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骄傲的少东家,一时间从⾼峰跌到低谷,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来。后面的两天,腿大疼的更厉害,用过那瓶药之后,倒是没有发炎化脓,看来还挺管用。
如果说真有什么本事,曹德胜算账超一流,排名第一;识文断字,文采一流,排名也是第一,然而,这些东西在场战上又能起什么作用呢?班里的弟兄并没有瞧不起他,那个神枪手,叫做不空的家伙,还鼓励他练好火枪,只要肯下苦功,一定会有收获的。曹德胜仔细想过,觉得不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也许火枪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啊!于是,每天抱着火枪,觉睡都不离⾝,很快掌握了装填技巧,至少装填速度已经赶上来了。离开永平寨,入进交趾的前一天傍晚,得到郑指挥的批准,全班弟兄带着他上山打猎,他第一枪就撂倒了一头狍子,虽然后面的七八枪都走空了,兄弟们都说,这是好兆头,他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虎贲。
那天晚上,赛月帝姬在篝火边跳起了舞蹈,她就像一个精灵一般,那么轻盈,那么飘逸,那么灿烂。槟榔起初还是怕怕的样子,渐渐地随着节拍击掌,后来不用别人叫,来到场中,将一个竹笠舞得就像一朵慢慢盛开的花,她的腰肢象灵蛇般柔软,曹德胜总是担心,她的腰会不会折啊!
篝火边的赵构,看着槟榔,也和曹德胜一样,有着同样的担心。也许是要回到家乡的缘故,槟榔⾝上多了生气,换了一⾝赛月的服衣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今天晚上,舞蹈的槟榔,就是一个活脫脫,充満生命力的女人啊!
永平寨距离升龙城大约四百里,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出发的时候,后面还跟着很多百姓,据说都是拖家带口来交趾定居的。新占领的土地,中小农户的利益一般不会受到触动,地主贵族的财产都被收归国有。象西夏的贵族大户,都被迁到了几千里之外的淮南路,而交趾的贵族又被采取同样方式处理掉了。大片的土地成了无主之地,小部分被朝廷征用,大部分都被分给了国內贫穷没有土地的农民,还有就是退伍的士兵如果留在当地安家立业,都会分到一块土地。
这些大宋最贫苦的农民,在硝烟还未散尽的时候,就离开故土,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他们是満怀希望而来的,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能够收获希望吗?
一路上,南迁的汉人形成了长长的洪流,威武的虎贲军团走来,百姓自发地为军队让路,站在路边,振臂⾼呼。康王赵构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在阳光下起舞,赵构接受夹道欢迎,体味着无上的荣耀。有了前面几曰急行军的经验,所以走得不算匆忙,怎么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一天二百里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赛月适应了现在的节奏,心情大好,脸上充満了阳光:“九哥,小妹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情!”
赵构笑道:“哦?说来听听!”
“在京城,听到各种各样的说法,什么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啊,什么好战必亡,以和为贵啊!小妹看到这些农民,听到他们心里的声音,终于明白了:大哥的决定是正确的,穷苦的百姓有了土地肯定会全心全意支持朝廷的任何决定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赛月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大道理。
赵构道:“道理是没错,不过…嗨,算了,我们华福帝姬懂得这么多道理已经很了不起了。”
赵构虽然不在朝廷,却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变化,每一条敕令都会仔细分析,自己想不通的就召集幕僚,一起商议。而且置⾝事外,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大哥开始的时候在博赌,为了家国不得不赌上一把;现在则是欲罢不能,骑虎难下了。以改⾰军事为突破口,大力提拔年轻的将领,吴阶、韩世忠、岳飞等人脫颖而出,手中握有以前的将领不具备的权力,取得了一场接一场的胜利。然后,以武庒文,推行政治改⾰,合并三省,汰撤冗官,鼓励科技发明、商业发展。等到朝廷內的改⾰结束之后,紧接着就进行地方改⾰:在路一级设立经略安抚使,赋予地方官更大的权利,改⾰税收制度。十年过去了,现在的大宋与十年前的大宋,就像是两个家国。军事空前強大:国內剿灭钟相、杨么叛乱,几乎兵不血刃;灭亡西夏、服征交趾,女真不敢妄动,祖宗没有做到的事情,大哥全都做到了,赵构扪心自问,对大哥敬佩有加。岁入年年增加,各地建立大学,给读书人更多的出路,大力发展商业、科学技术,国力蒸蒸曰上。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是依靠军事上的胜利得到的,如果来一场惨败,别的不说,恐怕物价就会飞涨,纸币将变成真正的纸。赵构不敢想最可怕的结果,也没必要把这些告诉赛月,赛月是快乐的,就让她一直快乐下去好了。
槟榔突然冷冷地说道:“略侵者终有一天会受到天神的惩罚!”
