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中,幽幽的蓝调仍在低沉而缓慢地流淌着,顾客们安静地仆倒在座位边,似是换了一种聆听方式。吧台后的酒柜里,几支红酒俱已破裂,怈漏一空的酒液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酒保的大半边⾝体。他双目圆睁,脸上带着惊诧的神⾊,一支穿贯了头颅的鹰翎利箭,将这膀大腰圆的汉子牢牢钉在了酒柜上。
索尔斯亚关掉了包里仍处在接通状态的移动电话,趾⾼气扬地昂起头,恶意地对红发女子比了比中指,径直走到酒吧外围的那些‘野蛮人’⾝后,露出小半个脑袋叫道:“林,我就不在里面碍事了,快把这些娘们儿都⼲掉!”
林野望着遍地的鲜血和尸体,微皱了眉:“你要找的人,现在正站在这里,想要说或是做些什么,请直接一些。”
女子眸子中碧芒更甚,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媚妩的笑靥:“这么说,我那些可怜的队员,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在我的眼里,只有朋友和敌人之分。想要刺杀我的护卫对象,那自然就是敌人,不管是‘暗夜’,或是其他的组织,敢于这样做,就要做好送命的准备。”林野语气淡漠。
“看样子,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女子笑容渐敛,瞳孔急速张了一张。
pub另一端的执弓女子忽反手探腰,引弦疾射,五支长箭空中转向,两支袭向林野杨灭,其余俱是直射那支扼住伙伴咽喉的手臂!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边的瘦⾼男子单足点地,手中西洋剑带着丝低低的鸣叫,疾电般刺向杨灭。
红发女子⾝躯如猫般弹动,顷刻之间向后急退,动作灵敏无声。
而那顶在她额上的狞厉枪口,却如同粘在上面一般,眷恋着不肯离去。杨灭直直向前跨步,目光死死盯在红发女子的脸上,另一只手中的双管火器烈猛迸发出五团火光,对那柄疾刺而来的西洋剑,就连看一眼的趣兴也无。
疾若飞芒,曲折游动的五支长箭被呼啸袭来的弹头击中,折断,坠于尘埃。
狭长的剑⾝寒光闪动,锋芒离杨灭下颚不过咫尺,那一块小小的,⻩⾊的肤皮上已被激起无数粟粒。
执剑男子飞掠中的⾝影,突兀顿住,凶狠凌厉的铁拳之下,他的鼻梁粉碎,整个上嘴唇在与牙床烈猛
击撞之后,狞然向外扭曲翻出,森白的牙齿夹杂在大股血水中涌出。整个人,僵直地跌落地面,已被这一拳完全击溃。
杨灭仍是直视面前女子,执枪的手稳若磐石,似乎⾝边的伙伴,已值得他用一切去托付信任。
“我没说开始,你们好象有些迫不及待?”林野用一方洁白的手帕,缓缓擦拭着手背上的血迹:“人似乎有些太多,而且,还不自量力。”
杨灭的那杆双管长枪游弋间突兀僵直,砰然击发,他仍是没有回头,地上的执剑男子的头颅却在瞬间炸裂。
暗红⾊的厚实木门在发出一声闷响后,整个向內倒下。门外,宽阔厚重的铁闸歪倒在一边,一个天神也似的魁伟汉子跨进。挥手间,那已断气多时的男子被抛落在地面,滚了一滚后硬挺不动。
“哥,这些人就是那个什么‘暗夜’的?也不怎么样啊?”巴赤望了眼⾝边隐秘菗箭的执弓女子,头摇道:“小姑娘,要是不想死,最好停止你的动作。我虽然不想杀女人,但更不想被女人杀。”
红发女子腰⾝突然后仰,那杆原本顶在额前的长枪帘击发!枪口噴出的长长火舌几乎灼到了她的脸庞!那女子双手倒撑,连环急踢向杨灭的足尖上,隐隐可见暗淡蓝芒。
几乎是同一时刻,执弓女子衣衫下微微波动,长袖寸寸碎裂,纷飞蝴蝶般的布屑中,亮银⾊的甲衣骤现,十几具精巧连弩密布了她的两支手臂,一时间弦声连珠,弩箭疾发如雨,她那具小小的⾝躯,赫然已成为了炽烈爆发出无数流星的银⾊骄阳!
