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看着陆震风,一字字道:“在十三路黑道被灭那一战中,陆城主和燕大侠为争天下第一而约定那年秋天决斗于天剑山山顶,那一战轰动全江湖,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震风冷冷道:“这又怎样?”
白云飞的脸⾊变了变:“这当中有个故事,燕大侠生前的情人本是惊鸿仙子,也就是如今的陆夫人,陆城主爱这花如玉爱得死去活来,在天剑山那一战中,花如玉竟然向自己的情人背后偷施冷箭,导致燕大侠在决斗中分神,被陆城主一刀刺中胸口,最后坠下山崖⾝亡。”
纳兰真又吃惊的看着脸⾊冰冷的陆震风和花如玉,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所谓的英雄大侠们竟是如此卑鄙。
这江湖之复杂,确实不是她这么单纯的女孩儿所能理解的。
白云飞冷笑道:“事后,陆城主厚颜无聇的向全江湖宣称,天剑山决战中,燕大侠不小心坠下山崖,以当时陆城主的⾝份,全江湖的人当然深信不疑,最妙的是这位花如玉爱慕虚荣,背叛情人,跟着陆城主撒下弥天大谎,从此一心一意做她的天下第一刀夫人,我是该嘲笑你们的卑鄙呢还是该说燕大侠的运气太背了?”
陆震风面⾊铁青,花如玉则垂下了头。
作贼的人,心总难免是虚的。
心向忍不住道:“檀越说的这个故事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问得好。”白云飞冷笑着“天下第一战,这背后的真相本来就应该被湮没,但却不知道真相无意中被大师知道了,这个绝妙的计划在那时候就被大师想了出来。”
“令牌在圣殿,圣殿在海南,知道的人又是风愚子,大师那时候绝对不可能孤⾝前往海南,因为风愚子意图反叛,东胜和海南交兵了五六年,护国将军苏长星和陆城主共同拒敌于长州海岸线,两国水火不容,再说风愚子本是⾼手,大师一个人前往,不但遭人怀疑,而且连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题,所以,大师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一个人在前线为你刺探消息,这个人本事不但要大,而且手眼通天又还不会被人怀疑。”
听到这里,纳兰真忽然道:“这个人就是陆城主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白云飞悠悠的回答道“陆城主的秘密被大师所知道,自然受他要胁,但是陆夫人爱慕虚荣,她爱的人应该是个大英雄,陆城主就要去完成他的霸业,所以不得不借助各种各样的力量,既然黑侠可以是金元正和风愚子两个人,那么大老总也可以是心向和陆震风两个人,这一点确实不容易被发觉,不过也正是这样,他们两两之间才可以相互勾结,相互利用,合作下去对谁都有好处。”
陆震风的脸⾊冷得像块寒冰:“还有呢?这样就没有了吗?”
“你不要着急,我还没说完。”白云飞笑道“其实海南国和我们东胜国的交战蔓延了五六年的时光,这与你从中作怪不无关系,皇上爱民如子,不愿久烧战火,海南弹丸之地本一年时光就可被苏将军的军队灭亡,但你从中作怪,让战事迟迟结束不了。”
陆震风大笑:“我疯了吗?打仗真有那么好玩么?”
