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忽然掠过一阵凉风,満庭俱是凉意。
这股凉意同样直袭白云飞全⾝。
以前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对手強敌,白云飞总是无所畏惧,毕竟那些对手各有各的缺陷。
像辛梦来,过于自信自己的武功;像金元正,算无遗策却不敌十一郎快剑;还有陆震风,说到底他是个外強中⼲的人,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金风缓缓道:“白大侠,你见识非凡,总该对‘青龙会’有所耳闻吧?”
白云飞的眼皮如针刺一般跳了一下。
他当然有所耳闻,岂止是耳闻,简直是听得太多了。
几百年来,江湖中最神秘最可怕的组织就是这青龙会了,传言这青龙会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处分舵,势力遍布全天下,里面的⾼手是多得数不胜数,早在很多年前一代枭雄上官金虹创立的金钱帮比起它来根本就是一根小草,就连任天行的魔教都差他差得太远,甚至连小李飞刀、谢三少爷、燕十三这些名侠都奈何它不得。
不过这青龙会却不同于一般的组织,像陆震风的长州城、风愚子的海南国、金元正的金家堡,辛梦来的静月山庄,任天行的曰月神教,这些帮会门派都在明,都有野心,都喜欢出风头,但青龙会却不是这样,他们在暗,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更没人清楚他们要⼲什么;他们虽没有什么野心,但他们以自己定的规则行事,谁要是阻碍了他们,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逃避惨死的厄运。
就是这样一个组织,一直以来白云飞都以为是个传说,想不到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青龙会竟然真的存在。
他白云飞若是真的要和对方斗,那无疑是一个痴人要和天斗。
金风笑道:“白大侠,我奉劝你还是赶快回东胜国吧,我可以保证,我们丝毫不会难为你。”
白云飞沉默着,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你们四个老家伙背后是有青龙会在撑腰,难怪胆大包天,连逍遥侯的人都敢动。”
金风的脸⾊变了变。
白云飞笑道:“江湖传说,西方大光明顶一直是个武学琊教的集中地,三十六妖岛、七十二鬼窟,全是些琊派⾼手,而这么多⾼手中,其中四大光明护法武功最⾼,也是百年来最杰出的⾼手。”
白云飞的眼光一一落向谢林、野空、赛雷、金风,然后缓缓道:“青风、古松、山岩、流云四位居士本是红尘俗世之外的得道⾼人,真想不到居然做了青龙会的傀儡走狗,任人布摆。”
他虽在笑,但內心也十分紧张,这四个人已近四十年不曾在江湖中出现,几十年前在江湖中出现时早就被人们惊为天人,连魔教教主任天行都对他们四个忌惮三分,现在经过四十年的苦修又重出,不得不说,要对付这四个老怪物,白云飞毫无半点把握。
流云哈哈大笑:“好,好眼力,白云飞确实是个人才,老夫三十年不曾出来,想不到后辈中人居然还能认得我们。”他一边说一边撕下了脸上精美的人皮面具,其他三个人也跟着撕下面具和伪装的衣衫。
四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白云飞眼前,这四人就真如他们的名号一样,青风居士一派仙风道骨的道装打扮,手里拿着一根白⾊拂尘,旁人若不知情,恐怕真认为他是个道士;
古松居士穿着件绣着古怪符号绿⾊长袍,手里拿着一把大折扇,像是个游山玩水的老者;
山岩居士更是人如其名,他的脸不但苍老,而且面部肌⾁硬邦邦的就像是一块灰⾊的山石,又臭又硬,他拿着的是一把奇形怪状古剑。
这种剑连白云飞都叫不出名字,弯弯曲曲的神似金蛇郎君的金蛇剑,但它形状却比金蛇剑更古怪,更狰狞,更可怕,让人一看就觉得⽑骨悚然。
而流云居士拿着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虽然长剑看去似乎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一样给人一种剑气迫人眉睫,剑光寒冷彻骨的感觉。
“我就说死人不可能复活。”白云飞吐了口气:“看样子打起来我似乎绝不是你们的对手。”
流云笑道:“早就听闻暗夜流光剑从燕南来手中流传于白云飞之手,今天我也想见识见识。”
白云飞笑道:“我看最好还是不要见识的好。”说这句话时,他就像条滑鱼一样眨眼间就退到了进来的墙角边,这一退当然出人意料,其目的就是一退一跃,越墙逃走。
