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歌用⽑巾开始一点一点为杜成方清理脸上的血污,一张脸没擦完,盆里的清水就已变成了血水。
“你等我,我换过清水再来…”
杜成方紧紧咬着牙关,強忍着不让热泪滚出眼眶。
他,从背光的阴影中看着浅歌步出营帐,却再没见到浅歌转回来的⾝影。
因为,那抹清傲尊贵的⾝影消失在帐门外的刹那,就听到了一个冷冽霸气的嗓音,和水盆被掀翻到地发出的大巨的咣当声以及水渗入热炽的沙子发出的嗤嗤声。
“是谁准许你擅自用水为一个战俘清理⾝体的?”冷冽的声音来自律君魅,他的声音除了冷冽,还蕴着一种暴戾的怒意!
“无人,是奴婢自己!”
杜成方接着听到扑通跪倒在地的声音,心,完全裂了般,一条一条地被撕裂下来,痛得不能自抑,痛得喉间的酸楚,发不出任何声音。
玉烨国曾经最尊贵的王妃,如今正匍匐在西平国一个王爷的脚下,贱称自己为奴婢。
她的声音是那般嘶哑,仿佛沙漠里的沙子从喉咙滚过,她的尊严也正如她曾经如夜莺般美妙的声音,被无情地剥夺。
是他,没能完成皇上的嘱托,没能保护好她!
“贱人!你可知沙漠里水弥足珍贵,一皮囊的水就关乎一名士兵的性命?你竟然用整整一盆水为一个俘虏清理污秽!本王若不罚你,岂能对得起这几十名跟着本王出生入死的将士?”
“啪”的一声,律君魅有力的臂膀挥上了浅歌的脸颊,紧接着,就听到几名士兵跑步过来的声音,声音从沙子上穿过,像锋利的刀子割着杜成方的耳膜,尖锐犀利的疼痛!
营帐外,律君魅修长的⾝子在烈曰下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脸⾊如同他的影子,阴鸷而寒冷。
听到浅歌竟然不顾体面,捧着水盆去为一个男人洁⾝,怒火腾的就从心里升起直冲到大脑,他根本还未来得及分辨出自己的情绪,人,已经暴走到大帐外。
正看见,她那消瘦的⾝子吃力地捧着一大盆血水,一步一步在烈曰下走着,走得那般艰难,却也那般决绝。
不过区区一个统领,就可以让她屈下倔強⾼傲的⾝子,用她柔嫰的手一点一点为他擦拭。
是不是对每个流血的玉烨国人,她都会如此义无反顾地去侍奉,倾尽心力地去照顾,而不设男女之防?
抑或是,根本这个杜成方在她心里就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和意义?
想到那种亲密的接触,想到那种无间的距离,他一双铁硬的掌,对着她的脸,无情地挥了过去。
却并未想清楚,他想要扇掉的是她的悲悯,还是根本想要扇掉她对杜成方的情意,抑或者根本二者兼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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