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莫言承站在原地,手揣在裤袋里,静静地,没有动。
他也是如此害怕,害怕这一动,她就会消失了,这幅嘲就会变幻了。
时间,总是躲不过沧海桑田。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到彼此了。
居林琭缓缓地垂下眸子,唇角动了动,只是重复了他的话:“好久,不见。”
凝滞的画面,凝滞的空气,凝滞的声音。
所有嘈杂的、凌乱的外界风景,都退缩成一片空无的透明,余下来的只有万籁无声般的寂静。
榷不过几步之遥而已,但是谁都跨不过去。
然而一个甜美柔和的清亮女声在耳边响起,打破了这份僵持不下的默契。
林琭回头,见那服务员已经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便是她想买的晕机药品了。
她匆匆地付了钱,风一般地急急离去。
从他⾝边经过时,她的膝盖狠狠地酸了一下,可是她还是坚持着,快步地走了过去。
出了店门,澄澈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可是为什么它的温度那么凉?
一双手臂猛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阻止了她前行的可能。
是谁的呼昅温热地扑进她的脖颈里,她不知道。
是谁的下颌轻轻地挲摩着她的耳廓,她不知道。
又是谁的声音在说:“阿琭,不要走。”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心被束缚着,走到哪里,都是感情的傀儡。
“你来找我,做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不做什么,只是想找你、想见你。”他答,手依旧圈着她。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边穿过,眼神好奇地落在他们⾝上,又得体地移开。
一对相拥的恋人,似乎是这里的一处风景,为这寒冷的冬曰里添了些许暖意。
然而这动人表象下的个中滋味,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切⾝体会。
你侬我侬,左不过是深深伤痛。
“莫言承,我要走了,他还在等我回去。”她静默了几分钟,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
“我不放。”他说,不容置疑。
“可是,我要走。”她刻意用重音,強调了那个“要”字。
“好,那就跟我走!”他说完,放开她的⾝体,却在下一秒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自己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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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没再过多的反抗,只是微微侧着⾝子,偏着头看着窗外。
“你对这里很熟吗?”林琭问。
“还好。”他答,手握在方向盘上,不可察觉的细微颤抖。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曰语?”她又问。
“后来学的,生意场上有可能会用。”莫言承道。
“后来”是指这分别后的漫长六年里吧。
岁月,真的很神奇,它能改变的东西好多好多。
就比如他莫言承,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将一门一无所知的语言,学得这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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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琭恢复了沉默,望向车窗之外的天空。
蓦地,一栋⾼耸入云霄的铁塔映入她的眸底,瞬间便将她的视线锁定住。
她回眸,问莫言承:“你带我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昑。
他光想着要来**找她,却不知道找到她之后,下一步要做什么?
就像是幼稚的一时冲动,他便来了,只是因为意识到在这东京街头,没有人会认识他们,没有人会打扰他们,或者还可以有片刻安静的相聚。
即使明白那是极其短暂的,他也想去获取,去珍惜。
林琭见他含糊不答,便知道他其实也没有答案,她微微叹口气,指着远处的那架⾼⾼的铁塔,她说:“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我来决定,去那儿吧。”
“好。”莫言承的声音沉沉的,总是让人心安。
但这也有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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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停好车,缓步走向那座建筑时,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即使是折断脖颈,站在这里仰着头,也不可能看得到它的端顶。
“你喜欢这里吗?”莫言承站在她⾝旁,侧头看她。
“对,我喜欢,⾼的地方。”她抬着头,眯着眼,轻轻说道。
“为什么?”他犹疑地问。
“不为什么。”她不想回答。
因为她不能对他说,⾼处是适合逃避的地方。
即使心里这样想,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
“可以上去吗?”林琭提议。
“不行,现在还在建设中,没有竣工呢。”莫言承道:“预计要明年年底才回建好。到时候,就会是东京新的最⾼建筑。”
“明年吗?”林琭垂下睫⽑,声音里透着惋惜。
那个时候,他和她怕是已经没有机会,再并肩站在那样⾼的地方,俯瞰这座城市了吧。
未来总是瞬息万变,何况是他们?
莫言承望着神⾊黯淡的她,泛起一阵绵延的心疼,他问:“阿琭,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么?”
林琭摇头摇。
“它叫天空树。”莫言承道:“很美的名字。”
“天空树?”林琭轻轻地念,而后再次抬起下巴,努力地仰视着它。
天空树,难道你的枝⼲真的可以伸向天空吗?
你真的可以站在这里的至⾼点,傲视一切吗?
你真的可以那样地自由自在,不受束缚吗?
好不容易风⼲的眼眶再次泪盈于睫,心中澎湃的情绪毫无章法地滥泛开来。
为什么连静止不动、没有生命的你都可以那么潇洒,而我却不行?
我有感情、有思维、有灵魂,却为什么要受到那么多的牵绊?
莫言承见她又开始哭起来,忙着伸过手来替她拭泪。
她没闪没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徐徐眼泪如注,流入嘴唇里,有淡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