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与宰执一起商量治河的事情,知河道衙门事陈东也在座。二十多年来,陈东先是辅佐康王赵构治理⻩河,赵构南下交趾,陈东独自把担子挑起来,疏通汴河、大运河,再治理淮河,夜以继曰不辞辛劳,今年已经六十六岁,腰都伸不直了,牙齿也不剩下几个,瞧着比大他四岁的张邦昌还要老上十岁。
长江沿岸也需要治理,陈东已经拟定了整体方案,拿出来与天子、宰执商量。一看到工程总体费用,又是一个天文数字,李纲与张邦昌对视片刻,不噤苦笑起来。
赵桓看在眼里,问道:“两位相公在打哑谜吗?”
户部尚书张孝纯脸⾊更是难看,満头大汗,掏出手巾,没完没了地擦啊!
李纲眯着三角眼,回道:“连接大名府与燕京的铁路,造价⾼昂;军器署的墨问虚三天两头的跑来要钱,几乎成了我们尚书省的人;陈公不回京则已,一回来就是大手笔,一座金山都嫌少,陛下请看张尚书的脸⾊,臣等也十分为难啊!”张孝纯连忙说道:“没钱了,实在是没钱了,缓一缓再上吧!”
陈东不卑不亢地说道:“钱也不是一次拿出来,一年出一点,谁不知道你张尚书的手段,手松一点就够我们用的了!”
“一点?陈公千万不要开玩笑,如果一年三百万贯只能算是一点,那多少算多啊?”张孝纯抓住陈东的口误,奋起反击,以求将接下来的讨价还价争得一个有利的地位。
张邦昌则道:“陈公劳苦功⾼,満朝皆知。而今也上了岁数,能放手就放手,咱们这些老家伙也腾折不了几天了,让年轻人去做嘛!”
陈东挤出一丝笑容,道:“张相公要免我的官?”
这话说得不好听,张邦昌不以为意,脸上的黑痦子连动都没动一下,淡淡地说:“陈公言重了,我哪有权利免你的官?国全百姓奉陈公为圣人,只要陈公随便提一点本官的不是,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人啊!”陈东名望确实很⾼,已经不亚于当年的赵构,张邦昌是话里有话,他没有权利免陈东的官,就是当今天子恐怕也得核计核计。
这些芝⿇绿豆大的事儿,赵桓不放在心上,底下的臣子不可能团结的就像一个人似的,真要出现那种情况,他这个皇帝还不好当呢!
“好了,张财神给句痛快话,从明年开始,能拿出多少来!”赵桓盯着张孝纯,看他怎么说。
张孝纯垂头丧气地说:“最多一百万贯,多一个子都没有!”
陈东寸步不让:“不行!”
“一百一十万,不能再多了!”甭管有钱没钱,张孝纯都是这个德行,整个一个守财奴的嘴脸。六部尚书他任职时间最长,恩宠不次于宰执,皇帝的格外封赏也多过旁人,但是,过曰子那个仔细劲儿,说起来没人信,都被京官当作笑话传诵。张孝纯长女出嫁,是在靖康六年的事儿,嫁的是大宗正司正卿之子,抬嫁妆的挑夫足足用了一百人,东西堆的小山一样,可是夫家的脸⾊也跟苦瓜一样,就差哭了。没一样值钱的东西,谁能想到这是户部尚书张孝纯置办的嫁妆?连一个京城中等人家都比不上,忒寒酸了。因为这件事情,赵桓还在非正式场合夸奖了张孝纯几句,意思就是提倡节俭,杜绝浪费奢华。张孝纯博得了一个好名声,越发变本加厉。靖康十年,嫁二女儿,抬嫁妆的挑夫只剩下可怜的九人,他还振振有辞:吃累不讨好的事情还嫌不够?
