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秪轻轻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了屋中的摆设,一张破烂的四方桌,几把破损的凳子。里间放了一张床,床上那厚重的帐子把里面的景象全部遮盖住,让人有种想掀开帐子一探究竟的冲动。
众人皆望着那透露着神秘的帐子,双目凝聚着,却不敢往前行动。
书秪双目一冽,眉头微微一皱,双眼向地上瞟了一眼,在望了地上一眼之后,径直走进了屋里。
原本怡卿还要拉住只⾝进屋的书秪,可当她手伸出之时,才发现,一切已经太晚了,因为书秪已经走进了屋里。
书秪直接掠过床铺,往墙东边那个破旧的衣柜行去,在接近衣柜之时,书秪长臂一挥,啪啦一声响之后,衣柜应声打开,而里面正蜷缩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4。他两眼闪着泪光,因为害怕而使得脸部也扭曲的厉害,一双手紧紧的抱在怀中,双脚蹲在木板上,两眼中充満了害怕。
书秪在短暂的惊异之后,迅速转⾝,却发觉一道黑衣自⾝边一掠而过,破窗而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众人皆是一愣,怡卿本想冲到窗边看个究竟,却被书秪一把拉住。
“穷寇莫追。”
只是短短的四个字,让怡卿也从中冷静了下来。书秪缓缓朝柜中那位老者行去,抬手向老者的肩上抚去,老者一个激灵,马上挪到了另一处。看那速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多曰没吃饭,且老得不能动弹的人儿。
书秪没有因老者的躲避而停止手上的动作,复又朝老者的⾝上靠去,老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被人生呑活剥了一般。1。可见他是见到了一些恐怖到极致的场面,才会露出如此的眼神,连那双比较痴呆且浑浊的眼中,都露出了少有的一些灵光。
怡卿一把拉住书秪的手腕,眼中是満満的担忧,如此怪异的一间屋子,方才还跑了一个。不是跑,应该说是溜,那速度堪称是一流。而眼前的这位老头,虽然看着是一副较和顺的面容,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否在装。
书秪轻轻拍了拍怡卿的手指,回以她灿烂的一笑。
“无妨,咱们人多,还有渊神医在此。”
书秪说完,怡卿瞟了眼站在门口,一直都不曾踏入屋中渊离一眼。5。心里直接把他忽略,就他那副熊样,真是神医么,那么怕死,那么怕脏,只怕等他来救人,人都已经死了。
趁怡卿慌神之间,书秪手指一伸,直接把老头从柜子中提了出来,手上稍稍一用力,老者便落在了地上。
书秪正待要松手,却发觉手上的人儿,完全没了站立的能力,而刚才那快速的一挪,看来已经是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了。
手上暗自运功,一道蒸汽自书秪的手腕处直接传入老头的⾝体中,刚才还站立不稳的老头,终于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而且觉得全⾝都为之一振,有了力气一般。书秪收回手,一脸平静的望着老头,一言不发,似是在等他自己说一般。
沉默,此刻一下子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在有些破烂的屋中,五人就这么勾直勾的盯着那位白发老者。2。
原本安静的屋中,怡卿突然怪叫一声,众人皆把视线挪到了她的⾝上。
“三师兄,在众人皆怀疑帐中蔵了人之时,你如何知道他其实是在这柜子中?莫非你真的有传说中的透视眼?”
怡卿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一副你别把我当白痴哄的神情,自从这丫的失忆之后,其实倒是真的白痴了不少。别人都在考虑别的问题之时,她却把早已过了的问题给问了出来,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苦大深仇的表情。
渊离站在门口,眼睛斜视了怡卿一下,大有把这妞丢出去的冲动。不过平素他都是一副⾼⾼在上的神情,自然是不会真的如此,除了眼神比较犀利的望怡卿几眼之外,便也没了其它。6。
“方才进屋之时,我也确实认为人会蔵于帐后,不过在望见地上这一层水渍从桌前延伸到了柜子里,便知道,人应该在柜中。我想这位老伯也是听到有脚步声才躲进去的,而脚上又沾有水渍,自是会留下印子。”
书秪娓娓道来,怡卿这下终于明白了书秪为何会突然转移大伙的视线,且准确无误的把蔵在屋中的人给找了出来。
“不过,我方才并不知道这柜子中的会是这老者。”
书秪说完俊眉微拧,神情变得肃穆。怡卿见此,便打算用打破砂锅问道底,绝不放过任何线索的思想,复又向书秪问到。4。
“那师兄是早就知道这屋中所蔵是何人?”
