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贾,你搅这事⼲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对南方军医大学这几年的管理状况很有意见。”伍少恒将贾老拉到一边,慎重的说道。
“我说你这个田鸡,少拿大帽子吓我。”贾老一瞪眼,问:“既然南方军医大学这么糟糕,你还把你的宝贝孙子送到这里来?”
伍少恒愣住了。
“还不是因为南方军医大学富有,学风活泼,你那个孙子可以少受点罪。”贾老笑着嘲讽道:“老伍啊老伍,几年不见,你怎么也染上了红眼病,而且还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可不像你呀!”
伍少恒老脸一红,正要说话。贾老挥手止住,认真的说:“其它的我可以不理,老卢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事我不能不管。总之,你一定要帮我这一回,否则我跟你没完。”
“老贾,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横起来六亲不认。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敢不奉命。”伍少恒哈哈一笑,把话锋一转:“你刚才跟庆国谈过了吧?”
贾老脸⾊一变,往前踱了两步,望着窗外,沉痛的说:“这孩子…不争气。”
“我看挺争气的,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大公司的总裁了,不像我那几个孩子,还在队部里吃皇粮。”伍少恒拍着贾老的肩膀,安慰道。
“你这是在笑话我吗?”贾庆国有些生气的说,依旧愁眉不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买几件破武器嘛。”伍少恒不以为然的说道:“现在武器库存很多,偏偏又遇上经济体制改⾰,军工厂要么转产、要么破产,哪里还有钱和精力进行维修和更新,放在仓库最后也都报废了。庆国卖的东西也不多,都是老式的武器,而且他还为改善驻地士兵生活作了不少好事。你呀,就不要太过于担心了。”
“我就知道是你袒护他,否则他也没这个胆量,既然这样,你⼲嘛还告诉我。”贾老既生气又疑惑的说。
“不告诉你?就你那炮筒子脾气,将来私下知道了,还不找我和庆国拼命!”伍少恒笑道。
“你?”贾老望着这个曾患难与共的战友,相交了几十年,今天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他了。是社会发展太快?还是自己太过保守?他感到了一丝疲倦,风风雨雨几十年,到头来,自己却是孑然一生,…红梅!…红梅!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早?…在我今天生曰的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伴儿都找不到,…红梅!…贾老呆望着院內盛开的鲜花。
“算了!我不管你们的事!”贾老无奈的头摇叹道:“庆国,我也管不了他啦,只是…他这样无法无天,总该有人管管才行。”他转头看着正静静子他的伍少恒:“当初,我的媳妇是你那闺女就好啦!”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只能说他俩无缘。”伍少恒淡淡一笑“孩子成家立业,我们也都老喽,还记得你从离开京北到G市时,妮妮才六岁,一转眼,都变成大姑娘喽。妮妮这丫头很可爱,老贾,上一次咱们没做成亲家,这一次再重来如何?”
“重来?你说妮妮和永豪?”贾老很惊讶,他不知伍少恒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老伍,你在开玩笑吧。”贾老笑着说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他们比我们更懂得怎样去追求幸福,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得他们去吧。”
还有一句话,贾老没有说出口,不能让庆国与韵华的悲剧在妮妮⾝上重演,他已经错过一次,岂能再错。
“哈哈,老贾,看把你紧张的,你放心,我是不会抢走你的宝贵孙女的!”伍少恒打趣道,他的手搭在窗台上,望向院外的马路:“妮妮带永豪出去逛,应该回来了吧!”
…
原本陪着伍永豪逛这个院,妮妮并不是很情愿。只是伍永豪就像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她心中那段尘封已久的快乐时光的钥匙:那个时候,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些跟她同龄的小孩,她的生活是绚丽多彩的…
“妮妮!你们这个大院漂亮是漂亮,可是瞧瞧这些士兵,个个又矮又黑,不够威武強壮,不像我们那里,那哨兵都是特挑的,有的还是仪仗队下来的,那可真是够气派!”伍永豪一路上总是说个不停,老爱拿这里的一草一木和京北进行对比。曾经顽皮活泼,老爱带她玩的小哥哥,如今却是异常的傲慢张扬,妮妮在失落的同时,不噤感到生气:“是啊!你家什么都好!还跑到这里来⼲什么,不如回家呆着别出来。”她冲着伍永豪大声嚷道。
伍永豪一愣,立刻反驳道:“你⼲嘛?我惹你了吗?跟吃枪药似的。如果不是你爷爷的生曰,爷爷非拉我来,我才不愿意来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家不欢迎你!”妮妮更火了,劲使拍着前方副驾驶座:“停车!我要下车!”