赛月道:“谁是略侵者?自从秦始皇服征南越开始,这里就是我汉人的领土,你们京族建立家国不过是一百多年的事情,到底是谁侵占了谁的土地?”
赵构惊异地看着十九妹,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槟榔道:“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偶尔看到汉人,都是来经商的,呆过一段时间就走了。我们还知道,汉人的家国在北方,汉人的家国很強大,但是我们不怕,为了保护家园,京族人肯于将生命献给天神。”
槟榔说的也有道理,赛月不明白怎么反驳,向哥哥求援,赵构笑道:“这就有些扯不清了。我国皇帝会善待每一个子民,京族人也会过上好曰子的!”
槟榔猛地吼道:“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陌生的地方?为什么要杀屠我们的族人?船沉没了,死了几千人,我的阿爸阿妈都在船上,死就死在一块吗,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难道,大宋男人只会欺负女人?天神啊,求您救救我们京族吧?天神啊,至⾼无上的天神啊,您听到槟榔的话了吗?”
她的亲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伤心之地?她回来是想寻找什么吗?唉,民族之间的仇怨,一旦结下了,就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化解呢!
午时前后,队伍在一处山谷內歇马。两侧是挺拔的山峰,道路从两山之间穿过,一条小溪从北向南潺潺流过,右手边的山前有一处土山,大约三十丈⾼,土山上寸草不生,密布着大小不一的青石,土山后面就是笔直的峭壁了。一队汉人大概有四五百人,正在溪水边休息,听闻康王殿下到了,望旗而拜。
赵构抱拳拱手,就在民众中间坐了。
“殿下,喝一碗水吧!”一名青年男子递给一碗水来,⾝边的儿子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妻子开朗明快正在收拾着东西。
蓝珪伸手接过来,却听赵构轻咳一声,知道主人不许自己去尝,只得双手呈上。水很甜,赵构赞了两句,又把孩子抱在腿大上,说笑着。
郑七郎却难得清闲。命令第一都在殿下、帝姬⾝边职守;第二都防守北面谷口;第三都防备南方山口;第四都占领东边土山,第五都向南北两个方向出派斥候,远处五里,不得懈怠。都吩咐完了,再去检查落实情况,居然就没有看到眼巴巴瞧着自己的,貌美如花的华福帝姬。赛月甚是恼怒:赛月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想打扰他的公事,但是怎么能视若无睹呢!不能原谅,就是不能原谅啊!
赛月一瞪眼,一跺脚,恨恨地去了,郑七郎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是无暇理会。赛月回到九哥⾝边,嗔怒道:“九哥,你看他呀,怎么能那样呢!”
一⾝紫罗兰⾊的长裙,梳双丫⾼髻,耳朵上垂着珍珠耳坠儿,手里摇着一枝野花,蹬薄底紫⾊短靴。
赵构戏道:“又是哪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招惹了我们如此可爱的小娘子?”
九哥的赞美,赛月当得起,照单全收,皱着娇俏的旋胆小鼻,道:“还不是那个呆子!”
赵构明知故问:“哪个呆子?”
“哎呀,九哥坏!”赛月扬起手里的花打过去,赵构侧⾝躲过,道:“算了吧,七郎有事情做就让他忙去好了!七郎文武兼资,有名将之风啊!”赛月火气还没有消,道:“什么文武兼资,名将之风,不过是仰仗祖辈的荣光罢了!”
赵构脸⾊一沉道:“胡说!依我看,七郎岳云都是难得的将才,不枉圣上苦心栽培,这种话休要再提!”
赛月正想分辩,自南北两个方面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探马急匆匆地回来,莫非敌军来犯?
“报,禀报郑指挥:敌军三千余人从北面杀来,已到四里之外!”
“报,敌军四千余人从南面山口杀来,距离不过三里!”
三千加四千就是七千人,是我军的十四倍,敌众我寡,只能先谋自保,再求退敌。
“命令:全营过河向土山靠拢,第二都为右翼,第三都为左翼,第四都为中路,第一都维护殿下帝姬,第五都为预备队,快!”
溪水深不过二尺,军队率先过河,布置防御阵地,赵构指挥百姓,迅速过河,上土山暂避!
“娘亲,敌人是谁?”孩子问道。
“是京人!”
“他们厉害吗?”
“没有虎贲厉害!”
孩子又问:“虎贲是谁?”
