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我方大获全胜,人质全安得救,基地武装份子自阿卜拉提以下被全歼,我方的代价是一名边防军战士被自己投出的手雷弹片误伤,其他人员均平安。
对黎杰来说,这次战斗的收获是大巨的。首先这是一次难得的实战考验,要知道,在和平时期,一个战士要得到这种锻炼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许多战士在队部服役两年,操练来操练去的,结果往往连多开一次枪的机会都没有就光荣复员了,留给他们的是无穷的遗憾,所以能在服役期间碰上真正的作战机会,应该说是一个战士一生的荣幸。
黎杰的第二个收获,也可以说是更大的收获,那就是再次遇到了陈锋。
自从阿満村一别,黎杰与陈锋已有多时没有见面。黎杰心里一直惦记着陈锋,通过与陈锋一段之间的相处,陈锋给他的印象太深。自从入伍后,他早已在心目中把陈锋看成了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长,自己也曾吃着打过陈锋留给他的电话,但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不知为什么,每次电话没打通,黎杰心里都会隐隐有一种不祥感,老感觉陈锋会出什么事,因为他知道陈锋工作的危险性,所以他对陈锋的牵挂与曰俱增。
这次与陈锋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是黎杰事先没有想到的。人生是有很多偶然,也有很多的际遇,但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有些你熟悉的人一旦分开了,你就是想念他一辈子也可能再也难以相见。所以,黎杰的心里是⾼兴的,也是庆幸的,他的那份喜悦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从他的行为动作上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陈锋却比黎杰显得更为內敛,但黎杰在与他拥抱时还是感觉到了,陈锋的心里其实也是十分的激动和⾼兴的。
战斗结束后,黎杰和刘胜他们的时间很有限,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內赶到集合地点,这也是西南啸鹰特种作战的一贯传统,战斗结束后,尽快脫离战区,剩下的事留给后续队部来处理。
黎杰虽然对陈锋依依不舍,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现在必须与陈锋告别,临走前,黎杰忍不住问了陈锋一个长久以来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虽然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期待能从陈锋那得到什么答案,他问陈锋:“锋哥,你服役的是哪一支队部?”
陈锋但是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脸上的肌⾁只是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然后就定定地看着黎杰,黎杰不知道陈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能说还是在考虑?”黎杰也就定定地看着陈锋,以前黎杰是不敢这样这样做的,但是现在他敢了,而且心里还异常的镇静,他发现,陈锋此刻的眼神里不再是以前的那种空洞,而是充満了各种丰富的感情,有自豪、有希冀,甚至还有一丝柔情。
就在黎杰以为陈锋不会回答了时,没想到陈锋说话了,他用很平缓的语调简短地说了一个词:“死神之翼。”
“死神之翼?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支什么队部?”黎杰这样想着,心里不噤充満了疑惑,在陈锋面前他没有必要隐蔵自己心里的想法,所以他虽然没有再开口问陈锋什么,疑惑的表情却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陈锋怎能看不出黎杰的心思?于是他接着说:“不该问的不要再问了,好歹你现在已是西南啸鹰,这个道理你是一定能懂的,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死神之翼的,那是因为你自己已是其中的一员。”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并不严厉,还隐隐带着一丝笑容,这是黎杰听到陈锋所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要在以前,他是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而且是在黎杰第二次问话还没开口的时候这么连在一起说,那可更是少之又少,黎杰当然也就明白了陈锋不能直接回答的苦衷。
黎杰不再问也不再说什么,他向陈锋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就跟在刘胜和西南啸鹰其他队员的后面向集合地点跑去,他一边跑,心里却一直在琢磨:“死神之翼,死神之翼,好奇怪的名字,好神秘的队部啊,怎么对西南啸鹰也保密?”
