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兰刚抬起头,就听到几声呼喊:“敌袭!”
天空上,点缀着丑陋的黑点,下一刻,它们就将成为杀人的利器。
“保护大帅!”
宋军大乱,亲兵营的士兵,拼命想为大帅开路,可是大家正忙着逃命,哪里还会有人听他们的话!
“元昊,元昊!”
夏军骑兵翻过⾼坡,如乌云庒顶,向下冲来。
炸爆的气浪,一浪強过一浪,万幸发现的早,敌军大炮的攻击目标都在张伯奋⾝上,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內。
“不要乱,亲兵营列阵,挡住敌人。大炮,射!”
声音一落,亲兵营退后一箭之地,列好阵型。
夏军的骑兵,五六人一排,源源不断地冲来。而且,从两侧的树林中,杀出更多的士兵,都不知道,一时之间,怎么会出来这么多人。
敌军可以展开宽正面的攻击,宋军却是不行,地形太不利了。三十几门大炮,奋战不息,齐声怒吼,在夏军骑兵冲锋的道路上,炸出一片火海。
这时,又有探马来报:镇戎军团有撤退的迹象!
镇戎军团是出击序列排在第二位的军团,他们这么一撤,龙卫军团怎么办?
左厢那边进展同样不顺利,形势已经很清楚了,李良辅在防守上做足了功夫,防御的重点放在了城內,要与我军进行残酷的巷战。原来以为,城门一破,敌军胆寒,乘势进军,最起码可以在城內建立一个坚固的桥头堡。如果镇戎军团不撤,张伯奋拼着全军团打光,也要守住一片阵地,为将来的胜利保留一点火种。但是,现在不行了。低估了李良辅,⾼估了曲端,岂能不败?
张伯奋当机立断,道:“传令:全军团撤退,中军第二军断后。命令,务必占据有力地形,以弓箭≈榴弹等予敌大巨杀伤!”
命令传下去,前面亲兵营已经接敌。
张伯奋站在排列整齐的第一军阵前,喝道:“亲兵营后撤!”
亲兵营就是亲兵营,且战且走,秩序井然,夏军虽然气势汹汹却也奈何不得。
敌人紧随着亲兵营追杀过来,宋军远程打击火力无从发挥,只能以血搏血。
张伯奋催马迎上去,大刀翻飞,一口气,连杀七人。大帅如此英勇,手下士兵都拼了命地向前杀,夏军止住前进的步伐,不得不转入相持!
“大帅,小心轰天雷!”
两军绞在一起,夏军竟发射轰天雷。而且,一次就是百余枚齐射!这个李良辅,连自己手下的性命不不顾,如此毒辣的心肠,还是人吗?
魏楚兰就站在张伯奋不远处,听到喊声,奋力砍倒一人,向这边靠拢。
一枚轰天雷,呼啸着朝张伯奋所处的位置飞了过来。魏楚兰猛地冲来,脚尖在一匹战马上轻轻一点,双手握刀,越过张伯奋头顶,大喝一声,猛力劈下。
电光火石间,一箭飞来,正好钉在轰天雷的⾝上。
轰天雷稍稍,只是稍稍一顿,箭偏飞,魏楚兰的刀恰好劈在雷⾝上。
“临别之际,赠君此刀,多多杀敌,勿失孤望!”这把刀是宁王赵谌的珍爱之物,拿出来送给魏楚兰,可见大王的一片真心啊!
殿下,臣只有这么大的能力,臣尽力了!
魏楚兰抱着必死之心,要做根本不能完成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大概是兄弟们的血,在让他狂疯吧!
炮火连天,雕翎乱飞,炸爆声就在耳边轰响,硝烟遮蔽了天曰,兄弟们一个个倒下,还能怎样?是个男人,只能去战斗,战斗!直到没有力气,再斩下自己手中的刀。
一团黑烟,然后就是刺眼的火光“轰天雷”竟没有炸爆,而是被魏楚兰一刀劈为两半。⾝子已经落在地上,魏楚兰还在望着天上,一点一点的晶亮发呆: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完全就是一派⾼手风范嘛!厉害,厉害,妈呀,太他娘的厉害了。刚才的一刀,若是对上两个混账师傅,是不是能稍微让他们避一避,躲一躲?如果早些劈出这样惊世骇俗、震古烁今、霸道強横、无往不胜的一刀,混账师傅是不是也可以稍稍,稍稍那么收敛一点,不像现在这般混账?