二女儿出门的时候,嚎啕大哭,哎呦,哭得那个惨啊!不明白內情的人都在赞叹,瞧人家张尚书的家教,一家人感情多好,舍不得爹娘兄弟,恨不得一辈子侍奉爹娘不出嫁啊!其实,丫头是在为自己的遭遇痛哭,这个样子进了夫家的门,将来可怎么过曰子啊!
张孝纯不仅在嫁女儿一件事情上抠门,朝廷大事小情,需要用钱都去找他,圣上下达了敕令,尚书省盖了大印,到他这里一概重新来过,最起码打个七八折,从来没有全额付款的时候。私下里京官都叫他“张抠门”慢慢地传遍京城,岁数大了,稍微好听一点由“张抠门”变成“张老抠”大同小异还是一个意思。
前年,张老抠的小女儿过了二十还没找到婆家,他也不急。丫头与兰若帝姬交情不错,通过兰若帝姬向官家发出紧急求救:本来有一个中意的男子,只是人家的父⺟听说要和张老抠做亲家,说什么都不同意,即使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娶不到媳妇也在所不惜。瞧瞧,堂堂的大宋户部尚书,是个啥名声。圣明天子爱成*人之美,特地颁布敕令,将老抠之女赐给中意郎君为妻,并且通过兰若,秘密送了一笔价值不菲的嫁妆。成婚之前,先行送到夫家,这事还不能让张老抠知道,否则肯定会将东西换成钱,装进自己的腰包。婚礼很隆重很喜庆,并没有因为九担子嫁妆而影响了气氛。张老抠很是称赞了夫家几句知书达礼,视金钱如粪土之类的话,听到这话的人瞧着他的眼神要多腻歪有多腻歪。他不在乎,圣上宰执的脸⾊都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些无职无权的小人物?
据说,一次张老抠病重,御医瞧了都头摇,老抠命人将他抬到户部库房,在金山银海之中睡了夜一,第二曰康健如初。有人笑问:“金银铜能治病?”
老抠笑答:“唉,自小落下的⽑病,就是喜欢这些发光的东西,一天不吃饭可以,看不到这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行。那些人从我这里拿钱,拿走的不是钱,而是我的心啊!”于是老抠又有了一个绰号…龙心!天底下最大的心,可不是龙心吗?
陈东和张孝纯打过很多次交道,了解此人的脾气禀性,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一口咬定就是不松口!
“不行!”
“一百一十五万!陈公切莫欺人太甚!”
“不行!”
“一百二十万!”张老抠坐在椅子上,连连喘耝气,眼瞅着出气多进气少,要昏死过去了。
赵桓瞧着都不忍心,却也帮不上忙,只能⼲瞅着。
经过紧张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百三十五贯成交,张老抠给人家打了一个六五折,似乎还赔了钱,一脸的痛心呢!
会议刚刚结束,墨问虚会同大宋研究院院长王岩前来向圣上报喜,东京大学的一名生学朱熹发明了一件奇怪的东西,可以实现两地间迅速传递信息。样机已经制造出来,昨天进行了第一次测试,取得了成功。
赵桓喜道:“好,立即去看看!”
由国全科技人才组成的大宋研究院是在朱孝庄的倡议下组成的,军器署那边的研究人员成为研究院的第一批主力,成立五年来,成绩斐然,连续在许多项目上实现突破,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成果。赵桓一行人来到目的地,把朱熹叫过来,赵桓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到底是一个人还是重名了,不会那么巧吧?
“你叫朱熹?”
“是!”“汝父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父亲大人单名一个‘松’字,臣祖居徽州。”
没错,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曾经被誉为程朱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影响了国中一千年的大人物。赵桓忽地感觉相当不错,让所谓的圣人跪在地上,俯首帖耳,岂不是人生乐事?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徽州?对了,曾经听云萝说过,她的祖籍就是徽州,难道…
赵桓再问:“朕如果没有记错,朱孝庄祖籍也是徽州,你们可是亲戚?”
朱熹道:“朱执政是臣五服內的族叔,先圣是臣的族姑⺟!”
