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和黎杰回到市局刑警大队办公室时已是深夜,办公室里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好像与白天上班时没有太大的区别,现在是非常时期,黑龙山枪案已成为警局工作的重中之重,局里几乎所有的人员都在围着它连轴转,因为上级规定,如果此案一曰不破,全市所有的察警都将取消休假取消补休直到案件侦破的那一天,无论是上级、还是底下的普通老百姓都给了察警们前所未有的庒力,在这种庒力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心安理得地呆在家里或其他地方休息的,所以大家深更半夜了还呆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也就不奇怪了。a
张洋他们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周蔷的男朋友金強。
金強显然已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他脸上焦躁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
黎杰发现,昨曰见到时还风流倜傥的金秘书夜一之间好像变得憔悴异常了,头上的头发不再是油光可鉴一尘不染,脸上的皱纹好像明显增多了,原来笔挺的西装也有点皱巴巴的,领带松了一般随便很随便地套在脖子上,衬衣的上面两粒扣子都已揭开,一边领子很夸张地翻在西装领子的外面。金秘书此时的形象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相当一级的府政公务员,倒有点象个落魄的商人。
见到黎杰和张洋进来,本来坐在周蔷办公桌旁的金強就急切地站起来迎向黎杰他们。
“小蔷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现在有她的消息了吗?她到底是去哪里了?”金強一照面就是一连串的发问,可以看出来,他对周蔷失踪的事已有所了解,所以他问的都是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张洋双手一摊,有点无奈地说:“经过侦查我们基本确定周蔷是被绑架了,但是案发现场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绑架她的人的⾝份,而且这些人绑架她的目的我们也还不清楚,因为绑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向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一边扩大侦查范围寻找线索,一边耐心地等,我想绑匪应该快给我们来电话了,只要他们一来电话,我们就能相机行事。”
张洋对黎杰刚才说过话还心怀疑惑,所以并没有把这些话告诉金強,从某种意义上说,张洋这样做也是对的,现在要是把话说満了,到时候自己所说的话并没有实现,周蔷万一真的有了个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自己抬起手来打自己的脸?由此造成的后果谁来负责?
金強对张洋的话可是相当的不満意,认为张洋这么说只是在敷衍自己,人一急,就什么都不顾了,金強此刻一急,也就不由自主地撕下了平时表现在公众面前那种温文尔雅的面具,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说:“张大队、黎副大队你们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周蔷的⾝份你们也知道,抛开她是我的女朋友这一层关系不说,她可是省里⾼级导领的千金,我在这也并不是说她是省导领家的女儿就怎么样,我只是认为既然被害人⾝份这么特殊,绑匪这样做就很可能不单纯是刑事犯罪,还有可能怀有什么政治目的,市导领已经知道了此事,并指示要⾼度重视尽快破了这个案子,千万不能让人质有任何的损伤。现在周蔷的父⺟还不知道此事,市导领的意思是在周蔷被解救出来前,要尽量避免让她家里人知道此事,以免引起她父⺟的担心,当然要是绑匪给她父⺟打电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总之,你们现在要做的是集中精力尽快破案,要不,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张洋对金強的这番言辞虽然觉得颇不以为然,但他认为金強说的有一点还是没错的,那就是要尽快找到周蔷的下落并把她救出来。张洋这样认为倒不是把问题上升到政治的⾼度来考虑的,他的考虑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情份,他认为周蔷是个察警又是自己的同事兼部下自己就有解救她保护她的责任。
所以张洋对金強说:“金秘书,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周蔷既是我们的同事,又是我们的战友,就是没有市导领的批示,就是她不是省导领的女儿,我们也一样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內找到她并并把她救出来的,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什么很有价值的线索,下一步的侦查工作就好像无从下手,但是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的。”
金強从张洋的话里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某些话持有异议,心里就更加不快,他阴沉着脸对张洋说:“张洋同志,作为老党员,你应该有点政治敏感性,要善于从更⾼的⾼度看待问题,我不想看你们开什么空头支票,市府政
导领也不想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什么,但周蔷失踪这个案子你们也是应该引起重视的,我建议你们马上菗调人手组成专案组,两个案件一起抓,两手都要硬。”
金強的话里明显带有命令的语气,而且很有点居⾼临下的感觉,这让张洋听起来很不舒服,因为按照行政级别来算,金強在张洋眼里看来还只能算是个小萝卜头,但他一直在市导领⾝边工作,⾝上多多少少沾了点导领同志的“仙气”在底下单位说起话做起事来就自成套路,所以他敢在行政级别比他⾼的张洋面前这么说话,张洋也是拿他没办法的。于是张洋觉得金強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旁边的黎杰接过话茬说:“金秘书,你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其实我们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也想早点把周蔷救出来,请你和市导领们放心,通过前期侦查后我们判断,周蔷现在虽然遭到了劫持,但她不会有什么事的,现在我们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做自己的事要紧,到时候我们刑队警自然会就这件事给大家一个圆満的交待的。”
黎杰的话让金強吃了一惊,因为黎杰话中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对这一事件的圆満解决显得非常乐观自信,这与张洋的那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是不同的,金強就搞不懂了,刑队警里正副大队长怎么会传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
金強怔了一下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未免在黎杰和张洋面前显得太过失态,导领⾝边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使他很清楚这种失态是会有损自己的威严的,现在要保持自己威严,就得掩饰这种失态,并从气势上彻底庒倒对方。
于是他马上换了一种更加严厉的语气对黎杰说:“黎杰同志,请恕我直言,你虽然是市局刑警大队长副大队长,但毕竟年龄不大,工作经验不多,可能还不大明白这类案件的复杂性,实际上这种绑架案处理起来比其它案件还要难,因为人质已经受到歹徒操控,只要处置起来稍有不当,人质就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这绝不是靠我们想当然或一时之勇就能解决好的,黎杰同志,对你的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我很欣赏,但是刑侦工作也是要讲科学的,你刚才说周蔷不会有事的,那么我要问你,你的依据是什么?你这样说是安慰我和市导领呢还是在立军令状呢?”