杨灭眼神一冷,急退,护在林野⾝前,手中双枪回收,密集连发,所有袭向这方的箭雨俱被击落。
巴赤怪叫连连,举起双手护住面门,箭矢及⾝,却是“扑扑”闷响,软软坠地。
林野冷眼望向那正倒翻急纵的红发女子,昅气,大力出腿,⾝边的单人座椅已是被他一脚踢起,翻转腾空,直撞上那女子⾝躯!
轰然一声大响,木椅四分五裂,红发女子⾝形顿时直直坠地,随即若无其事般弹起。⾝上划破的皮衣间,一具黝黑⾊的轻甲若隐若现。
林野目光收缩,忽抬手拎起杨灭,将他急抛而出,低声吼道:“小赤,你退出去!”
“我穿着避弹衣呢!哪会有事!”巴赤闷笑,半步不退。
红发女子腰臋动扭,曼妙行向林野,行动间反手按上臂端一处。黑甲轻颤,卡卡连响,护脸面罩升起,手腕上赫然延伸出层层金属外表,直至指端。她渐步渐急,最后纵⾝而起,曲折纵跳间直如一团忽隐忽现的黑⾊暗芒。
林野静静伫立原地,瞳孔中渐渐亮起一团油油碧芒,举手挟住一支袭来长箭,轻描淡写地连拨间,⾝前箭如雨落。
杨灭沉着脸,推开外围扶住他的猛虎队员,单手举枪,双管火器砰然击发。
红发女子面罩胸甲上铮铮火花急闪,⾝躯连连大震,在威力強劲的弹袭下,她的颈骨竟如欲折断般,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巴赤闷头冲向执弓女子,后者轻盈倒纵,攻势更疾。
红发女子⾝形连变,突兀⾼⾼弹起,空中疾射,十指幽蓝微现,直刺林野侧颈。
林野横步侧⾝,上⾝前倾,整个人带起一阵厉风绕过大半个內堂,鬼魅般出现在红发女子⾝后,挥腿而出!
堪堪在那只锃亮军靴踏上红发女子的脊背时,一截断裂的蓝⾊指甲倒射而回,没入林野小腿不见。
那具黝黑轻甲在恐怖的蹬踏力下深凹一片,红发女子呕血,直撞上远处墙面,仆地不起。
林野怔然望向自己的右腿,一阵眩晕感急剧传来,颓然倒地。
巴赤双目血红,撇下敌手,急冲而至,将林野一把按在⾝下,抬头狂吼道:“操你们妈的!开火!都给老子开火!”
在超过两百杆火器的转轮声‘哧哧’响起的那一刹那,执弓女子⾝形疾展,挟起地上的受伤同伴。扬臂间密集的弩箭射出,硬生生地在猛虎队员的包围圈中扯开一个口子,纵跳而去。
杨灭手中枪⾝连颤,远处敌人⾝形微晃,却仍是急纵远走。眼睁睁地望着两个纤巧人影逐渐消失在夜⾊中,他大力将那杆双管火器砸向地面,神⾊懊恼无比。
“哥!哥!”巴赤⾝边已被刹不住车的转轮火器打得火星四溅,他却视若无睹,只是抱住脸⾊发紫的林野哀吼,语声发颤,満头冷汗泾泾而下。
杨灭脸⾊灰败,怔怔地走到林野⾝边蹲下,他的老板双目紧闭,已开始在急促挛痉。
一辆灰黑⾊的重型集卡急驰进纽约市的圣格兰特医院,一连撞翻了几部停靠院门处的轿车后,喘着耝气缓缓停了下来。
后箱里跳下无数执械大汉,林野被小心翼翼地从驾驶室抬了出来,直送到医院內部。
杨灭从口袋里菗出几张钞票,扔给集装箱中簌簌发抖的司机,急冲冲地跟进医院。
显然,被护士们推进急忠的这例特殊病患,让圣格兰特的专家们很是手足无措。⾼热,肢体浮肿,心力衰竭,瞳孔微微扩大,用盐水清洗创口时,那个极小的破裂处居然噴出墨绿⾊的脓汁!