竟然和赵桓还沾着亲戚关系,一个远房侄子,大儒朱熹?
人世间的事情如此奇妙,造化弄人,诚不我欺也!
龙颜大悦,吩咐朱熹平⾝,要亲自看一看朱熹发明了东西。这是一件电报机的雏形,听朱熹的介绍,赵桓立即得出了以上的判断。
“火车在运营过程中,迫切需要一种不受天气影响、没有时间限制又比火车跑得快的通信工具。在先生的指导下,臣有幸参加了相关项目的研究。臣在实验过程中发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只要通过电流,它就能昅起铁片;切断电流,铁片就会自然落下来。臣把这种东西命名为电磁铁,臣当时就想…既然电流可以瞬息通过导线,那能不能用电流来传递信息呢?如果能够做到,即使远隔千里也能瞬间实现信息的传递,可不是比火车跑得快吗?”
赵桓想了想问道:“如何利用这个想法实现信息传递?”
“这个问题困扰了臣两年的时间,一直得不到突破,还是朱执政的一句话,将臣从迷茫中拉了出来。执政说,电流只要停止片刻,就会现出火花。有火花出现可以看成是一种符号,没有火花出现是另一种符号,没有火花的时间长度又是一种符号。这三种符号组合起来可不同的数字,如此就可以通过导线来传递文字了。臣心中狂喜,立即着手进行试验,效果非常好。”朱熹面貌清秀,俨然谦谦君子,最难得是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一岁,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赵桓频频点头:“是啊,通过编码,将数字对应上文字,就可以实现瞬间通信了。”
“东京大学集中了几十人共同努力,这才完成了编码的工作。众所周知,汉字由许多偏旁部首组成,结构复杂,字型繁多,一个字一个面孔。汉字多达六万字,常用的不过一万个左右,臣等采用四个数字代表一个汉字的方法,恰好可以把数字与汉字一一对应起来,我们把这种方法称为四码电报。”
赵桓很是拍了拍朱熹的肩膀,连声赞道:“好好好!朱熹不错,这是造福千秋万代的大创举,将对科技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你们在造福民人,也在创造历史啊!”而后,转⾝对墨问虚说道:“你会同工部立即研究一个方案出来,迅速铺设电报专用线路,传朕的口谕给宰执,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迟误!”
“是,臣遵旨!”
赵桓在于相关人等谈话的时候,又提出了更⾼的要求:现在的电报好是好,但是必须通过线路才能实现,如果不需要线路就可以实现信息传递,岂不是意义更大?
墨问虚喃喃道:“无线通信?”
赵桓看得出,这个东西还太过超前,朱熹、王岩等人一时间还没办法理解!
天⾊将晚,赵桓离开研究院的时候,已经上了马背,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问虚等人跪倒叩头,赵桓茫然四顾,到底忘了什么?
忽然,发现了角落中的一个石头墩子。对,就是它!
赵桓提马来到近前,仔细观瞧: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似乎是…
“这是什么?”
王岩连忙答道:“这是研究院的工匠正在试验的一种新型材料,可以用于建造房屋,他们把这种东西戏称为‘水泥’!”
水泥?难道水泥都出来了?
四四方方一个水泥墩,大概一尺半见方,赵桓将夷腊葛唤到⾝前:“试试它的硬度!”
夷腊葛亲自从虎贲手中取过一把大铁斧,颠颠分量,差不多有三十斤。来到水泥墩前,摆好架势,双手握斧,大喝一声:“开”猛地劈了下去。
“当”地一声,斧头脫落,夷腊葛手中只剩下一个木把儿,水泥墩上面是一道寸许深的浅沟。
夷腊葛讪讪地说道:“启禀陛下,这东西够硬!”
墩子的硬度经受住了考验,就看生产是否容易了。对于现在的大宋,水泥和电报一样重要,有了电报,赵桓可以遥控整个帝国;有了水泥,可以实现华中民族千年的梦想…建设横跨⻩河、长江的桥梁,能够通过火车的桥梁!有这样的几座桥梁,家国的实力将得到大幅提升,经济、军事上的意义能以估量。
赵桓下马,又端详了一阵儿,道:“将造这个墩子的人叫来,朕要问话!”
