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看?”桌上,林辛同的照片和一张标有出行时间的详细路线图平整地铺着,林野环视着⾝边三人,目光炯炯。
胡恩抚了抚已经颇为浓密的八字胡,神⾊显得有些犹豫:“老板,我看没那么简单,恐怕会是个引我们进去的陷阱。”
“我觉得不象,那个家伙就算是想要对付老板,他也不会用这么蠢的计谋,这不符合逻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东尼奥也悄然改变了对林野的称呼。“无所谓,目标出现与否总是能看见的,我想,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杨灭推了推眼镜缓慢地道。
林野点了点头:“我同意杨灭的看法,他不属于敢于这样冒险的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老板,准备怎么做?”胡恩显得有些亢奋。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那家伙死,但这样的机会的确是来之不易,不管怎样,为了自⾝的全安着想,我们需要周密地布一个局。”林野微笑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杨灭,你们想必也都很无聊了”
卡索米尔大道。
一列豪华车队呼啸驰过,打头的几辆车上,红蓝⾊的顶灯正在闪烁不停。
林辛同坐在居中的一辆白⾊劳斯莱斯房车里,眉头深锁,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出门时阿竹突然哮喘发作,那痛苦的神情犹在林辛同眼前,让他心绪不定。对这个几年前在亚特兰大偶遇的年轻人,林辛同是近乎病态地溺爱着,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阿竹是上苍带给他完美的两样礼物之一。至于另一件,自然是那份庞大的家产。
车队横穿斯塔腾岛,到达了第七号⾼速公路,那里,笔直通往布鲁克林区的东侧,而著名的希尔顿大店酒就耸立在公路另一端林立的⾼楼群中。
拉维尔探长坐在第一辆警车中,神⾊凝重。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探长将在一个月后退休,彻底告别危险的察警生涯,拿上一大笔丰厚的退休金和家人共享天伦。
由于纽约市最近针对富豪们的绑架勒索事件层出不穷,有些杯弓蛇影的斯塔腾区警局主动联系了世界首富,并将近期的警卫任务交给了经验丰富的拉维尔负责,尽管,林辛同对他们的好意是报着嗤之以鼻的态度的。
整个车队由十二辆轿车和两部黑⾊奔驰面包车组成,四辆警车首尾呼应,而林辛同人私武装保镖的数量,却几乎是探员们的十倍以上!
说实话,拉维尔探长对这次任务很反感,没有任何一个警员会喜欢与富翁打交道,他们相当地不配合,并且丝毫不懂得尊重别人。
在入进第七号公路没多久,车队缓缓减慢了速度,正前方,一辆大巨的集装箱卡车横翻在公路央中,几乎堵死了整个路面。长长的车流堵塞不前,焦躁尖利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许多人打开车门跳到路面上,气恼而又无可奈何地咒骂着。
拉维尔探长走出驾驶室,摸出对讲机和车队末尾两部警车上的伙计吩咐了几句,疾步向事故方向走了过去。
一个浑⾝脏兮兮的吉普塞老人佝偻着⾝体,拖着个大巨的垃圾袋缓慢地走过车队,他手中的袋底破了一个洞,不时有易拉罐、塑瓶之类的东西滚出,欢快地蹦达在路面上。几个握着MP5坐在面包车上的保镖看着老人浑然不知的木讷表情,恶意地笑了起来。
“长官,您好!”两名⾼速骑警正合上翻倒的卡车驾驶室门,忽闪着警灯的摩托停在一边,见到别着⾼级警徽的拉维尔走近,他们急忙敬礼。
“这里怎么回事?”拉维尔探长皱眉问道,在这该死的一个月里,他委实是不想出半点岔子。
骑警中的一名有些疑惑地道:“我们已经呼叫了总部,重型吊车正在赶来这个方向,可奇怪的是,这部卡车的司机却不见了,好象它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拉维尔探长脸⾊变了一下,举起了手中的对讲机。
远在三千码以外的一个小山包上,披着迷彩伪装的安东尼奥收回了视线,将手中一个黑忽忽的小玩意菗出天线,狞笑着按了下去。
“嗒嗒嗒”一阵轻响,原本那些散落在路面上的罐罐瓶瓶突然间变得象有了生命一般,纷纷弹跳了起来,死死粘上了附近的车⾝车底。
随着一连串并不响亮的沉闷炸爆声,林辛同的车队包括附近的一些车辆,在烈猛地哆嗦了一下后⾼⾼弹起,带着眩目耀眼的火花飞起几米⾼后,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整支车队仍然保持着整齐的纵向队型,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那些漂亮的车体上,已经遍布了脸盆大小的凹痕,并且,根本找不到轮胎的存在,它们已经完全瘫痪。附近的所有人都尖叫着弃车而去,盲目混乱地奔跑在公路上,只求离这个恐怖的地方越远越好。
山包上的杨灭和胡恩对视了一眼,一起对着安东尼奥伸出了大拇指。
安东尼奥却显得有些悻悻然:“真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这玩意要让我用足分量连装甲车也能撕碎!”
胡恩大笑道:“不然要我和杨来⼲嘛?新玩具还没登场,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唱完这出戏!”
拉维尔探长脸⾊大变,他一把菗出了枪套里的柯尔特警用左轮向车队奔去,同时朝着对讲机大吼道:“戴维,斯克尔,你们还活着吗?听着,呆在车里,都别出来!”
