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说说!”
罗亚多夹起冷盘里的东西,放进嘴里,想尝尝他们当地的名菜“拉菜”又腥又苦又辣,还有那么一点牛奶的香味,嗨,几种不招人喜欢的味道混在一起,真是活活磨折死人哩!一问才知道这道菜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将新鲜的牛肝、牛肚洗净后切碎,拌上辛辣香料,再浇上一些新鲜的牛奶,搅拌均匀即可。
这哪是“拉菜”分明就是拉肚子菜吗!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侍女又上来一道热气腾腾的汤菜,罗亚多紧忙喝了一点,嗯,这个味道还是不错的。这是一道叫做“考本”的菜肴:选用上等米粉,浇上⾁末、椰汁和香料小火慢慢熬制而成,味道鲜美,相当不错。罗亚多也不客气,将“考本”汤挪到自己⾝前,连着赞上两句,很是喝了几口这才说道:“我们大宋对于浑家有各种称呼,咱就弄一个最俗的‘妻子’来解说这件事情。怕妻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怕,这才是最最可怕的啊!为什么怕呢?一般来说有这样几种情况,咱一件一件地摆。你一个穷小子,娶了一个⾼门大户的女子,双方地位悬殊,妻子的嫁妆山堆海积,你说能不怕吗?你要倚仗妻子的娘家成事,平时不得好好伺候人家,时间长了,能不怕吗?老夫少妻,闺房之內,心有余而力不足,总觉得对不起媚娇的妻子,久而久之,不怕也变成怕了。还有就是象本官这种情形,因爱生怕,因爱而怕,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有什么不能向外人说的?”
苏发努冯被罗亚多带进了沟里,短时间內转不出来,只顾听,都忘了嘴巴是做什么用的了。罗亚多暗暗得意:嘿嘿,汉化你这个蛮子,就从怕婆娘开始吧!
“古往今来,成大事怕妻子的大有人在。汉魏时期的刘备,娶了孙权的妹妹为妻,人家那才叫怕呢!新婚之夜,吓得体似筛糠,向妻子下跪,磕头如捣蒜;而后遇到孙权军兵截杀,当着妻子的面不是哭就是跪,无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就叫‘怕夫不匮,永锡尔类’。后来,刘备強大了,不怕妻子了,怎么着啦?兵败夷陵,差点丢掉了性命,今世英雄不可不戒啊!”老松族贵人自蒙彭部大头领苏发努冯以下,听得如痴如醉!
“东晋谢安,击退符坚百万雄兵,与客围棋,淡然自若,何等英雄豪迈?人家就怕妻子,谢安妻子将周公治礼,改成周婆治礼,多么伟大的女子啊,把周公制下的礼都改了,用以约束丈夫,多么伟大的创举啊!谢安在他夫人教诲下,养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习惯,那个不怕夫人的符坚又哪里会是对手?
隋朝开国皇帝杨坚,见妻如鼠,见敌如虎,终于扫平江南,一统华夏。大唐贞观年间,主明臣贤,遂有大唐世。唐太宗李世民,很是尊敬他的皇后,其实和怕没什么两样;宰相房玄龄的夫人,连李世民都怕,房玄龄怕得有理有力有节,那是千古名相,哪个不钦佩,哪个不敬仰?我国重臣秦桧秦执政,也是怕老婆的,皇帝陛下多次褒奖,秦执政怡然自乐,那是相当享受啊!我这还叫怕妻子,跟诸位先贤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哂呢!”
听众如闻圣音,如听仙乐,早就痴了;罗亚多自己个在那享受,他⾝后的两名背枪带箭的亲兵,羞得无地自容,差点当场自裁。
苏发努冯醒过来,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想多多亲近,多喝几杯了。“啪啪”三击掌,上来一队藤甲兵,舞枪弄棒,为尊贵的客人助兴。
不是惯常的美女柔情,而是勇士大风,哼,有点意思。
舞罢,苏发努冯道:“我们族人秘制的藤甲,刀枪不入,比交趾人所制的藤甲強上数倍,罗将军有没有趣兴见识一下?”
“好”罗亚多振声回道,点着一名亲兵“你过去,砍两刀试试?”
盔甲挂在木桩子上,小兵过去,连剁三刀,竟是丝毫未损,还真有点门道啊!
“传何知秋!”
同来的一百骑兵,何知秋的射术位列前茅,罗亚多要用克敌弓试试老松族藤甲的成⾊。而且,前番出了那一段小小揷曲,总要找个机会发怈一下:何知秋不好受,苏发努冯会更难受吧?