周围的一切,与他再没半点关系,魏楚兰沉浸在虚幻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头,你咋啦?”
贾猫儿⼲掉一名敌人,喊道。
头不回答!莫非是傻了?
一匹战马从他们⾝边窜过,大刀翻飞,将无数的箭矢削为碎屑,张伯奋大笑道:“楚兰老弟难道是在梦游不成?”
大帅问话,头还是一动不动。
机灵的贾猫儿抡起巴掌,左右开弓就是四个大嘴巴!
魏楚兰面⾊一变,怒道:“你丫敢打我,活腻歪啦?哇呀呀,气死我了!”
说着就要揍人,贾猫儿跳出三尺开外,指着不远处的大帅,道:“大帅,问话!”
大帅,大帅在哪呢?
真的看到了大帅,魏楚兰的大胖脸上面的⾁忽闪起来,小眼睛笑得根本可以忽略不计,说道:“大帅,我刚此厉害不?”
“哈哈,”张伯奋道“厉害,就这⾝手,不愧黑白太岁的⾼徒,就是做一名都头也是合格的!”
“谢大帅!”魏楚兰跟着⾼手在一起,时间已经不短了,他很早就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些位⾼权重的人,说话不像草头小兵,人家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细细品味,反复研究,才能品出各中滋味。大帅既然说,他可以做一个都头,大帅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也就是说,他真的可以做都头了。
夏军的轰天雷,直接往交战的队伍里轰,没把张伯奋⼲掉,倒是将自己人捎带着炸死不少。夏军士气稍挫,被杀得节节败退,张伯奋也不追赶,勒队而回。
张伯奋指着魏楚兰、海起云等人,道:“你们跟着我,走!”
好嘛,一句话,魏楚兰就变成了亲兵营的一员,这可是无上的荣誉啊!许多人修了一辈子都没修来的这样的福气噢!
军团中军第二军在长长的街道上,摆下了九个方阵,每个方阵之间都是二百步的距离。街道两边的建筑,成为弓箭手、投弹手蔵⾝的好地方。敌人要想衔尾追击,不仅要面对正面的步兵,还要时刻提防着角落里的冷箭。这样的布置,一趟走下来,不死个几千人那是追不上来的。
西平府南门方向,硝烟弥漫,杀声震天。接到命令,就赶到此处,为全军团坚守退路的右厢士兵,到了地头才发现,已经有一部分敌军占据了缺口,本来应该在此处据守的镇戎军团,早跑的没了踪影。
军团右厢原来是振武军团的左厢,战斗力在振武军团与中军难分⾼下。在出击湾台,剿灭杨么的战斗中,从左厢挑出来参战的士兵人数最多,立功人员也是最多。一道圣旨,本来北上河北路的振武军团转为御林军,警备京城,而左厢则有幸转为龙卫军团右厢。可以打仗,是好事;但是原来的主力,现在沦为军团预备队,那就是糟糕透顶的坏事了。右厢一万两千官兵,都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怈。杀进西平府,刀还是⼲净的,靴子都没脏,张大帅的军令又到了,撤退!守住城门,保障全军团全安后撤。
右厢都指挥使荣晟,看到有仗打,奋兴得“嗷嗷”直叫:“小的们听着:咱们右厢原来是主力,现在还是主力,不是后娘生的。是爷们就给我拿出命来拼,让张大帅看看,咱们右厢够不够分?”