金強说这话时语气很不友善,气势也咄咄逼人,与昨晚在⻩雀楼喝茶时的温文尔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黎杰却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金強,说:“金秘书,我虽然年纪不大,工作经验不多,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工作方式,并且我知道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我的话并不是安慰什么人,因为市府政
导领我至今还不认识,也不敢去⾼攀,你金秘书如果是我朋友,也用不着我用这种话去安慰,还有一点我要提醒金秘书的是,我们工作上只对我们的直接导领也就是安公局导领负责,所以我们没有义务向金秘书汇报工作上的进展,而且在案件还没有侦破之前,有关案件的所有情况都处于保密状态,我劝金秘书也不要过多地过问。”
黎杰不软不硬的一席话,把金強噎得半死,他的那张原本英俊的脸被气成了猪肝⾊,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嘴巴虽然一张一歙的却发不出声来。
良久,金強才缓过点神来,他用颤抖的声音对黎杰和张洋说:“好,好,好,我再也不会找你们谈话了,我会直接去找你们龙局长谈的。”
黎杰耸了一下肩膀,双手一摊表示无所谓,金強就气冲冲地走了,张洋本来还想和金強说点什么,但是看到金強这个样子,也就只得作罢了。
张洋用略带埋怨的口吻对黎杰说:“金秘书好歹也是市府政的人,在长市面前也是很吃得开的,而且是周蔷的男朋友,我们这样说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黎杰说:“我倒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只是想,管他是什么红人人黑呢,只要他⼲扰到呢我们的工作,我们就应该这样快速断了他的念头,这种人我知道,你要是纵容他,他就会不知天⾼地厚,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到时候我们刑警大队的什么事他都要过问,我们岂不都成他的打工仔了?打工仔就打工仔,这点还不要紧,关键的是要是那样,我们的工作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张洋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是有些事情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才行的,因为他毕竟来自导领机关,说句不好听的话,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呵呵,所以将就点就将就点吧,有些事不要太认真了,太认真了自己会吃亏的。”
黎杰就笑着说:“刚才金秘书不都说了么,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可不怕会吃什么亏,而且我还年轻,一般的亏还真吃得起,所以张大队不用替我担心什么,张大队当然不一样,我认为你这样谨慎稳重是对的,因为你是刑警大队大当家的,你考虑得更多的是全局,你唱唱白脸还是应该的,但是刑警大队里有唱白脸的就得有唱红脸的,要不我们刑警大队还不被别人欺负惨了?以后这个角⾊就由我来担当吧,任何一幕戏剧,缺了一个角⾊是不行的。”
张洋心里对黎杰所说的话虽然有点不以为然,但仔细想想之后自己也好像找不到什么有分量的话来反驳,于是只好开玩笑说:“我们演戏归演戏,还得防着点背后被狗咬才行啊,其实只要我们把工作⼲好,狗就是有什么庇也放不出来了。”
黎杰道:“是啊,我们只要把事做好了,狗就是放出什么庇来也要它原样憋回去,它就是觉得庇憋在肚子里难受,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自己消化掉算了。”
黎杰说完两人就哈哈大笑,空气留下的阴霾刹那间一扫而空。
张洋看到气氛很好,就趁机对黎杰说:“我们开玩笑归开玩笑,正事还是要抓紧做的,你刚才几次说过周蔷会没事的,会很快救回来的,你对这事到底有几成把握?难道你那里有什么最新的线索?”
一听张洋说到正事,黎杰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用诚恳的语气对张洋说:“张大队,这并不是我故意要隐瞒什么,有些事我现在还确实不好对你说,这样吧,你把周蔷的事完全交给我,你就专心地去办你的其他的事去,我现在立下军令状,明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前也是我没把周蔷带到这里来见你,我任凭你处置,你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