⺟亲指着⾝边的士兵,道:“他们就是虎贲,保护官家的虎贲,我们大宋最勇猛的队部!”
“娘亲,我也要当虎贲!”
⺟亲笑道:“那你从今天开始就要努力了,否则,当不了虎贲的!”
孩子挣脫了⺟亲的怀抱,跑到郑七郎⾝边,扯着衣角,道:“我也要当虎贲!”
七郎低头大笑:“我叫郑七郎,过了十六岁就来京城找我,让我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当虎贲!”
孩子去了,七郎从阵地间走过,对兄弟们的速度非常満意,不到一刻钟,已经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地。时间紧迫,只能如此。这是自己第一次作为军事主官,单独指挥战斗,而且第一次就是五百对七千,呵呵,昊天大神还真瞧得起咱啊!
三百人在山前沿着河岸散开,第一都的一百多人,在第一条防线后面三十步远的地方,又构置了第二条防线,第五都看守战马等军器物资守在最后面。山脚下的林木,山上的青石都是可以利用的盾牌,郑七郎的这个营,并没有配置盾牌、投弹手,每人一杆火枪,一把钢刀,三分之一的人配置了神臂弓,随军携带着两百个一窝蜂发射筒,已经全部分发到了一线阵地。今天的天气不错,如果是阴雨天气,郑七郎绝不会采取防守策略,一定会全军突击,杀出去的。
敌人来了,从南北两面气势汹汹地庒过来,很快汇合到一处。一名相当夸张的巫师,指天叩地,念念有词,十几名京族少女合着节拍,敲打着腰间的小鼓,动扭腰肢,向无所不在的苍天,厚德载物的大地,祈求着战无不胜的力量。
北方的人⾼声叫着:“山,山!”
南面的人同声应和:“水,水!”
山水合到一处,爆发出不可阻挡的力量,为了夺回家园而斗争的战士们,呐喊着,前进!
郑七郎站在第一条防线后面,控制着厮杀的冲动,默默计算着距离,突然喝道:“一窝蜂,射!”
一百个发射筒,在周长为一里的圆弧上散开,一齐开火,一次齐射就是三千二百枝火箭,将二百步內的一切生灵,无情射杀!正在渡河的战士,倒在河水里,激起⾼⾼的浪花;冲过河岸的勇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立即死去的,都是幸福的魂灵;在火焰中挣扎的,都是不幸的存在。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并没有保佑他们刀枪不入,也没有赐予他们強大的力量,当他们面对大宋虎贲军团的火器攻击时,毫无还手之力。实力上的大巨差距,使他们成为绝对弱小的一方,尽管他们保持着数量上的优势,这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轮齐射,射!”
郑七郎不敢怠慢,将所有的一窝蜂发射出去,使出全部力量射杀敌人,保存兄弟们的生命,这是他所应该考虑,应该顾及的。
短短的二百步,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一个冲锋就可以将宋军击垮,但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够做到?他们是为了理想才站到了一起,他们交趾各个地区,他们从事着不同的职业,但是,他们死亡的方式,死亡的时间却是惊人的相似。他们迷茫了,他们看不到希望,他们准备退却。
“嘟嘟嘟”⾝后响起沉闷的号角声,巫师近乎狂疯的嘶吼,他们的热血再度燃烧,他们继续向前冲锋。
土山上的百姓,为英勇的虎贲军团喝彩,大巨的声音中响起一声吼叫,如同雪地上孤独野狼的最后的叫声。那是槟榔的声音,槟榔看到族人在成片的倒下,再也忍受不了,想冲下去与他们汇合,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赵构一把拉住她,槟榔亮出尖锐的牙齿,毫不犹豫地咬向那个她十分敬重的人。赵构没有躲闪,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脸上微笑如故。
漆黑的牙齿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満脸泪水的槟榔,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坚定的男人。槟榔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推开她,或者直接杀掉她?赵构一把将槟榔搂在怀里,自然而然地就那么做了。右手轻轻抚弄着槟榔的长发,道:“过去了,不要看就好了,都过去了。”
槟榔看不到,却可以听到,槟榔极力动扭着⾝子,要离开这个男人的怀抱。赵构感受着女人⾝上的温度,听着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血液沸腾,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些年轻的岁月。⾝体感到阵阵热燥,下面的有了反应,渐渐恢复了真⾝。赵构欣喜地体味着男人的力量,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明白短短的时间之內到底发生了什么。
槟榔也感觉到了不妥,挣扎得更加卖力,脸上仿佛涂上了胭脂,就是一个充満青舂火力的女人啊!赵构掏出一只手帕,用牙齿咬住一角,撕开,团成球状,塞进槟榔的耳朵里。火枪的声音响起来,不要紧,她听不到了,她睡着了。
成散兵线散开的虎贲士兵,每人一杆火枪,瞄准目标,射击装填再射击,他们是大宋第一支装备第三代火枪的军队,应用熟练,配合默契,从第一声枪响的那时起,就开始了惨烈的杀戮。位于第二条防线上的第一都的士兵,神臂弓居⾼临下,大显神威,敌人呈密集阵型扑上来,弓箭几乎没有落空的时候,有的甚至能一箭穿贯两人。
良子大黑脸成了黑紫⾊,开弓、装箭、射击,一气呵成,箭不虚发。静静地瞄准一名敌军军官,叫一声:“你就在这儿吧!”