何知秋上前看看藤甲,过来抱拳见礼,道:“请大头领再加一层护甲!”
苏发努冯半信半疑,吩咐人去做,等着瞧好戏。
何知秋在百步外站定,拉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去,箭矢揷在藤甲之上,有没有射透不清楚,总之没有掉下来就是了。
一人⾼举着藤甲,叫道:“两层皆透!”
现场爆发出如嘲的欢呼声,勇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受人崇拜的,何知秋感觉相当好,苏发努冯不但不恼,反而亲自为何知秋敬酒。要过何知秋手里的克敌弓,反复挲摩,哎呦,真是喜欢啊!
罗亚多灵光一闪,道:“大头领喜欢就送给大头领吧!”
苏发努冯连声道谢,何知秋则是一脸的不⾼兴,悻悻而去。
有心让苏发努冯见识一下真正的利器,罗亚多又吩咐拿两层藤甲,取过亲兵背后的火枪,站在五十步外,抬手就是一枪!
“砰”地一声,不是瞎子都能看到,藤甲被打穿了!
苏发努冯将手里的克敌弓放下,过来要过火枪,反过来掉过去地看,而后道:“火枪?”
这个苏发努冯竟然会说汉话,而且字正腔圆,非常流利啊!
罗亚多道:“正是!”苏发努冯露了破绽,不再假装,直接用汉话说道:“神器,神器啊!”罗亚多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克敌弓虽好,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而这种火枪,却是任何人都能使用,射程虽然近一点,威力更強。在升龙城,我们三十名火枪手,围着一头大象射击,两轮下来,大象没有一点热乎气。大头领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李天祚,看看我有没有说错!”
他是胡说八道,却坚信苏发努冯根本就不会去求证,事实就摆在面前,还求证什么?
罗亚多的意思,苏发努冯当然清楚:你们南洋除了象兵还像点样,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
双方回座,接着饮酒,苏发努冯道:“大宋装备了多少火枪?”
罗亚多庒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据我所知,大概在一万人左右。这是军事秘密,不得向外人怈露!大头领出去不要乱说,即使说了,本官也是不认账的。再向您透露一点最新消息:因为皇帝陛下对这种火枪不満意,军器署又研制出第四代火枪,马上就要装备队部了。呵呵,大头领若是喜欢,这杆枪就送给你了!”
这把火枪是罗亚多从郑七郎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理由就是妻子月娃的医药费。月娃在京城与郑七郎比武,郑七郎打伤了人,难道不要出医药费?七郎不愿意罗亚多出去乱说,只得从了。罗亚多十分珍爱此枪,但是如果用它能换来李天祚的人头,也是值了。
苏发努冯得到了火枪,却不如先前欣喜,又道:“大宋有多少军队?”
“百万之众!”
“我能从大宋得到什么好处?”
罗亚多笑道:“一个永远可以信赖的朋友!大宋希望维持现状,不希望哪一方单方面改变现在的形势,所以,大头领就可以一直做你的大头领!”
瞅瞅对方的脸⾊,罗亚多诚恳地说道:“本官没办法给大头领什么具体的承诺,但是,我大宋皇帝陛下是超迈千古的明君,大头领做的事情,相信他老人家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沉默移时,苏发努冯慢呑呑地起⾝,道:“请罗将军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等了不到两刻钟,苏发努冯在前,一人托着一个紫檀木匣子在后,来到近前。匣子放下,闪目观瞧,竟是一颗人头!
收拾的很⼲净,脖子上没有血迹,匣子里许是放置了香料,闻不到腥血味,倒是有一股糅合了檀香的奇怪味道。
罗亚多一摆手,叫来认识李天祚的人前来辨认,那人看看面容,又将脑袋反过来,看看后脑壳,这才说道:“没错,这就是李天祚。您看,这儿有一缕白头发,错不了的!”
李天祚的后脑上有一缕白头发,真的就是李天祚了。
罗亚多大喜,深深三揖,如果不是顾及国体,当场就跪下了。完成了任务,又是奇功一件,罗亚多当即告辞,苏发努冯稍作挽留,又赠送了一些礼物,给刘琦的多一些,罗亚多的那一份儿也不算少,没什么不満意的了。
离开梦⿇甸足有一刻钟了,鼻子里还是有檀香的味道,罗亚多心道:回去之后,立即上报朝廷,此处紫檀木奇多,速来抢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