两个骑警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约而同地蹲了下去。
林辛同在硬坚的劳斯莱斯防弹玻璃上撞破了额角,血流披面。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炸爆吓得心胆欲裂,面如土⾊地蜷缩在后座上,全⾝不停地打着摆子。
保镖们纷纷菗出武器,晕头转向地打开了车门,在林辛同的车边围起了人墙。几个倒霉的家伙在剧烈的震荡中折断了手臂,惨白的脸上正密密往外沁着⻩豆大小的冷汗。
拉维尔探长冲到劳斯莱斯旁,透过车窗往里看了一眼,见林辛同正惶然看着外面不噤放下了心。
“拉维尔!”警车里的几个探员正举着枪推开车门,老探长怒吼了起来:“见鬼!都别出来!呼叫总部!***,附近一定有狙击手!”察警这行他已经⼲了三十几年,这很明显已经不是单纯的绑架,而无疑是有人想要了这个家伙的命!
既然事情演变成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渎职,他也不能让这些拿着手枪的年轻伙计们去应付看不见的杀机,察警也是人,没必要为了这趾⾼气扬的富翁而送命!
似乎是在印证着他的话,一声尖利的呼啸声划过,劳斯莱斯后座旁的一个保镖猛然间⾝躯一震。轻微的玻璃碎裂声中,他茫然低头望向自己的部腹,那里突然间就多出了一个杯口大小的洞,冒着热气的血浆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在⾝体和地面之间坠出一道粘稠的赤红长线。
翻了翻白眼,那保镖无力地软了下去,⾝后噴満了鲜血和內脏碎片的车窗上,赫然已经开了个孔洞,⻳裂的细纹如蛛网般四周延伸,下部的几条,恰好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形,宛如魔鬼唇边的狞笑。
一部分保镖们猫下了腰,寻找掩护体的同时极力游目四顾,另一些则仍围住了劳斯莱斯。
林辛同恐惧地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孔洞,只觉得生命如同车厢內热气一般,正一点点地从那里涌出,远离自己而去。
“救命!救命啊!”林辛同终于歇斯底里地哭号起来,平曰里那个雍容温文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财富与荣耀为他套上的光环彻底消失,现在剩下的,就只是个瞳孔放大,脸⾊灰败的人类而已。
伏在地上的杨灭皱了皱眉,扭头道:“这把破枪好象稳定性不是很好!”“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这样侮辱我的宝贝儿?世界上还有哪把枪能在3000码以外射穿劳斯莱斯上的态变玻璃?我的弹头上带着六道尾翼!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笨蛋!”胡恩跳着脚气咻咻地大骂了一番,竖直了中指:“杨,我看是你的枪法不行,居然误杀了人,老板会很不⾼兴。”
杨灭重新看了看手中那把拧着超长消声器的杀人工具,扶了扶眼镜道:“我最后不一枪打死他就行,老板一定会为我叫国中菜外卖!”
杨灭不再以车体为目标,而是将弹子倾泻在了仍然围住劳斯莱斯的人墙上。
改造过的枪膛每一发弹子射出都会产生大巨的后座力,带着这个瘦弱的年轻人⾝躯大震一下,他却打出了一串长点射,毫无停顿地击发下,枪口几乎是在一刻不停地移位,杨灭那可怕的枪法,终于在这种极不稳定的情况下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1,2,3”胡恩举着望远镜,在心里急促地数着,十八声枪响后,对面却倒下了十九个脑袋不见了一半的人,有一发弹子,打爆了两个人的头!
杨灭扫了胡恩一眼,淡然道:“也只有我,才能用这样的破枪。”
林辛同的车外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死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车內,望着外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那些逃走的保镖们,同时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哭泣着。
“扑”的一声,窗上的玻璃又被钻开个大洞,碎屑溅了林辛同一⾝,这枚旋转着的热炽弹头擦过他的腿大外侧,刮去大约两斤重的肌⾁后,一头扎进车⾝的装甲钢板里。
“救命啊!你们这帮杂种!我是最大的纳税人!你们得保护我”钻心的疼痛让林辛同痛嚎起来。
远处的警车里,拉维尔探长正一脸严肃地拿着步话机:“总部,总部”保护?出去搜寻狙击手还是做人⾁盾牌?开玩笑!
分散在各个掩体后的保镖们仍没有找到目标,已经开始有人在盲目地开枪。
在林辛同的左小臂被烈猛地击撞了一下,徒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后,他终于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向警车方向跑去,脸上糊満了眼泪鼻涕,口中如同一个疯子般发出着毫无意义的呼号。
杨灭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扣动了扳机。
弹子尖啸着从奔跑中的林辛同后腰处钻进,穿过他的腹小,掀飞了整个外殖生器。
林辛同仍在往前跑着,直到一脚踏上了从下⾝滑出的大肠,这才直直栽倒在地上,蜷着⾝子在血泊中不停地挛痉。
拉维尔探长在车里強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他从没见过这样忍残的杀人方式,而且,还是在一群察警的围观下。
杨灭木讷的脸上露出笑意,连扣几次扳机。
“扑扑”声连响,众目睽睽之下,林辛同的四肢瞬间脫离了⾝体,碎骨⾁块溅出老远,可悲地是,他居然还没死。
天边已隐隐有直升机的轰鸣声传来,杨灭起⾝收枪,头也不回地下山,胡恩和安东尼奥细细清理了一遍周围,跟着离去。
林辛同的意识在不断地模糊,⾝上的那些可怕创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随着血液的迅速流失,他的耳膜开始产生幻听,嗡嗡作响起来。
一片安静的白⾊光芒悄然亮了起来,似曾相识的简陋屋子渐渐出现在林辛同眼前,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正在拿着药碗对他微笑:“小同,一口气喝完它,你看爸爸把冰糖都准备好了”
“父亲”一道泪水缓缓从林辛同的眼角滑下,他菗搐着咽下最后一口气,脸上,带着深深的悔恨痛苦。
远处的公路边,一个吉普塞老人正微驼着背望向这边,似乎是因为年纪太大的关系,他并没有被腥血可怖的场面所吓到,反而,脸上现出了一抹轻松悦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