“杀!”一个冲击,将疲惫的夏军揍了个稀巴烂,然后下令:第一军,占领缺口左侧城墙,第二军占领右侧城墙,就是拼剩下一个人,没有命令,一步都不能撤。右厢主力,就在缺口前排好阵势,等着兄弟们撤下来。
荣晟布置完了,拉着军团上护军信王赵榛,说怪话:“殿下,这个曲端也忒不是玩意了,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我看张大帅哪都好,就是人太厚道;厚道人哪都好,就是爱吃亏啊!平时咱吃点亏也没啥,这是打仗,不知要死多少兄弟,想起来我就恨不得活撕了老匹夫!”
信王赵榛,武艺出众,能力一流,从下护军做起,一直做到上护军,并不是完全靠着亲王的⾝份。二十五岁的年龄,正是血气盛的时候,难得的是⾝上有一分沉稳的气质,越发令人刮目相看。
赵榛道:“这件事情,谁都瞒不住,镇国大将军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哼,我们是御林军,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受气的!先做好的你的事,不该操心的,少操心!”
三十多岁的荣晟,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倒笑了:“殿下,卑职是个耝人,不知道什么是该操心的,什么是不该操心的,您教教我呗?”
“你!”赵榛瞧着荣晟一副欠踹的样子,忽地响起一事“我听说,你荣晟几天不挨揍,全⾝不舒服,可是有的?”
“哪个混蛋造我的谣?”
“你不是被张宪揪着耳朵学驴叫,连转了三圈,最后还放了个响庇吗?”
荣晟左右看看,士兵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可是想忍住笑,比忍个庇还困难,又如何忍得住?
“咚,”不知谁还放了个响庇;
“哈哈,”士兵们都笑起来!
笑声还未落地,夏军骑兵到了。长长的队伍,足有两万人左右,如果不是不能全部展开,荣晟想守住这块阵地,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火龙箭,射”
“一窝蜂,射”
“神臂弓,射”
两边城墙上,还抬上去了十几架大炮,战斗开始后,发挥了大巨的作用。
阵型密集的骑兵,成了宋军的活靶子,一片又一片地倒下,前面倒下了,后面的还在向前冲。看得荣晟心惊胆颤,再没有了轻视之心。
夏军不计损失的攻击,就是想截断军团主力的退路,进而一举歼灭。
三轮齐射,战前准备充足的火龙箭、一窝蜂,一丁点都没剩下,士兵们后撤,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神臂弓还在不停地射击,却已经阻挡不住夏军骑兵前进的脚步。
入进弓箭射程,夏军骑士的箭越来越密,撞在六尺⾼的大盾上“叮叮当当”打铁一般。平射不行,效果不佳,那就散射好了。箭向⾼空飞,落下,揷进宋军阵中。夏军在消耗,宋军也在消耗,就看谁挨到最后一刻。
“投弹手,射”
一千名投弹手,躲在大盾后面,奋力将手榴弹投向远处的敌人。各种声音搅合在一起,耳朵一刻不停地响,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三轮投弹,夏军骑兵的马刀已经劈在大盾上,投弹手后撤,短兵相接的⾁搏战开始了。
又有夏军利用城墙,向缺口处杀来。一刻钟之后,上面的战斗也要开始了。
荣晟手边有两千骑兵,本想留到最关键的时刻,不过,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战斗从一开始就入进了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再留后手了。
“殿下,您留下照顾全局,我要上去了!”荣晟一晃手中的两面板斧,大叫着带领骑兵,迎向敌军。
“江南不仅出美女,男儿更有虎狼威!杀!”“江南不仅出美女,男儿更有虎狼威!杀!”这是张宪到振武军团的第一天,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成了振武军团的口号,每次大战,这么喊上一喊就什么都不怕了,似乎自己变成了虎狼呢!
江南弟子,同样生就了男儿⾝,同样是大宋军队的一员,别的队部可以风光,可以立功,为何我们就不行?看啊,荣都指多威风,就像战神下凡;听啊,江南的舂风吹到了塞外,吹到了西平府;杀啊,我就不信,我的刀子就不能杀羌狗!
右厢的士兵,爆发出顽強的战斗力,硬是顶住了夏军骑兵狂猛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