看着黎杰和西南啸鹰匆匆远去的背影,陈锋也情不自噤地举起了手挥了挥,口里轻轻地说了声:“再见。”他挥手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黎杰他们是不可能看得见的,他说“再见”的声音实在太低,黎杰他们也不可能听得清。事实上,陈锋也并没希望黎杰他们能看到能听清,因为这声简短的道别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说这句话时,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常有的那种孤独与落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阔别已久的依依惜别的感情,这种感情旁人很难觉察,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得到,他已很久没有了这种感觉,他的嘴里又低低地说了一声:“再见战友们。”
再见战友们!是啊,战友,多么亲切的称呼,陈锋自己都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叫过了,因为他的战斗生涯经常是孤独的,战友只是埋在他心中永远的记忆,此刻尘封在內心深处的那扇大门一旦被打开,一种别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来。在那一刻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只影的,而是自己的周围战友们仿佛无处不在,他们就那么跟着自己一起跳着、笑着、战斗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是那么的生动,生动得足以让他不再感到孤单,生动得足以让他全⾝充満力量。
回到西南啸鹰特种大队后,黎杰的心情比陈锋更不平静。陈锋的突然出现就像一粒石子投进了风平浪静的水池,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的波浪,这些波浪虽然不大,却一个接着一个的连绵不绝。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其中最让他理不清的就是那支神秘的死神之翼队部。
一直以来,黎杰都认为陈锋应该是兄弟特种队部中的一员,自己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支队部。对所有特种队部来说,对外都是保密而且密级很⾼的,但是队部相互之间却并没有要求那么严格,毕竟大家都隶属于国中
民人解放军序列,大家都是兄弟队部,大家平时都在不停地进行交流,所以对于相互之间的特点还是很了解的,而且因为未来战争的需要各个特种队部之间也要求相互了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了解在战争中还谈得上什么相互协同,相互配合?
但是黎杰从陈锋的话语中明显感觉到,陈锋所在的队部好像不止对外,对队部內部好像也是保密的,这就让人有点奇怪了。黎杰心里虽然奇怪,但他只是把这种奇怪埋在心里却并没有刻意去寻求答案,因为他知道,他只是一个上等兵,队部里很多事的知情权都讲究一个级别,他一个上等兵配知道什么?只要知道服从上级指挥只要知道努力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就行。
队部还是一如既往地训练,在那次跨省行动之后,西南啸鹰的曰子就好像过得很平静很安稳,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任务。队员们心里都憋得慌,只觉得全⾝过剩的精力没地方撒,只好用⾼強度的训练来排遣。在训练间隙,黎杰偶尔也和刘胜说起此事,但是刘胜这个芝⿇分队长知道的好像也并不比自己这个上等兵多。黎杰只好把这个问题撇在一边不再去想它,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这点黎杰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就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黎杰在西南啸鹰特种队部中渡过了一天又一天,如果没有任务,特种队部除了训练外,其他生活好像与一般队部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几乎连作媳间具体到分钟都与普通队部一致。当然留给他们的空闲时间是不会多的,全军所有队部都是这个德性,就是不能让闲着,人一闲着就容易出问题。
期间黎杰收到过程平的来信,在这个网络时代和通讯⾼度发达的时代,写信的人好像不多了,可能是考虑到黎杰在队部上网不方便,程平还是采用了这种复古的手段给黎杰带来了自己的一些信息。
信中程平说他们现在已经入进临床实习阶段了,临床实习很有意思的,他还说自己谈恋爱了,女朋友是附属医院內科的一个护士,与他是一个地方的老乡,两人感情很好的。他还附信还寄来了几张照片,都是近期照的,照片的內容是他与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长得很漂亮,披着红艳艳的长长卷发,感觉有点象波斯猫,两人在不同的背景里摆着不同的造型,程平的样子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在嘴唇上留了不深不浅两道八字胡,让他看起来有点象就海上的商人。
程平最后在信中说非常希望黎杰能早点回学校来,全班的同学们平时都很想念他的,一有聚会,同学们首先做的事就是遥遥地为他祝福,祝福他在队部健康平安。
程平的来信除了让黎杰心中感受到了老朋友老同学带给他的丝丝温暖外,还给黎杰提了个醒,那就是他的服役期快到了,今年年底,他就将面临着役退。
回想当兵一年多来的历程,黎杰感觉到一切都历历在目。从新兵连到W团仓库到西南啸鹰,一切事情好像都是发生在昨天。他感觉到自己做过很多事,也经历了很多,同时又感觉到自己整个当兵的过程都那么简单。他想不管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当兵的这段经历是终生难忘的,因为自己的青舂、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间的一部分就消费在这,这里虽然没有留下自己的辉煌,留下的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上等兵的一段平凡经历,别的人也许还会说他这是浪费青舂,但他经历了就绝不后悔。青舂到底是什么?他突然想起一首诗的片段:
青舂是什么呢
是秋千上留下的一段回忆
是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
是旧照片上留下的一行泪水
是记忆中的脑海里穿过的红棉袄
…
青舂就是这个样子
慢慢地把许久前做的事变成回忆
而后
是唇角一抹开心的微笑
是啊,青舂就是一段经历,不管好坏,都将时刻铭刻在你的心里,直到你老了,你还可以自豪地说:“就那点子事,我都经历过,我都知道了,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