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昨晚她根本就不曾真正的睡过,入夜以后天牢內便冷了起来,让她觉得通体生寒,拼命抱紧自己却仍是冻得瑟瑟发抖,一张脸白到几近透明,嘴唇却青紫,不胜其寒。
可是现在她已经无暇想自己的处境,她最担心的人是雪含,她一⺟同胞的妹妹!虽然之前韦天兆对她们姐妹两个一样疼爱,但现在因为婉皇后的关系婉皇后视她如同宿世仇人,这份怨恨也一定会延伸到雪含⾝上去的!
“雪含,我可怜的妹妹,我死便死了,你可怎么办才好?!”她必须要想办法把雪含安置好,这样就算死,她也可以安心了。
可是她却想不出可以把雪含托付给谁,宮中人都惧于韦天兆之威,是不可能护得了雪含周全的,那么,唯一一个值得托付之人,那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苍涯年长她十几岁,心地良善,更是极为疼爱她们姐妹二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雪含的!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太子,相托于他?
她就在这样的痛苦纠缠之中入进半睡半醒状态,不知何时,天已开始亮了起来。
“好渴、、、”
这漫长的夜一终于过去了,当晨曦悄悄透入小窗之时,痛苦呻昑了半宿的涟漪感觉到喉咙里像是要冒出火来,⼲裂的双唇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声音来。
“公主,你醒了吗?”一个年长的狱卒忙凑了过来。
“哦、、、”涟漪觉得浑⾝都已经僵硬,这是十六年来她第一次没有在柔软而芬芳的床上入睡,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的“亲生”父亲所赐呢!
她应该感谢韦天兆的,如果不是他,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牢狱之中的人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公主,你觉得如何,是哪里不舒服吗?”狱卒又趋前一步,看出涟漪好像很痛苦,他也一脸担忧之⾊。
因昨晚得了王逸吩咐,他知道这貌美如仙的女子是涟漪公主,所以才格外地照顾她,昨晚他也听到了涟漪的呻昑,猜到涟漪可能受不得牢狱之苦,他虽急,没有皇上旨意,他也不敢随便宣御医前来。
“我、想喝水。”涟漪睁开无神的双眸,才说几个字,喉咙里又⼲又痛,皱眉咳嗽起来。
“我端给你!”狱卒忙不迭转回来倒了杯水过去,伸长了胳膊递进去“公主,请!”
而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她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既已沦为阶下囚,又谈何自尊?
她更想要的是狱卒手上的碗,碗中亮晶晶的清水在她看来好比琼浆玉液,她本来想要站起来的,但浑⾝无力,头痛欲裂,不得不就势以手支地,慢慢爬将过去。
十四年来,这是她最为狼狈、将为人者的尊严丧失殆尽的一刻!
眼看着涟漪苍白的手就要够到那碗救命的甘泉,她眼里也有了喜悦的光。
蓦地,斜里飞来一脚“碰”一下踢在老狱卒的手上,那只破了口的白碗立刻直直地飞出去“啪”一声击在墙上,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散飞溅,水也顺着墙壁流下来,一点一点渗到泥土之中。
“叩见皇上!”
狱卒吃了一惊,还没醒过神来,却听⾝后的兄弟们齐声参拜,他猛一抬头才发现韦天兆正铁青着脸、瞪着眼睛看着伏在地上的涟漪,脸上笑容阴狠而冷酷!
“想喝水吗?没那么容易,从今往后,你的所有一切都必须在朕的掌控之下,朕不准的事,你想都别想!”
涟漪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她喉咙里⼲得似要冒出火来,头也疼得像是要裂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碗中水消失于地面,韦天兆绝情至斯的话入耳,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将额紧紧抵在手背上,或许应该就此死了的好!
“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会放过你?!”韦天兆突然蹲下⾝,一把抓住涟漪右臂,用的力气那般大,也不管涟漪痛得叫都叫不出,把自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逼到涟漪脸上去。
涟漪本能地想要将⾝子后仰以躲开韦天兆,却被他如刚箍一般的手紧紧钳制住,根本动不了分毫,只有尽力将脸扭向一边,除了心痛、恐惧,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曾经那么疼爱她、迁就她的“父皇”!
韦天兆气白了脸,与涟漪十几年的父女,他自然很了解涟漪的性子,别看她平曰看上去很安静、很沉默,生就一副弱不噤风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极为倔強,并从不肯低头认错。
而如今涟漪以沉默来面对他冲天的怒火,他很清楚就算杀了涟漪,她也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哈哈哈!”韦天兆突然仰天狂笑,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下心头那股想要把涟漪凌迟的冲动,突然撒开手“忽”地站起⾝来:
“好,很好!你想和朕硬来,是吗?好,朕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王逸!”
“奴、才在!”侯在门外的王逸个哆嗦,急急上前来,进门的时候偏偏被那并不⾼的门槛给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得到了跟前,竖起耳朵听圣意。
“带走!”韦天兆狠狠吐出两个字,衣袖大力一拂,先出了牢门。
“遵旨!”王逸了一声,转眼却见地上的涟漪动也不动,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长长的睫⽑不安地动着,看不出她眼中有何表情,也许只有微微动耸的肩膀才透露出她此刻的不安和无助吧。
“公主,请吧!”即使涟漪落到如此份上,王逸然无法用看待孽种的眼光来看涟漪,对她依旧圣洁的⾝子也不肯碰上一碰,只是当先起⾝站到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势姿。
狱中囚犯一见到怒气冲天的韦天兆,个个都吓得没有动静,唯恐他会把怒气发到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