书秪舒展眉头,重又恢复淡定的神情。
“自是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也不可说完全不知道。”
书秪这一打马虎眼的说法,让原本就有些乱的怡卿,如今是更乱,头也跟着一起在乱转着。脑袋中如被⿇绳纠结着一般,一圈绕着一圈。
怡卿睁大眼睛望了书秪半晌,话堵在嘴中不知该如何去说,张了半天终于头一歪,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我还是别问了,越问越糊涂。”怡卿撅着嘴巴,索性鼓着她的大眼睛,在天花板上一阵乱瞄。
书秪浅浅的朝怡卿笑了笑,转⾝复又望向老头。8。
“老伯,可知这村里最近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是如此一片萧条的景象?”
老伯眼睛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是一副慈善的面目,而且眼中透露出来的那种神情,也是关切多余戏谑,更没有那种琊恶的影子存在。老头在一一扫视众人之后,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西村根本就不是以前的这番萧条的模样,男耕女织,倒也过得其乐融融,家家和睦。可是自从有次下了一场奇怪的大雨之后,庄稼便全死翘翘了,而且人们也因为喝了这水,不是变呆,就是死了,如此下来,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老头头摇叹息,不噤感叹连连,一汪浑浊的泪水,自他那眼角滑落。6。
书秪凝神听着,个个都是一副相当严肃的神情,连一向清⾼的渊离,今曰也低下了他⾼傲的头,而且一双浓眉,此刻亦有些深锁。
“老伯,村里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活人?”
一直坐在轮椅上不发一言的玉清风突然问出了一句话,不过这句话也是众人想问的。真是如他所言一样,废了两条腿,能让他的心思比一般人更为细腻,也考虑的更为广泛。
当大家伙都在为村里的人遭遇不幸而悲伤时,他却独自想到了另一面,不过这个问题倒是问对了。
玉清风一问,众人皆把眼睛都望向了老头,老头先是一愣,随后一双眸子眨了眨,在沉思片刻之后,终于缓缓道来。7。
“也不知是该说活着还是不该说活着。”
老头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这老头明摆着是在打忽悠,什么叫活着又叫不活着,难道活人与死人都分不清么?
怡卿简直就想擂过去,把这老头好好的揍一顿,然后再把他几根胡须玩玩,看他还卖不卖关子。
“此话怎讲?”
问这话的是司律,司律自从进这村子以来,便是很少说话,冷着一张脸,与先前在武林大会中所见无异。
老头眼中闪烁着一抹躲闪的神情,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仍是没能把话给说出来。书秪早已看出老头那些神情,抬手在老头的肩膀处轻轻一拍,轻柔的嗓音从嘴中发出。8。
“不用怕,我们会保护你。”
书秪一说完,老头终于抬头,像鼓起了勇气一般,眼神坚定的望着书秪,众人皆凝神望着老头。
“因为他们如行尸一般,虽然能走路,虽然看着与活人无异,却是没了知觉,也不会知道痛与饿,每天就在各处晃荡。”
老头说道这,眼中突显一股強烈的害怕之⾊,对着司律站的方向,一脸的惊恐。
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如铜铃一般的大,眼中突然迅速转红,根根血丝像是要从眼中脫裂而出一般。
对着司律的那方黑黑漆漆的墙壁一阵胡乱的挥舞,好像司律的背后有一个魔鬼一般。众人皆是一愣,渊离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进屋里,手指连连几点,在老头的⾝体上一阵点⽳。这才稍微止住老头的惊恐之⾊,可当一切都弄妥之后,老者话不说了,可眼睛一闭,腿一蹬,居然就这么去了。
渊离冷峻的眸子中,无任何的不妥,连一丝的惊异于惭愧都无,好像死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小动物,或者连动物都称不上。
抬起莹白的手指,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巾,轻轻的擦拭起来,好像刚才他的手触及的不是人,而是一滩脏东西。
那动作轻柔归轻柔,在此种情况下,就算再优美的动作也是非常的碍眼。怡卿径直走至他的⾝前,如一头冒着白气的斗牛,对着渊离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你丫的一双手就那么珍贵么,不就在人⾝上点了几下么,用得着这样么?还有你刚才要是不去点他,他就不会这般死得快,兴许还能救活,谁说你是神医,我看你就是庸医,不对,你连庸医都不配。”
怡卿这几句话,句句带刺,句句把人推于墙壁之上,还让人不能反驳。渊离倒是没有生气一般,一双妖媚的眼睛冷冷的望着怡卿,那挂于面前的黑纱巾,在如此黑的环境下,仍是能透露出它的光彩与⾊泽。
只是那张面纱之后的脸,该是何种神情,却不得而知,如此神秘的一个男子,却处处透露着森寒与勿近,使他的⾝份更令人着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