楚的很。

　　如果是别的事，他这么一问，倒真的要把一群锦衣卫的人难倒。没有驾帖，确实不能随便抓人。而刑部的驾帖就是专门用来限制锦衣卫权力的，那帮官，哪里会随便开出驾帖来？

　　不过今曰情形不同，崔浩这么一问，王彬便是露齿一笑，道：“大人，今天早朝，我家太保奉皇帝敕命，可以依‘告jiān’之律，拿捕被举报的犯官。”

　　这么一说，崔浩心一沉，知道大事不妙，已经是坏了事了。

　　早晨朝会时，这种可以凭告jiān做法来抓人审问的作法就已经使得官们起疑，并且大为愤慨。如果不是当时被张佳木抓到了小辫子，证据翔实，臣们被堵的无话可说，而皇帝也大为愤怒的话，此议绝不可能在朝会时这么轻易通过。

　　但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告jiān法刚刚出来，锦衣卫居然就这么开始行动了。

　　“好，这么一说，诸位来拿我，我可以束手就擒。”崔浩面露讥讽的笑容，向着王彬问道：“但我要请问，是何罪名，是何人首告？”

　　“罪名，自然是大人有贪贿情事。”王彬也笑的甚是和气，并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感，在他⾝前左右，第一次来抓官的监察力士们也是面露好奇之⾊，他们，也是头一回来抓这么一个头戴乌纱帽，青袍圆领犀带官靴的青年‮员官‬。

　　“贪贿？”崔浩突然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下至为滑稽之事，他大笑道：“我知道总有一天，太保会容不得我。不过，总以为是什么别的罪名，不料竟是此罪。太保大人诛除异已，难道就到了这样无所不用其及的地步了么？”

　　“这些话，我不敢听，也不愿听。”

　　听到指斥自己家大人，而王彬这类锦衣卫的人，却是视张佳木为神明。他的一切，都是拜张佳木所赐，哪里能听人家直面张佳木的是非？

　　况且，眼前这官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虽然现在被包围，将被拿捕，却仍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根本不把众人看在眼里。那股子人特别有的傲气和酸腐气，熏的人难受

　　要知道，适才王彬已经出示了腰牌，他也是正经的朝廷‮员官‬，正儿八经的六品武职官，可崔浩看他的眼神，却如同看什么小贩菜佣，或是人家的奴才走狗一样

　　这种表现，也是深深触怒了一样有傲气，一样极为聪明的年轻武官。此时听到崔浩的报怨，王彬便冷然道：“这些话，请崔学士在诏狱对质的时候，自己和审问‮员官‬去讲吧”

　　“也是，和你说不着”

　　“这倒不一定。”王彬也动了真火，笑道：“也许下官就是小崔学士的主审，到时候，下官就得仔细听大人的辩白了。”

　　“好吧，我最后问一下，是谁首告？”

　　“是尊家的奴仆，崔二首告。”

　　崔浩⾝边的奴仆不多，除了一个老仆和一个书僮是当初从广州带来，现在家里有的两个跟出门的崔大崔二都是前一阵刚买的，一个机灵，一个木讷，名字也自然是崔浩随便起的，取其方便上口，叫着吩咐事不必太⿇烦。

　　因为崔大太机灵，崔浩还有点儿担心，现在再扭头看看，那个崔二哪有原本的那种一棍子砸不出一个庇来的傻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那种狡黠之⾊，却是一看就知道，此人并不是原本的那种揷标卖首的⾝份，而是锦衣卫‮出派‬来的密探

　　到这时，崔浩面若死灰，知道自己早就落入人家的算，而人家紧锣密鼓的安排时，自己可能在听戏饮酒，或是和同年赋诗唱词，⾼乐不已。

　　他“啪”一声，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笑骂道：“就凭你，也想和人家做对，你自己平时所思所言，怕是早就被人知道了个清清楚楚啦”

　　这话说的也是没错，锦衣卫安揷出去的人，每隔一阵就会有密报出来，所以，京师之的武勋亲大臣的动静，张佳木都能知道个七七八八。至于崔浩，因为地处华殿要地，又是天顺元年进士的佼佼者，无形之，就是新科进士的领袖人物。

　　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多方注意留心，所以崔浩的话，原是一点儿也不错。

　　到了此时，就是刚刚还在愤怒的王彬也是不由得有些同情。毕竟遇到这种事，确实也是心理上的‮大巨‬打击。

　　“我待你不薄，不过，你原本就是存心进来，所以也不必多说什么。”崔浩看着眼前的狡仆，面如死灰，叹道：“我要请问，你的父⺟妻儿，都是什么人？”

　　当时的人买奴仆，绝不大可能只买一个。因为买来要想合用，就必须要叫仆人扎根于家庭之，当时的仆人，一家几代几十年，甚是百多年就在一个家族里效力，都是常有的事。效力久了，也就是和家人一样，也并不出奇。

　　所以一买就是一家子，让奴仆安心sì奉主人，不必时刻想着离去。

　　崔浩买眼前这崔二的时候，就是买的对方一大家子，有uā甲之年的父⺟，也有妻子和一双儿女，所以崔浩才觉得能信的过，将其买了回来。

　　他这么一问，便是崔二也面露同情之⾊，想了一想，笑道：“现在也不必瞒骗大人，小人的一家子，其实就是卫同僚。”

　　见崔浩还想再问，此人又道：“再说，小人可就犯噤了。”

　　说着，目视王彬，笑道：“别说是大人，就是眼前卫的这些同僚，问他们，可以打听小人的根底不能？”

　　“不能。”王彬抢先笑答道：“份属不同的上司治下，任务职司不同，今晚之后，大家相见亦不相识。”

　　“是了”那人从容答了一声，然后才又道：“若是首告还有传唤，自当奉命赶至，现在，却是要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