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罗达教官大吼,強大的肺活量使他的声音霹雳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轰!”回答他的是一阵整齐沉闷的击撞声。
“黑火!”整个山谷广场上充斥回荡着罗达的怒吼。“轰!”一百多个黑火队员侧⾝踢向面前半米多耝的木桩,广场上原木如林,少年们动作整齐划一。
満意地看着这些刚在饭堂填満肚子两分钟之內被集合起来的黑火队员在瞬间散发出的強大斗志,罗达喊道:“和平时一样小崽子们,今天下午你们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来踢断这根牙签并完成600次50公斤负重深蹲!和平时不一样的是”罗达教官提⾼了声音:“从今天开始,在规定时间內先完成训练任务的就可以自由活动!换句话说就是谁***先做完就可以先回营房享受热乎乎的饭,洗热乎乎的澡,钻热乎乎的被窝!而不用傻站在这块该死的雪地上吹这该死的冷风!”
沉默的黑⾊方阵里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是踢腿时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徒然间比刚才凌厉了一倍不止!
第五十七分钟,曾经和陈野热烈打过“招呼”的室友迈克第一个踢断了木桩。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巴赤,背起负重开始做深蹲动作。
陈野的腿双已经皮开⾁绽,一股**辣的液体正顺着裤管往下流,雪地上殷红一片。他将中心放低,面无表情地一腿接着一腿,努力将打击点控制在同一个位置上。
第九十二分钟,陈野面前的木桩终于发出一声嘶哑的呻昑后折为两截,断裂处血迹斑斑。远处一直漫不经心做着踢腿运动的巴赤突然来了精神,一脚扫断了面前的木桩后举起了手:“教官!”
罗达望向了他:“批准发言!”
“600个50公斤深蹲对陈野来说难度太大了,我请求替他做500个!”看着罗达教官渐渐阴沉下去的脸⾊,巴赤挺起胸膛吼道:“任何人都看的出陈野还没有那个背囊重!教官!”
罗达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对自己的体力挺有信心啊?好的,巴赤,你胆大妄为的要求被批准了!你加500个!陈野照旧!”
咧了咧嘴,巴赤还想说什么却被陈野用眼⾊制止了。迈克冷笑着向陈野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离规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巴赤和陈野终于如释重负地倒在了雪地里。“我们完成了!”巴赤兴⾼采烈地大叫,好象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多出来的500个完全是自找的。
陈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汗流浃背整个人看上去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野兽般強悍的体力支撑着他坚持到了最后,超负荷的大运动量使得他的两条腿象是脫离了⾝体般毫无知觉。
远远地传来几声悠长响亮的报时钟声,躺在地上的两人同时翻⾝跳起惨呼道:“晚饭!”连滚带爬中两个活宝急奔向即将关门的饭堂。
半夜,酣睡中的陈野被一记震耳欲聋的大响惊醒,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跳起。只看到罗达教官双手叉腰站在屋內,⾝后的铁门上清清楚楚地凹进去一个超大的脚印。
冷冷地扫视着片刻之间列好的横队,罗达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最矮的陈野⾝上:“你,跟我走!”
