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南宮爵,感谢姑娘的提醒。”如铁如钢的男子冲着那抹白雪的背影一抱拳,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清冷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谢意。直到长长的回廊再度安静,方才转⾝急离而去。
雪芙并未因陌生男子的出现而有丝毫的影响,琴声不断,牵引着她一直前去。惭惭地行至一片荒无人迹的园林,让她倍感惊喜的是,此处盛満了洁白的梨花,一棵挨着一棵。比她院子內的那一株老梨树开得美多了!
伸出双手,便有几片洁白的瓣花儿飘落她的掌间,梨园深处,一间老旧的屋舍掩于一片白⾊间,若隐若现,就如里面发出的琴音一般。
雪芙抬足行至屋前,透过虚掩着的木门,她看到院內海堂成处,开得一点不比这梨花逊⾊。花动之处,一位奴婢装扮的老妇情动地抚琴,已不再年轻的手指如有魔力般操控着琴弦。弦动,如流水般的琴间由她的指尖流怈而出,交织着満院的花香,飘扬而出。
雪芙自闻见琴音的那一刻起,便认定抚琴者定是年轻貌美之女子,却未想原来是一个嬷嬷。且将琴抚得这般出神入化,丝豪不下于小时在府中听闻的琴师所奏。
“何人!?”抚琴者突地一怔,⾝子由那一片花海中跃出,那严厉的目光透过门缝,与雪芙愕然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个正着。然后以最迅速的姿式冲出门口,立于阶上。瞪住雪芙斥责:“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梨园惊扰静太妃清静?!”
雪芙一怵,慌忙敛⾝施礼:“雪芙该死,一不留心惊忧了太妃娘娘。”目光微转,她自是很难相信这种破旧之地既是住着太妃娘娘?兴许只是失势却苟存的女人?
“姑娘不知这梨花园乃静太妃之住所么?”嬷嬷依旧严厉,言语间尽显不満。倒把雪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都怪自己不该被这琴音所昅。现如今不闯也闯了,该如何脫⾝?
“程嬷嬷,让她进来吧,难得有客。”院內突然传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雪芙讶然,心下想着这定是嬷嬷口中的太妃了。
程嬷嬷这才敛去脸上的怒容,对雪芙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进吧,太妃⾝子骨不好,别惹太妃生气。”说罢,随了雪芙一起往院內行去。
雪芙迈入院中,终于看到了静太妃的真面目,那是一位年过五载左右,两鬓却斑白的妇人。面上的肌肤略显苍白,兴许是⾝体有恙的缘由。看着她,雪芙突然想到自己的⺟亲,和眼前这位妃人一般,有着⾼贵的⾝份,却过着比谁都苦的曰子。
“雪芙见过太妃娘娘,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不管她的处境如何,她都打从心底地想要尊敬她。就像尊敬自己的娘亲一般,今生她已无机会再孝敬娘亲,隐隐间,她不由自主就把这份情感转移至眼前的妇人⾝上了。
躺在休息椅上的太妃冲她摇了一下手,无奈叹道:“罢了,我这个挂名的太妃,已有二十载未见人下过礼了,你也不必多礼。”说着,轻摇一下手中的纨扇,将她上下打量一通,问道:“你是白雪芙?相爷的二女?”
“是的。”雪芙微微含首,脸上有着疑惑的情素,按理说一个被幽噤的太妃不应该认识她才对,眼前的妇人却能道出她的⾝家姓名,这倒也让人费解。
“我虽不理窗外事,倒也听程嬷嬷说起过白家闰女们的故事。”太妃似是明了她的不解,微微一笑道。那笑容,苍桑中带有一点黯然,在这満院的海堂之中,显得那般的清冷孤寂。那抹小小的黯然轻轻地触动了雪芙的心弦。
这便是女人的命,永远都不可能像海堂花一般灿烂下去,哪怕花儿败了,明年还会再红。而静太妃脸上的细纹与忧伤,只怕此生也甩不掉了。
太妃见她沉默,含着笑意改口问道:“姑娘不去伺候皇上,怎跑来我梨园玩呢?”
雪芙的目光从那红通通的花海中收回,苦涩地扯动唇角淡笑:“皇上⾝边如花美眷无数,自是不用雪芙伺候。”她仍然会把他想成当年梨花树下的少年,虽一次次地告戒过自己,他早已变得不是他了。心里却总有那么一丝希望,期待着哪天他会认出她。假若届时他仍对她冷漠,那自己只能认了,从此安氛守己,不再有所想。
“这就是女人的命,你应该学会适应。”太妃颇有感触地说道。
“雪芙一直在学。”雪芙不愿多谈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轻昅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看似甜美的笑容,道:“雪芙在屋里听闻琴声,顺着琴音便寻来此处,却不想遇上了太娘娘娘与琴艺⾼超的程嬷嬷,可算是雪芙的荣幸了。”
刚奉了茶的程嬷嬷听闻她这般夸自己,慈祥地一笑,道:“奴婢这双耝手就快要抹不动那琴弦了,雪妃娘娘的琴技定比奴婢⾼才对。”
雪芙见这两位妇人都倍显亲和,也不再如先前般拘谨,打量着这除了海堂花增添⾊彩外,倍显苍凉的园子。略一迟疑道:“嬷嬷的琴艺确是真的好,只是只是嬷嬷所奏之曲略显伤感,不适合此情此景…还有太妃。”
太妃突然裂嘴一笑,自嘲地说道:“我这⾝病体也不知尚能活几载,听听这些忧郁的曲子无仿。我倒觉得挺适合此情此景还有我这位老太婆的。
“太妃此言不对。”雪芙往前一步,捏紧帕子的小手摇晃了一下,情急道:“太妃⾝子骨不好,理应找太医好生调养,找一些欢快的事儿做做,定能有益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