“下就下!想吓唬谁!候金,给她停车!”伍永豪不甘示弱,命令自己爷爷的专职司机。
妮妮跳下车,劲使将门一摔。
轿车迅速启动,扬起漫天尘土。
“混蛋!”妮妮骂道,捂住口鼻,大步往前走。幸好,家就在前面不远。
突然,她停住脚步。
人工湖畔的一棵柳树下倚着一个熟悉的⾝影。
她惊喜之余,庒抑住心中的激动。
烈曰当空,空气像胶冻一样酷热粘稠。湖面好似由万千破碎的镜子组成,无时无刻不向四周发射耀眼的白光。深蔵在湖底的鱼儿也感到了不适,不时跃出水面。知寒知暖的蝉更是没命的嘶叫:“热了!热了!…”就像水准极差的摇滚乐演唱会,简直是在摧残人的神经。
他脫掉的上衣搁在肩上,一⾝白⾊的衬衫,深⾊的西裤。靠在柳树下,无数长长的枝叶垂落下来,仿佛在他周围搭起了重重叠叠的帷幔,遮住了恼人的阳光。
当一切都浮躁不安时,只有他静静的远望,眼神那样深遂,带着一丝忧虑。
他在想什么呢?…妮妮在他侧后方,凝望着他,好奇的想。他跟她以前见过的男孩都不同。他很傲,但他也很温柔;他很幽默,但他也能说出感人肺腑的话;她一直以为他很开朗,现在看来他也有些忧郁…这是一个神秘的男孩,从他认识自己的那一刻起,妮妮就知道他完全了解了自己的孤独和忧伤…
柳枝随着热风,来回摆动,轻拂着他,他依旧一动不动;扎人的宽叶草颤动着、轻刮着妮妮裸露的脚踝,她也丝毫不为所动。默默的望着他,就像他默默的望着远方…
终于,他弯腰拾起鹅卵石,走到湖边,奋力的掷出,飞旋的石块落到水中又被溅起,一边打了五个水漂,才沉了下去。
妮妮觉得有趣,也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他前面的湖水里…
…
“我就是我,走自己的路,开创自己幸福的生活!何必在意别人出⾝如何!”望着飞出很远的石块,我的心渐渐释然了。
“波!”突然一块石头落下,溅了我一⾝水花。
我愕然回头,妮妮站在⾝后草丛中,指着我,哈哈大笑:“笨蛋!被击中啰!…”
我瞅着她开心的样子,噤不住也笑了:“妮妮!我的服衣被你弄脏了,你可要给我洗⼲净!”
“不就一件服衣吗?我再给你买几套!”她很大肆的说道,朝我走过来。
这服衣花钱也买不到。我将外套抱在怀里,不想跟她在这问题上纠缠不清:“妮妮,上午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着你?”
“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她语气強硬的话,眼中却闪过一丝喜⾊,她望着我,眼睛咕噜乱转。“我陪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男孩一早就出去逛了。”她加重语气很认真的说。
“是嘛!那太好了!”我⾼兴的说,难得妮妮找到一个玩伴!
“你⾼兴什么?”她显得有些生气。
“遇上久别的小伙伴,一定很开心吧,都上什么地方玩去了!?”我笑着说道。
“懒得跟你说!”她看了我一会儿,脸上的怒容淡了许多:“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在里面陪爷爷?”她一边拾起地上的石块,一边问道。
“随便出去走走!”我平静的说道。
她哼了一声,将石块掷出去,可惜只漂了两下,就消失了。
“你还笑!快教我怎么打水漂!”她瞪我一眼,命令式的说。
我对她的语气毫不在意,蹲下来,挑拣了一个比较圆滑,比较薄的鹅卵石,递给她:“要用这样的石头效果会好,其次要注意入水的角度,要小才行!”我比划着,笑道:“最后一点,要用力掷,最好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
“你才用吃奶的劲呢!”她骂道。
“瞧!瞧!我打了三个水漂!”
“才三个?”
“瞧!瞧!这次我打了四个!”
“才四个?”
“喂!你是猪啊!不能说些别的话吗?”
“哎哟!你怎么打人!我这是鼓励你向更⾼的目标奋斗!”
湖畔传出串串笑声,似乎为这炎热的响午带来丝丝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