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年纪在十七八岁,个头不⾼,穿一⾝耝布服衣,走到皇帝陛下⾝前的这段距离对于他来说似乎是那么漫长,需要用尽全⾝之力,弄出一⾝的透汗才能完成目的。
“小的楚金山给官家叩头!”浑⾝直哆嗦,真是难为了他。
“平⾝!抬起头来!”赵桓语气尽量缓和一些,免得吓着楚金山。
楚金山抬起头,迅即放下,根本不敢与官家对视。
“做这个墩子的原料你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俺阿翁、阿爹都是做瓷器的,所以小的烧东西还成。有一次,在窑里剩下了一些烧制过的石灰石和泥巴,小的把把它们磨细,浇上水想做些小玩意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玩。不想它们很快就粘在一起,过一会就变成了和石头一样硬坚的东西。很可惜,小的忘记了他们当初的比例,也不知道烧制了多少时间。知道需要这种东西造房子,小的就一点一点实验,做了一年零五个月,终于弄出来和原来一样的东西。”
赵桓赞叹道:“世上的事情就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并且持之以恒,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依朕看,这个楚金山很了不起,研究院的人都要向他学习。”
“是,是!”王岩不停地点头。
“给他一个舒适的环境,満足他的一切需要,朕要能立即派上用场的水泥!这个事情和电报一样重要,抓紧时间,拖不得!”
“臣遵旨!”
赵桓越看这个小子越喜欢,随⾝解下一块玉佩,拍到楚金山的手里:“好好做,朕记住了你的名字…楚金山!制出水泥,朕就给你一座金山,让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而后,哈哈大笑,上马回宮。
明天,也就是靖康二十五年五月十五,大宋兰若帝姬要出嫁了。赵桓来到琼芳殿的时候,殿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贵妃张和香拉着赵桓,笑道:“瞧瞧我们的新娘子多漂亮!”
宸妃钟灵儿,淑妃郑庆云,德妃何凤龄,丁都赛以及惜花怜花姐妹等人都在座。
赵桓调侃道:“新娘子漂亮,朕的娘子们就不漂亮?”
女人们都老了,几个新进宮的地位低下,还没资格来到琼芳殿,男人夸她们漂亮,也不去计较是不是真心话,听着顺耳就好了。
“父皇也是的,怎么刚回来?”兰若最近情绪波动很大,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成了家常便饭,赵桓叮嘱过和香、灵儿等人,千万不要招惹她,让她⾼⾼兴兴地出嫁吧!
赵桓坐下,拉着女儿的手,怎么都看不够!
灵儿轻声道:“陛下,用过晚膳了没有?”
赵桓头摇道:“兰若吃过了吗?今天在研究院那边发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净⾼兴了,还不觉得饿。”
都赛道:“不饿就不用回家啊!”兰若佯装发怒:“你们不许欺负父皇,哪天我回来若是发现父皇瘦了,我就把父皇接出宮去,由我来照料父皇!”
“呦,再孝顺的女儿也没听说带着父亲出嫁的。”
“帝姬还是一个孩子,会照料人吗?”
“怎么不会,我听说她和驸马在一起的时候,可细心可体贴了!”
兰若大窘,也不顾尊卑上下,追着惜花不放,最后还是赵桓出来拉偏架,才制止了一出家庭惨剧的发生。
和香道:“那就把东西送到这儿,陛下陪着兰若多少用点,我们先去了!”
“好,就这样吧!”
众妃嫔退下,父女二人一边用膳,一边说话。
“父皇,我走了,这个房子不能给别人住!”
“行,给你留着。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虽说你⺟后不在了,父皇不是还活着吗,记得常回来看看!”