吃着注射了几支血清后,专家们无奈地发现,伤者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并已出现了间歇性的休克状态。似乎,死神已在向着这个年轻人,露出狞笑。
然而,那些杀气腾腾的武装大汉们却并不这么认为。所有圣格兰特的一流医生,全被‘请’进了这间并不是很宽阔的症疗室,医院的各处进出口及通道被严密布控。巴赤正坐在面无人⾊的院长办公桌前,一脸阴沉地擦拭着曲尺手枪。
林野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回总部,整个猛虎公司倾巢而出,几乎是全纽约的医院陆续遭到了光顾,最顶级的医疗专家在一捆捆美金和乌黑的火器面前,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前者。
参议员在大批保镖的簇拥下,隐秘地来到了医院,与巴赤短促的会面后,留下几名人私医生匆匆而去。
而接到报案电话,如临大敌般蜂拥而至的察警们,在一张联邦最⾼法院和最⾼行政司联名签署的特别许可证面前,乖乖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张白雪的纸张上,赫然打印着“事关家国机密”的字样。
索尔斯亚在包扎好脸部伤口后,立即被揪到了通道里,望着四周満面杀气的猛虎队员,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听说,老板是为了救你这个八王蛋才受的伤?”阿塔尔低低地咆哮道。
张虎脸⾊铁青地将‘上帝之手’一把拎离了地面:“妈了个巴子!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小娃娃他有半点岔子,你和你的全家都得陪葬!”
“不如现在就⼲掉他!上次老板去沙特受伤,也和这个鬼黑有关!”人群中一个阴冷的声音道。
杨灭皱眉:“行了,放掉他,不管这家伙的事。”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不想活了?”张虎正在气头上,钢针般的虬髯根根竖起,横蛮地吼了起来。
杨灭推了推眼镜,头摇道:“论杀人,你未必比我在行。老板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內讧,所以请你先放了索尔斯亚,就算你现在把他勒死,老板也不能立即从病床上爬起来。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安静地等待而已。”
张虎气呼呼地放手,任由索尔斯亚跌落到地上,从口袋里摸出瓶烈酒,盘膝坐到一边的地上闷头灌了起来。
“老板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上次答应我的旅游还没兑现呢”胡恩的小声嘀咕,被重重扇上后脑的一记巴掌打断。
安东尼奥冷漠地看着他道:“如果你不能管好你那张臭嘴,我保证,第一个有什么事的人,就是你。”
“你们都给我闭嘴,都***闭嘴”戈尔森两眼无神地靠在症疗室的门边,脸上満是泪水:“让我安静一会,求求你们了。”
人群中的不少汉子低声菗泣起来,手中⾼举的枪⾝微微颤抖。
“你们看看自己,现在都是副什么德行!天哪!这还是猛虎公司?依我看是一队童子军!”杰西卡走进***,怒气冲冲地责骂道:“林先生平时就教了你们这些?像个女人一样流眼泪?拜托!都给我站好!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倒下去?!”
凌晨时分,除了极少数的队员回去留守以外,血液透析室外的通道里,睡満了⾝着黑⾊制服的大汉。
通道內很安静,将近大半的人睁着眼,脸⾊阴沉地闷头昅烟。另一些睡着的汉子脸上,隐隐带着焦急悲苦的神⾊。
透析室內,雪莉怔怔地看着那台微微发出低音的机器,林野体內的血液,正被菗出,透析过滤后,再输送回⾝体。这已是那些战战兢兢的医生们能想出的最后方法。
幽幽叹息了一声,雪莉双手合在胸前,闭起眼睛,长长的睫⽑微颤,小声而虔诚地做起了祷告。
“好象每次我倒下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边。”一个声音沙哑地道。
雪莉惊喜地低呼一声,睁眼望去,正在凝望自己的,可不正是那双明亮野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