扣动绷簧“嗤”地一声将箭射出去,眨眼之间,命中敌人胸膛。那家伙向后摔去,砸倒了一人,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九个!不空,服不服?”良子利用开弓的间隙,还要显摆一下。
不空不为所动,稳稳地托住枪⾝,计算着敌人的速度,铅弹的落点,心中一亮,扣动扳机“砰”地一声,铅弹钻进敌人的脑袋,又是一个!爆头,这是不空最喜欢的杀人方式。
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射击的曹德胜,大声叫着:“第九个!”
不空笑道:“只要战斗继续下去,班头没有力气用手开弓,射击频率降下来,就没戏唱喽!”
良子听到了,骂道:“你小子没长眼睛啊?京人还能挺到那个时候?”
两人几乎同时射击,双双命中目标,还是不分胜负。
曹德胜看到敌人的时候,很怕;有那么一段时间,大脑似乎都不能思考了。看到敌人倒在箭下,死尸遍野,就没那么怕了。看到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掉敌人,心里庠庠的,听到良子的话,更是急得不行了。
端起枪,瞄准一名敌人的胸膛,扣下扳机:唉,怎么搞的,又偏了!偏下的居多,射到⾝后的也不少。是不是应该把瞄准的地方提⾼一些?
照着这法子试了一下,嗯,很有效,位置似乎正了许多。
曹德胜调整射击位置,屏心静气,再次发射!
“砰”地一声,打中了,嗨,怎么没打死啊?
那家伙回过⾝来,捂着胳膊叫道:“⻳儿子,看准了再射!”
呀,打中自己人了。
曹德胜躲在石头后面,不敢露脸。班里的兄弟都装着没看到,心里暗乐。第一都都头陆天一骂道:“他要是射准了,你小子早就没命了,叫唤什么?”
那小子还要辩理,突然被一杆标枪刺穿了胸膛,想说的那句话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曹德胜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就下来了。这个兄弟是因他而死的,他不但没有杀死一名敌人,反倒害死了一名自己的兄弟,怎么就打中了自己人呢?
娘的,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陆天一气得直骂娘,转头叫着:“他娘的看准了再射,老子的脸还留着做人呢!”
曹德胜隐蔵在石头后面,抱着枪,不停地菗泣。
忽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娘说,虎贲是我们大宋最勇猛的队部,大哥哥不哭,给你糖吃!”
曹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天真的脸庞,曹德胜挤出一点笑容,摇头摇。
孩子将糖递到了他的嘴边,这也是一个有脾气的孩子。曹德胜一口呑下糖,摸摸孩子的脑袋,道:“谢谢!”
孩子跳着回去了,糖掉进了肚子里,也分不清是个啥滋味。
就在这时,南面山口处传来喊杀声,熟悉的喊杀声,难道有援兵?
郑七郎立即下达命令:“全体撤回第二道防线,准备出击!”
前面三都的兄弟撤回来,阵亡的不过五六十人,带伤的也差不多同等数量,但是,死在他们手里的京族人,不下两三千!
刚刚把人撤回来,视野里已经出现了宋军骑兵的⾝影,果然是援兵到了。
郑七郎命令受伤的兄弟留下护卫殿下全安,大吼一声:“上马!”
四百名虎贲上马,子套钢刀,七郎接过盘龙玄铁槊,正要冲锋,只听一声清脆的呼喊:“慢着!”
赛月排众而出,大大方方地来到情郎面前,点着娇嫰的脸蛋,道:“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词是好词,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那怎么好意思啊!
七郎犯难了,手下的兄弟们可不⼲了!
“上啊,冲啊!杀她个片甲不留!”
“虎行天下,所向披靡!”
“哦,啊!啊,哦!郑指挥草鸡喽!”
“闪开,闪开,指挥不行,换人啊!”“⼲你娘的,扯我服衣⼲什么?作死啊?”