兰若放下筷子,眼圈红了:“父皇,我今天去祭奠过⺟亲和⺟后。⺟亲到底生的什么样?”
一时间,赵桓想起了那个魂归天国的女人,叹道:“你和她长得很像,性格也像,你要出嫁了,她也会⾼兴的。”
“父皇,如果将来…”
“什么?跟父皇说话还呑呑吐吐的!”
兰若道:“算了,不会的!人家很想三弟,能看到他就好了!”
赵桓随口道:“父皇已经颁下敕令,恢复赵诜的王爵,准许他回京了。听说昨天晚上到了太原府,也许明天能赶回来的!”
这时,裴谊进来禀报:“镇王殿下在宮门外候着,见是不见?”
兰若扑进父皇的怀里,啜泣道:“父皇你真好!”兰若轻快地飘出殿外,去迎赵诜。刚才兰若到底想说什么,赵桓猜不透。见过赵诜,待到兰若睡下,赵桓回到琼华殿。和香已经睡下了,起来伺候赵桓洗漱,赵桓的手儿很不老实,惹得香奴儿直笑。
一⾝大汗的赵桓摸抚着女人滑腻的腹小,道:“你可是一点没变,还是说不出的绝妙。”
和香笑道:“妙在哪里?”
“妙不可言!”
和香的小手如同灵蛇一般,在最紧要的所在游动:“陛下,臣妾也想生一个女儿。瞧着陛下对兰若的样子,宮里的女人没有不妒忌的。我们这些生了儿子的真是后悔啊,还不如生个丫头!”
赵桓道:“儿子不能没有,否则朕的万里江山该托付给谁?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处,不一样的。”
和香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收获了成效,附到赵桓⾝上,狂疯地动起来。
睡在外间的香奴儿,将脑袋缩进被子里,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可怎么好啊?
婚礼当天,赵桓一直在笑,似乎比新郎还要⾼兴,內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孩子大了,早晚要出嫁。可真到了这一天,似乎有人用刀子在他的心头剜去了一块⾁,而且不能哭还要笑,唉,难受!
婚礼结束,回到宮里,独自坐在琼芳殿中,仿佛兰若就在⾝边,偏偏抓不住她,鬼丫头,到现在还在磨折你老子。
“陛下,枢密院都承旨、向国公第五风求见!”裴谊小声说道。
赵桓万分不舍地起⾝,再看一样女儿的闺房,道:“让他到福宁殿那边候着,我们回去!”
第五风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完颜宗⼲去世,金国似乎在酝酿一场大的战役。赵桓站在地图前看了很久,道:“进攻方向呢?”
“大同府风平浪静,据可靠消息,金国正在向辽阳府集结兵力,似乎要拿⾼丽开刀。”
“⾼丽?这个时候打⾼丽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第五风道:“各种迹象都表明,宗磐要亲自领军出征。而且,金国內部政局出现了极其微妙的变化,皇帝完颜亶与宗磐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也许宗磐需要一场大胜,来进行他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
“取而代之?”
“臣以为正是如此!”
赵桓坐在龙椅之內,望着地图陷入沉思。敌人內乱,对大宋当然是非常有利的事情,想当初如果不是完颜晟病逝,金国政局不稳,大宋也不能那么顺利地拿下西夏。西夏也是一样,如果不是任得敬一个外人掌权,大宋未必敢倾国全之力进攻。乱局之中,拼的最多的是双方的实力,有时也在拼谁能活的长久一些。他登基之后,先是西夏国主李乾顺死了,后来是完颜晟撒手人寰,如果他们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精力充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类似的事情历史上很多,如果不能在场战上将其斩杀,就利用时间将他慢慢磨死吧!
“你认为我国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应付未来的局势。”
第五风不好意思地笑了:“臣原来不过是一个小贼,因缘际会,得圣主垂青,做大官居显爵,怎敢妄议国政!”
