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涟漪微一颔首,算是答谢,而且她的态度是真诚的,因为她知道曹元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毕竟曹元宠医术精湛,而雪含现在又伤成这样,至少曹元宠可以保雪含不至伤重而死。
“曹大人,从前的事莫要再提了,只要你能看护好雪含和我娘亲,其他的事尽管一笔勾销吧!”
这就是说她不再追究曹元宠害了婉皇后的事,也不会再恨他了吗?
曹元宠呆呆看着涟漪,突然觉得她就像是救苦救难的观音一样,这样单薄的、纤细的背影,到底能承受多少苦难,他也无处去想了。
“对了,曹大人,”涟漪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娘亲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回公主话,皇后娘娘只怕短时间內难以醒来,臣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曹元宠诚惶诚恐地弯腰低头,冷汗不住流下来。
天哪!如果这些人再逼问他这件事,他还是一头撞死算了。
涟漪知道,曹元宠一定还没有想到救治婉皇后的办法,否则他也不会等到现在,她便没有再问,摇晃着⾝子出了曹元宠的门,去守婉皇后。
幽铭宮的人开始躲着涟漪了。
因为她们先前只听到一些关于涟漪⾝世的传言,都对她怀有芥蒂之心,不过好在那时候涟漪是呆傻的,她们也不必在意太多。
而如今呢,从涟漪变得清澈而锐利的眼神之中,她们不用别人说,也已经看出来涟漪已经恢复记忆,她们便不知道如何相待涟漪了。
是把她当做⾝份尊贵的公主,还是人人唾弃的孽种?
墨儿一听到涟漪清醒过来,自然是惊喜莫名,如果不是凝儿硬把她按住,她早就挣扎着爬下床去见涟漪了。
对于涟漪清醒的事,凝儿的反应是最淡然的,当然她也很意外,更多地则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涟漪能够撑起大局,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何况先前她一直相信涟漪总会醒过来的,虽然这并没有多少根据。
“凝儿,娘亲怎么样?”一回到婉皇后房中,涟漪目光就变得清澈而冷静,较之不曾装傻之前,更多了一种冷酷,让人不敢逼视。
正在为婉皇后擦手的凝儿闻言回头,矮⾝就要施礼,涟漪衣袖一拂,她也就站起⾝来,低垂着眼睑道“回公主话,皇后娘娘尚且安好,只是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強求不得的,尽人事而听天命吧。”涟漪语声亦冰冷,看着凝儿的一瞬眼神却是柔和的,她当然知道一直以来凝儿对婉皇后都是忠心耿耿。
即使婉皇后昏迷了这许久,她都是尽心尽力地服侍在侧,从未有半句怨言,涟漪自是看得分明“凝儿,娘亲就拜托你照顾,大恩不言谢,若这辈子没有机会,来世我结草衔环,定会相报!”
凝儿一呆,跟着就变了脸⾊,公主竟然跟她说这样的话,这、这是何意?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服侍主子本就是份內的事,如何担得起涟漪这等报恩的话?
“公主言重了,奴婢万万不敢当!”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头磕了下去“公主万万不可说这种话,折煞奴婢了!”
“起来。”涟漪淡然一笑,伸手相扶,这一下肌肤接触她才发现,凝儿的手冰冷,就如同她自己的一样。
“凝儿,你莫怕,我是真心相托,娘亲现在昏迷不醒,只能靠你照顾,你若说个不字,我也勉強不了你。你肯如此照顾我娘亲,对我来说还不是天大的恩情吗?这本是我应做之事,只不过、、、凝儿,多说无益,受我一拜!”
话落她突然撒手后退一步,未等凝儿明白过涟漪这几句话的意思来,她已对着凝儿单膝跪地,这一拜,重逾千斤。
“公主?!”凝儿吓了一跳,才要跪倒还礼,王逸突然手持圣旨火烧眉⽑一样地跑进来,面有焦急之⾊,朗声道:
“圣旨下,天、、、涟漪公主接旨!”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办法以“天奴”相称,他是不忍心这样蹋糟涟漪。
涟漪毫不意外,相反脸上露出洞悉一切的笑意“终于来了吗?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王公公,不必念了,走吧。”
难道她已经知道圣旨上写的什么了吗?还是就是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会把自己最不放心的两个人,婉皇后和雪含托付给别人,以便毫无牵挂地去面对?
王逸呆了呆,托着才展开一半的圣旨,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公、主,这、这圣旨、、、”
“我知道,”涟漪打断他的话,讥讽地看着王逸“圣旨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天奴太极殿见君,不得有误,钦此,是吗?”
王逸又是一呆,涟漪所说跟圣旨虽不是一字不差,却也是惊人地相似,就好像她方才就在太极殿,亲眼看着韦天兆写下这份圣旨一样。
“哈哈、、、”
突然仰天狂笑,涟漪如同一阵风自目瞪口呆的王逸⾝旁走过,如缥缈的仙子一样往太极殿而去。
这一去是生是死,究竟要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她亦无法猜测,但无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当一个人到了她这般地步的时候,还会在乎什么,执着于什么呢,无论是生是死,都没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死了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