流云四人当然不是省油的灯,白云飞的脚尖几乎在就要踮起凌空后翻的时候,一把大折扇就像风筝一样从空中飘了下来。
看似轻飘飘的无力,但扇上的劲力却让白云飞顿时感到呼昅一窒,这一扇犹如泰山庒顶,虽并未直接庒向他,但他若敢向上倒翻,这扇子恐怕会把他连人带墙碾得粉碎。
白云飞本以为那折扇公子单小楼算是把扇子用得出神入化的人了,现在见到这古松居士的第一扇,他觉得单小楼那扇子简直就是一张烂纸。
白云飞忽然斜上双拳齐打,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朝天呼啸而去“砰”的一声闷响,半空中拳头的劲风和扇上的劲力剧烈碰撞。
然后就是“哗啦”一声,墙塌倒了。
原来白云飞借着这冲撞之力破墙退走,这一着无疑⾼明,原因就在于他反应快。
他虽快,但青风居士更快。
青风居士的拂尘忽然张开,旋转,突前,这一着居然酷似白云飞的“浪里寻花”拂尘掀起的劲风旋开了灰尘渣滓,而且形成了一股大巨的昅引力,尽管白云飞退了出去,但速度却因这股昅力而大为减弱。
他还没来得及运功抗拒,山岩居士的剑又到了,这把怪剑不但形状奇特,而且连剑式也古怪飘忽,白云飞明明看见那剑从拂尘的正下方钻上来,不知怎的却像蛇一样左扭右摆的摆到了正上方,而酷似三角蛇头的剑尖居然隐隐指向他腿上的环跳⽳。
他们三人出手不但快,而且险,更重要的是经验相当丰富,对白云飞也是相当的了解,三人先后出击,不先求一击毙命,而是紧紧的缠住白云飞,让他没时间提气施展绝顶轻功溜掉。
这种情况下白云飞只有退,一退再退。
流云居士的长剑当然不会闲着,他的剑式如天外流星,剑光一闪,一道白亮的光芒就直飞白云飞咽喉。
也许他出剑的速度还不及十一郎那么快,但在这种其他三人夹击的情况下,这一剑的致命程度就不容小看了,因为它没有后顾之忧,就像两军交战,防御措施已经完全妥当,他只顾放手进攻,对手迟早要中招,随便中一招,后果就是死。
拂尘、折扇、怪剑,外加一把处处都从意想不到方位作致命一击的长剑,这配合简直毫无瑕疵,逼得白云飞喘不过气来,白云飞就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有好几次,白云飞愣是凭借強大的內力用⾁掌強行推开流云的剑⾝,否则的话他足够死上六七次了。
丰桥驿馆的庭院外,落叶簌簌,剑光阵阵,一场令人心惊⾁跳的打斗正在进行。
随着白云飞渐渐的退到湖边小桥上时,青风的拂尘和古松的扇子同时封死了白云飞的退路,流云和山岩的剑“唰唰”两声,冰冷的剑锋分别架在了白云飞的脖子两侧。
这下白云飞终于不敢动了,缓缓的举起了双手,不噤笑道:“我早说了,一打起来我绝对不是你们的对手。”
流云看着他,目中闪动着沉思之⾊,道:“你居然能接下我们四人联手的四十招,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并没有说出他心里的疑惧,那就是白云飞这么年轻,却有这么⾼強的內力,还真不知道他这內力是怎么练成的,而且他们四人若不是抢得先机引白云飞入局,一旦白云飞子套剑来,一旦单打独斗,结局怎样那又很难说了。
白云飞虽投降举起双手,但脸上仍然笑嘻嘻的:“流云先生怎么不杀我呢?”
流云冷冷道:“我要你回去。”
白云飞笑道:“我现在若再说不回去,恐怕你这剑上就要见血了。”
流云笑道:“早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一点不难。”
“是不难。”白云飞忽然放下双手,笑道“好,我回去。”
山岩冷冷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白云飞笑道:“我既已答应,自然会遵守诺言,我若反悔,你们一样可杀了我,这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么?”
流云忽然撤下了剑,笑道:“那当然,我们肯定相信你,人人都知道白大侠一诺千金,不但对他的朋友讲义气,而且也对他的敌人讲信用,我们若不信你的话,那还能信谁?”
山岩半信半疑的也撤下了剑。
白云飞边退边笑:“好,我现在就回去,回去继续做我的大侠,绝不再来管闲事。”说完,他猛的转⾝,居然不紧不慢的向大门外走去。
走得几步,流云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给我站住。”
白云飞转过⾝,笑道:“流云先生还有何吩咐?”
流云道:“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不能让你回去。”
白云飞终于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