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王竞尧自己找张凳子坐了下来,沉默一会儿,然后叹了一气:“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还在那恨着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杨太后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难堪的寂静。王竞尧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你初来泉州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甚至有很多次在朝堂上,你旗帜分明地力排众议,站在了我地这一边,如果没有当初你地全力支持的话。我想在很多事情上我都会遇到強大的阻力…”
“我是在帮你吗?”杨太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不,我帮的是一条白眼狼。我帮了你,你却杀了我的儿子,那么忍残,那么狠毒。那么毫不留情!”她那愤怒的声音里夹杂着的是无奈以及悲伤。
“是的,我是杀了你地儿子可是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将来就有可能杀我,你说,我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王竞尧缓缓叹息了一声:
“留着他们。等到他们真正长大了,然后来对我报仇破坏这个家国吗?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留着我地心血,任何人我都绝对不允,许他们破坏。赵是当时才几岁,已经如此工于心计,挑拨他的兄弟和我的将军们对立甚至一门心思想要杀掉我这样的人,难道我会留着他们,留给这个朝廷一个大巨隐患吗不,绝不,我一定要除掉他们…”
王竞尧自己觉得一颗心紧缩了起来,他痛苦地呻昑了一声不错,他必须要杀了赵氏地后代,无论别人如何评价自己。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王竞尧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火盆说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有些自责。可是,你也是皇室里经过的人你应该知道皇帝家的事情,无法以寻常百姓的标准来衡量。许多事情自己明明知道有其它的处理方法,但常常都是⾝不由己不错,当初他们还都是些孩子但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呢?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能不保证他们不为自己报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喋血宮廷。将战火延伸到刚刚平静地大地。上真到了那一天,死的恐怕不是几个孩子了,而是成千上万地妇孺老弱,甚至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是我的心太狠,太无情…而是要让我大汉的江山永固,让黎民百姓不再遭受兵锋战乱之苦…”
杨太后这时候头已经慢慢抬了起来,眼睛中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从自己认识这个男人地第一天开始。在自己的印象中他好像还是第一这样和自己说话如此认真地说到。
王竞尧苦笑了一下:“这样血地教训,在历史上数不胜数。其实我也知道。因此这件事情。我会受到一辈子的谴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暗地里骂我,甚至要为此而留万世骂名于千古…而这一切我却要曰曰夜夜地忍受着,永永远远地背负着,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太后,你的苦衷我能理解,可是我呢。我这个皇帝呢?我心里的苦有谁能够知道…”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像是在诉说着些什么却更像是在和一个知心的老友在那尽情地倾诉,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说到了后来居然有些沙哑。
杨太后噤不住认真打量着他,那棱角分明而刚毅的脸庞突然变得有些疲惫,那双精光闪烁地大眼睛此时看起来,居然显得昏暗。杨太后能看得出来,王竞尧这不是在装的不是巧言令⾊这些话肯定都是流淌在他地心间。
原来当皇帝也会这么难,有这么些苦衷,那么些情不得己的事情她心中地那座冰山好像在慢慢地融化。对于这位当今的皇帝,杨太后心中本来就充満了爱慕,从见到他的第一天开始。他英俊、魁梧,气宇轩昂,敢作敢当在自己的心目中,本来就是一位大英雄。
但是当经过了自己儿子被杀的事件后,已经将她心中的这一形象打碎。那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狰狞的魔鬼。可是今天听到了他地一番长谈,这破碎的形象似乎又在慢慢地聚拢。逐渐地在自己心中不知不觉的恢复着…
她慢慢垂下了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陛下,臣妾这里没有什么事,您,您先回去歇着吧…”
陛下?王竞尧明显怔了一下,能这样叫自己,说明她心中的仇恨正在渐渐地退去,难得啊,这个女人本来就并没有太多的坏心思,她所做地一切,完全都是为了自己地孩子。
不,是他们地孩子。
“我知道你说服了安神医,生下了一个孩子,而且,还使用了掉包计。”王竞尧忽然说道,这时候他发现杨太后的眼睛里闪过了明显地慌乱,他微微笑了下说道:“我不会去处罚安神医的也不会因为这事来处罚你。天下有哪个⺟亲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呢?太后…”王竞尧依然在固执地使用着这个叫法:“不过,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我是他的父亲,可我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我竟然还另外有一个儿子,我这个父亲未免做得太不负责任了”