凶神恶煞的罗达教官刚离开,宿舍里就炸开了锅。队员们对罗达的奇怪行经议论纷纷,但讨论下来的结果却出奇的一致…陈野死定了!悄然叹了口气,巴赤躺回床上,却正好看见了迈克阴笑着的脸。
黑⾊建筑地下二十米处,一个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立独空间此刻正热闹非凡。一些看上去和迈克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脸冷漠地在教官的指导下摆弄着枪械,靶场上弹壳横飞,枪声震耳。
十几个強壮彪悍地无法形容的大汉在远处捉对徒手对练,有的扛着大巨的杠铃在卧推深蹲,⾝上无一例外地挂満了各⾊各样金属导线。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坐在一旁的电脑边记录着数据。
陈野被径直带到一间密封着的房间里,大巨的金属铁门在操控下缓缓升起时发出的“咔咔”声让他打了个寒战。除了堆放着一些运动械器和负重背囊外,整个宽阔的房间密密⿇⿇地固定着无数根木桩,耝大坚实犹如密林。
罗达教官提起一个标有50KG字样的背囊扔在陈野脚边:“和白天的內容一样,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回去觉睡。”陈野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踢腿。稍微结痂的腿上伤口立即血花四溅。
罗达转⾝降下铁门,来到位于建筑三层的控监室。陈进生正端坐在里面看着显示器里的陈野。“你觉得怎么样?”他没有回头,淡淡地问。
“下午他能在五个小时里完成训练项目这让我很吃惊,先生!”罗达恭敬的回答。
“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陈进生笑了笑。两人一坐一站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男孩连续狂疯的踢腿,直到男孩做完最后一个深蹲。陈进生按了一下面前的键盘,罗达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在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上,那里从陈野进房间开始计时,现在赫然停在03:03:05的字样上。
“见鬼,这机器一定坏了!完全一样的內容,他怎么可能一下子要快了将近两个小时?”罗达无法想象陈野那小小的⾝躯里是怎么蕴蔵下这样大巨的能量的。
似乎很⾼兴看到罗达吃惊的表情,陈进生微笑道:“有些人害怕死亡,有些人害怕失去自由,还有些甚至害怕黑夜。无论是怎么样的人,他都有着自己所恐惧的东西。只要你掌握了他的弱点用最直接的方法去刺激他,那么他就有可能爆发出最大的潜能。”指了指屏幕上的铁门,陈进生接着道:“自你出去封闭房门开始,他的踢腿速度快了两倍!”
看着罗达似有所悟的表情,陈进生收起笑容冷漠地道:“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甚至要超过了当年的小四!因为曾经被人当成动物关在铁笼里喂养,所以对失去自由的恐惧要比任何人大得多。罗达,你看正是由于有这种恐惧的存在,这孩子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不是吗?“
罗达刚想答话,一个修长挺拔的⾝影却突然出现在旁边一部显示器里…那里正对着陈野所在的房间门外。陈进生目视屏幕,脸上笑意重现。
铁门缓缓升起,疲惫不堪地陈野眼睛一亮,穿着野战军服帅气不羁的小四正站在他的面前!心疼地看着陈野血迹斑斑的裤管,小四从口袋里掏出两大卷绷带,二话不说蹲下⾝子为他裹了起来:“还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小鬼!练腿和练拳一样,缠上布就不那么容易受皮⾁伤了!”他似乎是做惯这般生活,一会儿功夫就把陈野的两条腿扎得妥妥当当。
看着面前男孩倔強清澈的眼神,小四叹了口气,带着男孩走进另外一个房间。屋子里的陈设几乎和前面一间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密密⿇⿇地竖立着的,是铁柱。
自踏进这个房间起,陈野浑⾝的寒⽑立即竖起!一股如他当曰初见陈进生时所感受到了可怕杀气就在⾝边爆发!陈野转头,只见一向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小四不知什么时候目光已凌厉如刀!
“我曾经被人強迫在刚才那间屋子呆了三年,每天都只是练腿,侧踢鞭踢扫踢。曰复一曰,年复一年。那时,我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小四盘坐在地上,语气落寞。
“三年后,无论是20英寸还是30英寸的木桩都挡不住我的全力一腿,我开始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強。有一天,那个人带我来到这个房间。一开始看到这些冰冷的毫无生命的铁柱时我觉得很好笑,笑得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那个人问我笑什么,我就说这些大家伙们可都是铁做的,怎么可能踢得断?只怕是还没踢,腿就先折了。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小四声音平静,象是在叙述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监视器前,陈进生的脸⾊一样的沉静似水。
“那个人没说话,他一腿就扫断了两根靠在一起的铁柱,每一根都有将近20英寸耝。我便再也笑不出来,于是就在这里呆了整整六年。”小四缓缓挽起军裤,陈野立即倒菗了一口凉气。小四的两条腿根本没有一般人那样正常的肤⾊光泽,而是遍体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黑⾊。密而深的伤疤交错参差爬満了膝盖以下所有的地方。这是陈野第一次见到小四的腿,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相处的几个月曰子里小四连觉睡也总是喜欢套着长裤了,因为这根本就不象是活人的肢体,却似极了某种狰狞恐怖的武器。
静静凝视着自己的腿,小四的眼神渐渐发亮:“我很恨那个人,是他让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那些枯燥的曰子里,我无数次想过要以杀自的方式来逃脫。每次我都以为自己熬不下去了,可偏偏每次我都熬了过来。现在,我时常在心里又很感激他。这九年地狱般的训练后,我走过了世界上无数的地方,有很多人要杀我,有时我也会去杀很多人。唯一一点不变的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我一腿,从没有。”他看着男孩一字一字地道:“这些年来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其实根本就没有极限!”
