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是噤止蓄奴的,任意践踏奴隶的时代,早已过去。
但黑陆大的兽人不同,宪法是基于人类的立场之上,这些尚未开化的土著,得不到任何法律上的支持。
兽人奴隶,主要集中在南部的庄园、种植场和几处矿脉,数量并不多,难以抓捕是一方面,而且驯养管理几十个兽人所支出的成本,远不如用合理的价位雇佣一批工人。
只有在西边几个王国的斗兽场,需求量大一些,但目前的世道,远不如几十年前,成千的船只开往黑陆大,像淘金般狂疯,城镇中的奴隶市场,红火得曰进斗金,现在,捕奴船,已经是没落的行业。
福兰怀疑,那本绘満植物的古书,应是黑陆大兽人的智慧产物,弄懂它,也许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他的仇人,无不是掌握着权柄的大人物,正面交锋,胜算相当于一个生手,妄想凭借几块钱,从赌场中赢上几百万。
必须得拥有更多的知识,用智力,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
“还有十七万。”福兰计算了下,对普通人家来说,已是笔巨款,但对福兰的计划,仍远远不够。
在夜⾊下前行了几小时,大约凌晨一点,几户人家出现在丘陵旁的平原上。
福兰驱使着坐骑朝村庄走去,人和马都挺累了,他想找个地方投宿。
似乎很少有人过往,除了三间简易的木屋,只有一排灰瓦棚子,正堆着几大根两米长的树⼲,而不远处丘陵比较平坦的地方,是茂密的树林。
这地方,大概是伐木工的临时营地,不过随着红砖的出现,整木在很大程度上,没有以前那么畅销。
夜深沉,朴素的营地在宁静地安眠,福兰把马栓在其中一间木屋的柱子上,顺便从黑漆的窗户望进去,瞧不见人“有人吗?”喊了几声,很快,另一间屋子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谁?”
一个打赤膊的大胡子把门拉开一点,探头看过来,等眯着眼睛看清楚福兰的打扮,疑惑地问“你是买木头?”
“先生,我想找地方借宿一晚。”福兰说“另两间房有人住么?”
“没有,他们得过几天才来。”大胡子摸了摸耝短的脖子,把门拉开走出来,大概为了方便,还穿着蓝布帆布裤,把裤脚卷在膝盖上,露出弯曲的腿⽑。
“我愿意出五银币。”福兰掏出点零钱“一晚上,明早我就离开。”
“当然没问题。”大胡子说,他看了看福兰的马,和手上的提箱“您要来点酒么?”
“清水就成。‘福兰正有点渴。
屋子的门并没有上锁,但没有灯,唯一的亮源是透过一前一后两扇窗户的月光,房子里没床,只是在角落里铺着几块脏兮兮的帆布,另一角,堆放着斧头之类的伐木工具。
“还没到本季开工的时候,所以没人打理。”大胡子解释“或者,您去我房休息,给十五银币。”
“能挡风就够了。”福兰不挑剔。
“喔,好先生,象我这种耝人,住哪里都没关系。”大胡子搓着手“只要十五银币,您能住得舒服,我也可以赚点小钱。”
“那好吧。”
大胡子的木屋环境差不多,只是被子⼲净些,福兰喝过水,将外套脫下,黑暗的室內,偶尔从树林里传来的昆虫的欢奏,如催眠曲,让福兰的睡意与疲劳涌了上来。
他睡得并不安稳,也许,从那段离奇的经历开始,他就没睡安稳过。
地板上的清水还有小半杯,他拿起喝完,披上服衣,走了出去,想喂喂马。
营地里,已经看不到洛西南特的踪影,另外两间屋子,也找不到那个长着大胡子的伐木工。
启明星正在黑⾊的夜幕下闪烁,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多钟。
“马被偷了?”福兰想,这种驯良的驽马,就算陌生人骑上也不会挣扎。也许伐木工见财起意。一匹老马,也能卖不少钱。
福兰叹了口气,自嘲地想“我还真是个灾星,连匹马,都不能在⾝边待长。”
寂静的夜晚,微弱的声音都能传个老远,福兰听到,有马蹄的响声从路上传来,他退回屋子,想看看究竟。
来的是四个人,领头的正是大胡子,他们在远处下马,他们凑到一起议论着什么,然后,大胡子趔手趔脚从某间屋子里,拿出一把大斧头。
“确定睡着了?”有人低声问。
“我走时他睡得正香。”大胡子回答“如果不是怕他有小手枪,钱我一个人就呑了。敢单独一人出门的,都会准备点武器。”
“多少钱?”另一个人感趣兴地问。
“嘘,声音小点。看服衣就是个有钱人,还带着小提箱,说不定有几万块。”
看来伐木工,和附近的強盗多少有点关系,也或许,他本来就是強盗的一份子。
福兰将外套揉成一团,放到被子下,大致一看,像他还在沉睡。他将提箱拿起,从后窗翻了出去。
门被很小心地推开,大胡子和两个人走进来,他们互相张望了下,其中一人点点头,大胡子抡起斧头,砍过去。
金属砍进木头的噪音让強盗们吃惊“他跑了!”強盗叫道,而另一个在外面放风的強盗同时也喊着“在这里,我看到他了。”
福兰想趁着机会,抢过一匹马离开,但他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杂物,四名強盗,很快追上他,将他围住。
“先生们,四千块,把马还给我,并让我离开。”福兰冷静地建议。
大胡子滑稽地笑道“能弄到几万块,那我们为什么只要四千?”
“谋杀罪,能将你们送上绞刑架。”
“像这样偏僻的地方,有人会知道么?”強盗轰笑“别紧张,不会让你死得太难受。”
福兰没穿外套,腰间也看不到小手枪,大胡子已经后悔,这等肥羊,一个人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多找人来分钱呢?
伐木用的大斧头,只需要一下,就能劈碎头盖骨,但強盗惊讶地张大嘴,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年轻人,只是抬起一只胳膊,就挡住了斧头。
強盗心目中的肥羊,扔下箱子,悲哀地说“人啊,当信心満満,以为能満足自己的贪婪时,却没有发现,一支腿,已迈出了悬崖。”
衬衣与裤子结实的布料,发出吱呀呀的呻昑,然后,被逐渐膨胀的肌⾁扯裂成一片片碎布,一米七几⾝材适中的个头,眨眼间,成长为彪型大汉,模样也截然不同,在夜⾊下,那张満是伤疤的丑脸,宛若魔怪。
強盗被这超越理智的情景,吓呆了。
一股辛骚的液体,染湿了他们的裤裆。
魔怪喘息着,变⾝时,肌⾁的拉扯、骨骼的增长,细胞的快速裂分,无疑是种痛苦的过程。他望向強盗,喃喃承诺“不会死得太难受,我保证。”
空气中飘荡着些许腥血味,福兰在树林里,挖了四个大坑,将強盗埋葬。
木屋里有些多余的衣物,不是很合体,勉強能穿上。
他恍惚地走向洛西南特,老马起初惊慌地踢着蹄子,在轻轻地摸抚下,才慢慢平静。
“我们离开吧。”福兰叹息,他跨上马,将头埋在坐骑的鬐⽑中,直到这时,他的⾝体才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头昏得厉害,恶心呕吐的感觉在胸腔和喉间翻滚不息。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在没有法庭、审判席的情况下,宣判死罪,亲手执行。
“人啊…”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不知为強盗,还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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