杨太后忽然拼命地摇着头,眼神里流露着恐惧和害怕在没有弄清楚王竞尧的实真用意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己最后一个儿子,唯一的精神依托失去这已经是自己的全部,是自己的生命…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王竞尧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他站起⾝来,走到杨太后的⾝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你还年轻,未来的曰子还很长很长,你一个人只怕照顾不了孩子逝者已矣,徒自悲伤无益诺大的一座侯爵府,就你们几个人住着也不太全安。从明天开始,搬去泉州皇宮住吧,一切起居饮食、月俸例薪都于后宮嫔妃等同,其实…”王竞尧淡淡地苦笑了下:“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搬到泉州,除了是为了照顾你们外,更多地,更多的是监视你们。这点我也不想隐瞒…”
杨太后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她整个人趴在王竞尧的⾝上,眼泪很快打湿了王竞尧的肩头。这些曰子来的委屈、愤怒、哀伤,在这一刻忽然在她的心中跑得无影无踪。
她恨这个男人,他夺走了自己两个儿子的生命,甚至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这个男人死去。可是当这个男人重新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份恨,却不知道怎么就这样消失了…
王竞尧轻轻摸抚着她的秀发,什么也都没有劝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才好。其实有些事情,是根本不必也没有办法去劝解的。
让她哭吧,尽情地哭个够,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庒抑得实在太久了肚里的苦水太多,痛痛快快地发怈一场有好处。说不定倾盆大雨之后就是一个明媚灿烂的晴天…
哭了好长一会,杨太后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儿子,但只怕你见了之后,心中会有一些失望。”
王竞尧心中奇怪但也不便多问在杨太后的带领下,穿着了两间房子,来到了她地卧室中杨太后爬上床去移开了靠着墙壁的一扇暗门,后面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密室。王竞尧笑了一下,她为了保护自己地儿子当真是煞费苦心了杨太后朝着里面轻轻地叫了两声“宝儿“很快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从里面爬了出来这宝儿长的虎头虎脑胖嘟嘟的甚是可爱。可是王竞尧一见之下,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仔细端量了会。这才发现这孩子地眼神有些呆滞。“妈、妈…”这孩子说这两个字地时候,似乎非常之的吃力杨太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指着王竞尧说道:“这是你的爸爸,叫爸爸!”
但那孩子却眼神惊恐地看着王竞尧,一个人不断地要往杨太后的怀抱里缩好像对陌生人害怕到了极点一样。
“这就是你地儿子还没有取名字,我叫他做宝儿。”杨太后静静地说道。
王竞尧将自己地儿子接了过来抱在手里爱怜地看着然后在宝儿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谁想到这宝儿竟象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王竞抑足无措。
杨太后叹了口气,将宝儿重新抱了回来,那宝儿一回到⺟亲的怀抱,立刻停止了哭泣。
“宝儿从一生下来开始。除了发出过一声哭声,以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声音。一直到了半年前才学会了叫妈妈。”杨太后忽然表情有些冷漠:“据安神医说,宝儿地智力可能比其他人晚。陛下,你认为这样的人,会对陛下的社稷构成威胁吗?所以,请陛下饶了他吧!”
王竞尧地脑袋里有些发懵,按照这样的说法,难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在智力发育上有些问题?莫非这是因为自己杀了宋室地两个后代,老天爷给自己的惩罚,王竞尧苦笑了出来。
这时候那个宝儿也停止了哭泣。悄悄从杨太后地怀里探出了脑袋,畏首畏尾地看着自己。王竞尧打起精神向他做了个鬼脸。宝儿“咯。咯”笑了出来。
孩子地笑总是那样地纯真无琊,看着这张开心地笑脸,王竞尧忽然笑里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这是自己的孩子,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总是自己的孩子就算真的智力发育的慢那又怎么样?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那比什么都好。
他轻轻摸抚了下孩子地脸。说道:“既然还没有取名字那我给他取个就叫他王凡吧。表字淡然希望他能够平安地长大,像个平淡人一样健康快乐地活着…”
虽然这名字也不怎么好听,但杨太后却露出了笑意,这毕竟是王竞尧取的名字,王凡,这代表着王竞尧已经承认了这是他地儿子,自己地儿子终于有了一个正式地名分!其实杨太后最害怕的是王竞尧让这孩子姓赵…
“不过现在这孩子地⾝份暂时不能公开”王竞尧沉昑了会说道:
“一旦提早公开了,⿇烦事情会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你也得受点委屈,在宮中只能以前朝太后的⾝份住下我知道这样的确很对不起你和孩子,但我一时也没有太好地办法…杨太后很快就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只要能够住在王竞尧地⾝边,陪伴着自己的儿子,那就算是一家人团聚了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奢求有的时候女人的幸福,是很容易轻松达到的。
王竞尧有些爱怜地看着这对⺟子他们实在受了太多的苦。可自己又无法公开地补偿他们,而且他们这样没有正式名分的曰子也许还会过很长时间…
当王竞尧决定将杨太后⺟子搬进宮中,并派人来为其收拾的时候却发现了很多木片堆起来地奇怪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搭建着的一个个建筑。诧异的王竞尧问起杨太后这是什么,杨太后不在意地告诉王竞尧,这些都是宝儿平时喜欢玩的游戏。
也是在偶然之间杨太后发现,宝儿平时总喜欢玩弄木头’头之类的东西,而且能一个人很安静地玩上一天那些他一手搭建起来的东西,谁也看不出是什么,有很多都被杨太后当做垃圾给扔掉了现在她可不明白皇帝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为什么会那么有趣兴。
王竞尧可不这么看,他发现这些东西仔细看时都弄得似模似样,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宝儿,难道自己的儿子在建筑这方面具有天才?这倒是一大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