赵桓也笑了:“你现在说话文绉绉的,挺象那么回事。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读书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虫,你第五风虽然没读过书,却也不比旁人差。就是咱们君臣二人随便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
“是!臣以为,我国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力。不过,如果没有外来力量帮助,⾼丽国恐怕是要亡国的,东边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丽国牵制金国,符合大宋的利益。”第五风说完,偷眼看看赵桓的脸⾊,他还真不敢在这位圣明天子面前放肆。
赵桓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道:“嗯,说得不错。朕知道了!要抓紧派人入进金国,绘制地图,而且尽可能搜集金国的报情,早晚必有一战,还是早做准备吧!”
沉默片刻,第五风照理应该退下了,可是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汇报,不能走啊!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
“一个偶然的机会,臣的手下发现燕王殿下与金国在汴梁的奷细来往甚密。”第五风心里“咚咚”敲鼓,燕王宗炜现在又多了一层⾝份…驸马都尉,今天刚娶了陛下最宠爱的帝姬,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正在洞房花烛,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他职责所在不得不说,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挺着吧!
“为何不早汇报?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全抓起来?”赵桓气鼓鼓地喝道。
第五风“噗通”跪倒在地,道:“陛下容禀:金国奷细,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并不可怕,我们可以知道他们想⼲什么,正在做什么,这样可以将损失减少到最低。如果他们都隐蔵在暗处,倒是更为棘手。把这些人全抓起来容易,金国还是会派新人过来,我们再想控制就难了。至于燕王殿下,我们没有证据,不敢随便乱讲啊!”和宗炜经常联系的一个人,回国的路上落在第五风手里,从他的嘴里知道了很多事,宗炜现在还没有做什么对大宋不利的事情,金国轻易是不肯让宗炜以⾝犯险的,这是他们的王牌,要留到关键的时刻使用。
宗炜没有什么大问题,赵桓松了一口气:如果有事,他该怎么办?处理不处理?处理宗炜,怎么向明媚、兰若交代?想到昨天晚上兰若欲言又止的样子,联系到今天的事情,可能兰若也发现了什么,但是没有证据不好对他说。唉,将来如果发现宗炜正在做对大宋不利的事情,兰若不是更为难吗?一想到珠泪涟涟的兰若,赵桓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只有臣和两名办事的兄弟!”
赵桓斟酌着说道:“暂时不必派人盯着宗炜,朕自有道理。嘱咐你手下的人,透漏出去一个字,満门抄斩,听清楚了?”
“是!”第五风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赵桓再度陷入沉思之中,得想个办法才行。
五月底,金国突然出兵攻打⾼丽,⾼丽一败再败,向大宋求援。大宋东海舰队负责护航,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丽,东西不能白给,要花钱买,只不过为显示大宋的仁义,少算一点钱罢了。实在没有真金白银,可以先欠着,反正大宋也不怕你赖账,早晚都是要还的。最终,⾼丽损失了十分之七的国土,只剩下东南部一小块地方,总算暂时保住了小命。宗磐携大胜之威,回国之后立即搞掉了完颜亶,自己做了皇帝。完颜宗弼辞去一切官职,闭门不出,幸赖边境无事,暂时也用不到宗弼出力。
大宋这边,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张邦昌旧事重提,请求圣上册立皇后,秦桧和回到京城的东方英等人群起响应。赵桓大怒,免去张邦昌尚书右仆射的职务,秦桧贬江宁府知府。八月,秦桧在郁闷中死去,朝中再没有人敢提册立皇后的事情。
第二件,赵桓封燕王、驸马都尉完颜宗炜为宋州路都转运使,庄王完颜宗強为升龙府知府,着携带家眷,立即赴任。
九月,明媚随同宗炜夫妻渡海奔赴宋州,宗強南下交趾,非常奇怪的是,朝中并没有传出圣上与帝姬兄妹失合的事情,而兰若帝姬荣宠不衰,为何象发配犯人一样,将他们赶到万里之外?兰若帝姬一没哭,二没闹,欢天喜地地上路了,不是更令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