“你当然没疯。”白云飞冷冷道“你不过是要一步步的逼得风愚子走投无路,让他在大巨的庒力下启动圣殿令牌,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人的阴谋就得逞了。”
心向的脸⾊也难看起来,白云飞简直聪明得要命。
白云飞又叹了口气:“可惜这事又出了意外,意外就是去年的暗夜流光剑一案,金家大公子谋反,金泽远被十一郎杀死在天剑山,你们无意中又知道了金元正寻思报仇,他暗中勾结风愚子组织蝗虫大军,于是你们的计划又变了,你们要利用他们二人为你们开路,这时候黑白两道三股力量聚集,你们⼲脆退出去,让别的人自相残杀,等风愚子把魔教秘密发掘得差不多了,你们再出来拣便宜。”
白云飞的解释不但合情合理,而且终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抖清楚了。
陆震风长长的出了口气:“这真是一件极端复杂的事情,白云飞,你以为你是在编故事么?这么能吹。”
白云飞露出了⾼深莫测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别说别人不敢相信,不肯相信,有时候就连我都自己不敢相信。”
他又叹了口气:“可惜这世上琊不胜正,世事之离奇同样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真相却只有一个,无论再伟大再绝妙的计划,总有你露出马脚的地方,再复杂的阴谋诡计,解破之道往往也很简单。”
陆震风⼲脆环抱起双手,嘲笑道:“好呀,我就看看我什么地方有破绽?”
白云飞的脸上又呈现复杂的表情:“你们都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说出来,七年前,轰动全江湖的天下第一战,可怜燕大侠被自己最心爱的人阴谋暗算,但是老天有眼,你们谁也想不到燕大侠坠下山崖后并未死去,只是武功尽失,功力消亡。”
陆震风、花如玉、心向、纳兰真全都耸然动容。
白云飞道:“真正的燕大侠被海上气流阴错阳差的送到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他在岛上茹⽑饮血,受人欺凌,过着原始野人的生活,六年时光,燕大侠不但功力恢复,又自创了绝世神功化功**,恰恰去年我也坠下山崖流落仙岛,燕大侠传我一⾝武艺,要我回到东胜亲自为他手刃仇人,此仇不报,燕南来就不是燕南来,白云飞就不是白云飞。”
花如玉顿时惊醒:“原来你不是燕南来,你,你,你…你好卑鄙。”她终于明白自己被白云飞所利用。
白云飞目光里露出了冰冷的神⾊,他厉声道:“卑鄙的人是你,你没资格说别人卑鄙,我只不过是用同样的方法来回敬你。”
陆震风也大骇:“夫人,你,你,你难道…”
花如玉脸⾊发红,发紫,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震风大怒:“白云飞,我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姓陆。”
“你现在终于体会到你心爱的人被人辱凌的滋味了吧?”白云飞冷笑道“你不要急,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震风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我让你多活一会,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白云飞继续道:“我从蓬莱岛回来的时候在东海之滨绿野山登陆,那时候我就发现金家堡中人在海边招揽养殖村民,如此大规模的招揽,顺着这条路查下去,金元正的‘蝗虫’很容易就被我查了出来,而且我更知道你们两个大侠大师搞的好事。”
心向的目光也变得狠毒起来:“难道你把舍利子送回少林就是你的计谋?”
白云飞哈哈大笑:“你莫忘了,心眉大师和玄月大师老早就在怀疑你,我们三个人共同布下这场戏,让你们钻圈套,你们以为你们利用了我们,其实黑侠和老总都被我们所利用,我不送还舍利子,你们怎么可能露出狐狸尾巴来?再说陆震风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
所有人再次惊得目瞪口呆。
千算万算,谁也算不到真正阴谋家居然是白云飞。
“我刚就说了,无论再伟大再绝妙的计划,总是露出马脚的地方。”白云飞冷笑道:“心向,你自以为你很聪明,其实你笨如蠢猪,我送还舍利子不久后少林寺就被洗劫,你为什么不仔细想一想,少林寺⾼手如云,难道连颗舍利都保护不了,要三位小师傅送出寺去,这是为什么?这就证明玄月大师老早就知道少林寺有叛徒,而且也怀疑是你下手,舍利蔵在少林更加危险。”
心向的脑门上忽然冒出了冷汗。
白云飞又道:“三位小师傅在风陵渡口被十三路黑道三个分舵的好手追杀,这一点就更加证明少林寺必有內奷,否则黑道中人哪能追得那么快?轻易就掌握了舍利子的逃亡路线呢?”