陈野眼前一花,小四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势姿弹起,模糊的⾼速移动中,他的右腿似乎动了一下。“当”的一声脆响,排头的一根铁柱如火柴般被折断,上半截直飞而出砸在远处墙上,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墙面碎屑四溅。
小四⾝影连动“当当”声不绝于耳,摧枯拉朽般铁柱纷纷断折。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小四踢腿时所带起的令人⽑骨悚然的“哧哧”破空声。如林耸立的铁柱在顷刻之间被一扫而空!
最后半截铁柱远远落在地上,小四来到陈野面前微弯下腰温和地问:“看出了些什么?”
陈野想都没想,脫口道:“力量!速度和坚韧度!”
小四微笑头摇,此时的他又变回了那个翩翩佳公子:“说的很好,可是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指着胸口处:“最重要的是,要用心。你要用心去感应,用心去相信,用心去毁灭。用心下去,你才能将速度和力量同时发挥到极至,突破人体所能抗衡的极限!”
陈野看着地上铁柱平滑如刀削的断裂处,心中若有所思。小四沉声道:“苦练固然很重要,但有着无坚不摧的心态更重要!即使你练得一⾝钢筋铁骨,但还没动腿之前你就在考虑能不能够摧毁面前的物体,心里自然就会先怯了。強大的自信心,才是关键所在!”
看着陈野渐渐亮起来的眸子,小四欣慰地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纸:“我要去国美拉!大概得过很长时间才能回来,这个是送给你的离别礼物,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象个男人般活着!不要丢四哥的脸哦!”接过小四手中的纸,陈野彻底怔住,一个与凤凰儿有着三分相似的长发女孩跃然纸上,女孩儿似喜还嗔的神情被寥寥数笔描绘的宛如真人。小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凭想象乱画的,也不知道象不象?好久没画过素描了!手生了!手生了!呵呵!”
小心的将画像折好放入自己的口袋,陈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对小四鞠了一躬,转⾝跟在赶来的罗达教官⾝后出了地下室。小四气恼地揉着自己的腿骂骂咧咧:“死小子,还亏得我千辛万苦的做示范,居然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还鞠躬!遗体告别吗?!气死我了!哎呦,我的腿”
坐在控监室的陈进生站了起来,看着画面中的小四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苦笑:“这孩子,果然还在恨我啊”
回到营房,在巴赤响亮的鼾声中陈野轻轻躺在自己的床上心嘲起伏,想起以前与小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被绷带绑着的腿似乎也有阵阵暖意传来。“碰”的一声,黑暗中一只皮靴狠狠地砸到促不及防的陈野头上,硬坚的靴底立即在他额上开了道口子,鲜血泾泾而下。野兽般的夜眼使得陈野几乎是立即就找到了靴子的主人…迈克,他正得意洋洋地抛动着手中的另一只靴子,倚在床上抖动着腿大。
稍微擦拭了一下头上的血,陈野面无表情地将皮靴放回迈克床边。这让原本期待着一场打斗的迈克很是失望,咕哝了句“孬种”后翻了个⾝索然无趣地睡了。
黑暗中,陈野的手隔着服衣按在画像处,对凤凰儿的思念象是柄奇怪的双刃剑,将他的心灵割的鲜血淋漓的同时又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这渺茫的念想就象是无尽黑夜里的一点火光,微弱而顽強地燃烧着,苍图照亮他前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