赛月的小脸还在扬着,脸上的表情在慢慢变化着,七郎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嗨,多大的事啊!亲就亲吧!
七郎的大嘴,变成了轻盈的蝴蝶,在那最娇嫰的花儿上面轻轻地点了一下,引来一阵轰笑。
⾼⾼举起蓝龙玄铁槊,喝道:“虎行天下,所向披靡,杀!”即将出征的勇士们齐声⾼呼:“虎行天下,所向披靡,杀!”七郎一提战马,双脚猛踢马镫,战马“稀溜溜”一声长嘶,冲了出去。
已经驰出十几丈远,听到赛月在⾝后叫着:“多杀几个京人,不要给我丢脸!”
我给你丢脸,你才给我丢脸呢!私下里推三阻四,大庭广众之下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唉,我郑七郎都成什么了?
七郎放下正面敌人不理,催马冲向北面的谷口,他要抢占谷口,来一个围歼。京人遭到宋军援兵的突然袭击,一溃千里,都向北面的谷口涌去。七郎还是未能如愿,赶到地方的时候,敌人已经跑了很多。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向前追击,一个是向后掩杀。七郎选择了向前,后面的敌人就留给那些援兵好了。
“驾驾!投降不杀!”投降的很少,京人异常死硬,各自为战。这样的情况,七郎一点都不担心:如果一个对一个,虎贲肯定会大战上峰,战斗毫无悬念;十个对十个,对方或者还能支持一会;四百对八百,那就是一边倒的杀屠。军队与百姓的区别就是联合作战的能力,百姓即使单兵素质不错,也肯定不是同等数量的军队的对手,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怎们能比得上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大槊一个⼲净的前刺,将一人杀死,往回一带,扫倒三人,顺势再向前杀。
宋军骑兵在逃跑的京人之间穿过,一直追到尽头,顺手宰掉那个装神弄鬼的巫师,正想勒马回战,忽听⾝后传来异响,⾝子猛地向前庒到马⾝上,两杆标枪贴着头皮飞了出去。圈马回来,只见曹家少东家曹德胜,一刀将敌人劈为两半,再从马上跳下来,闪电般又杀掉一人。
七郎赞道:“曹德胜,⼲得不错!”
曹德胜黯然道:“我误伤一名兄弟,他因我而死!”
“场战上常有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替那名兄弟多杀几个敌人就是了。”
“是!”曹德胜听到这话,突然来了精神,再⼲掉一人,翻⾝上马,跟随郑七郎向回冲杀。京人的战斗意志彻底垮掉了,陆续出现了投降的人。不投降的,只有一个字,杀!骑兵,在这种追击溃兵的时候,战斗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砍瓜切菜一般,就像一群狼冲进了羊群,势不可挡。
郑七郎押解着俘虏回到山谷,迎面看到一面帅旗,上面是一个斗大的“李”字,应该是神武军团都指李显忠到了吧?
提马来到近前,下马见礼:“虎贲军团营指挥使郑七郎,参见李大帅!”
“我道是谁这般勇武,竟以五百对七千,哈哈,原来是七郎兄弟!”李显忠将大刀揷进土里,飞马下马,挽住七郎的手,上下打量着。
两人初见,居然分外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手挽着手来见赵构,李显忠道:“接到广州方面传来的消息,才知道殿下从陆路过来了。原以为还要三两曰才到,不想你们走得这么快!”
七郎道:“我也想走得慢一些,也要殿下答应才行!”
“呀,都是难得的好马啊!”李显忠若是不说,七郎几乎已经忘了答应曹家千里马行的事情,装作很随便的样子,问道:“京城可有什么消息吗?”
“陛下敕令:康王殿下出任交趾路经略安抚使,旨意到了四天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七郎暗自诧异,想不到曹家的消息果然灵通,还真是有些门道啊!
见到赵构,李显忠见礼,又参见帝姬,这才能说上话。
赵构指着那些俘虏道:“俘虏怎么处理?”
李显忠道:“都头以上军官,就地斩首。其他的人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京人的军队都是由都头构成的?
李显忠看到赵构不悦,又加上一句:“剩下的人,押回升龙城,大多作为奴隶卖掉,或者送回国內到工场矿山服苦役。”
俘虏的命运也只能这样,从交趾现在的情况来说,绝不能就地放了:这些人回去后,最大的可能还是转回来杀汉人。
“各国使节可好?”
“好,好着呢!都在恭候殿下大驾!”李显忠对赵构甚是恭敬,但也没有刻意巴结的意思。
赵构辞别百姓,快马南下升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