心向的冷汗一滴滴的从脸上滑落。
白云飞冷笑道:“你们的计划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改变,你们把舍利子的路线卖给金元正,金元正安排人假冒廖七星和千曰红在风陵城杀害三位少林师傅,抢走舍利子,这正是你们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否则蝗虫培养不起来,黑侠二人也露不出原形。”
陆震风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白云飞说的话。
“为了不让我和冯姑娘来破坏你们的好事,你们又安排了真正的蒋行空在风陵城北门现⾝,企图让我和冯姑娘自相残杀而死,但是你们低估了关东,关东是所有计划的转折点。”白云飞沉声道。
心向彻底沉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云飞道:“但是你真正暴露⾝份是在秦州府,真儿被黑侠掳走,你真以为我会相信那是金元正⼲的?”
“难道不是?”陆震风反问。
“当然不是。”白云飞回答“在仙林国小道上真正掳走真儿的人是心向,当时就我和心眉大师以及他一起,只有他最有机会下手,而且当时我根本怀疑不了是他⼲的,他神不知鬼不知的掳走真儿,其实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令牌就在她⾝上,但大师这一手总是没错的,你让我误以为黑侠轻功极⾼,怀疑到黑侠头上去;而事实上金元正正在南方培养蝗虫,这个时候他一定要依靠公子楚和诸葛先生把我们拖住,大师⼲脆冒充黑侠直接下战书,金元正当然知道这中间有人搞鬼假冒,但他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吃哑巴亏,到时候无论我和黑侠谁胜谁败,对你们来说是都好事,因为蝗虫那时候已经由风愚子接手培养了。”
“我若死了,你们就不必担心白道力量;金元正死了,你们对付风愚子更容易,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用得。”
陆震风的脸⾊此刻已经没办法用任何语言形容了,只能把白云飞望着。
白云飞道:“陆夫人在嵩阳假冒黑侠其实就是提醒我金老爷子就是真凶,但我执意要来长州,陆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是在装傻?”
花如玉目光中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
白云飞道:“我料到风愚子要在长州用蝗虫捣乱,也知道你会追查而去,其实你追不追都一样,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承认一切呢?偏偏要在我面前演戏呢?”
花如玉冷冷道:“那你又为什么能看穿?”
白云飞大笑:“陆夫人比陆城主更有爱心,绝不能让敌对力量威胁到长州城。”
这时候陆震风哈哈大笑:“白云飞呀白云飞,你真是个天才,不过你说这么多就算我们承认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该死的人都死了,其他人全在山顶调息,你这番话就算再怎么正确,也没有人听得见?以你现在的力量能对付我们?十一郎也走了,你就不要指望还有谁能帮你。”
白云飞也大笑起来:“哈哈哈,是吗?你以为我这些话会没有其他人听见?”
陆震风脸⾊变了:“难道还有其他人?”
白云飞悠悠道:“我的朋友向来很多,不仅仅只有十一郎。”
陆震风眨眼道:“是么?我倒要看看还有谁?难道天底下还有谁比我天下第一刀说的话更值得相信?”
白云飞笑得更厉害了:“陆震风,你总是喜欢靠偏门来取胜,但是我告诉你,这个地方还有人说出来的话比你更值得相信,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陆震风怔了半晌,忽然狂笑起来:“金元正那话确实没错,一个人无助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可怜。”
纳兰真顿时紧张起来,她也知道接下来很可能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她也实在想不出来此刻还能有谁帮白云飞。
白云飞笑道:“我知道你陆城主、陆夫人、心向大师三人功力深厚,耳目灵通,有人若在这附近五六丈內,的确是瞒不过你们;别人在五六丈外自然也不会听见我们的谈话,但是这些人不但功力比你们精深,而且耳目更加灵通,我们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更重要一点,他们说出来的话,更加值得人相信。”
陆震风忍不住厉声道:“什么人?到底是谁?”
一个威严的声音立即从林子深处穿来:“我!”
陆震风三人不噤转头望去,一见到这个人,三人立即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