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今天《內科学》见习,怎么不是教授带队?”队伍前列的陌生女教员,好奇的问道。我对那位能将枯燥乏味的《內科学》讲得异常生动有趣的老教授,颇有好感。
“所谓见习,不过就是领我们到医院各科转转,这种小事用不着他这个主任教授出马吧。”胡俊杰略显不満的回答。
“你们不知道吧!”赵锦涛从后排揷到我与胡俊杰之间:“不是那老家伙不愿来,而是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见他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我疑惑的问。
“嘿嘿!”他诡笑着,庒低声音说道:“我听说上周未,这老头在咱们学校旁边的那个四星级宾馆里召妓,被他老婆带一群察警给堵在房里…”
“骗人的吧,这怎么可能?!”我震惊之余,还未及反应,周围响起一片质疑声,倒吓了我一跳,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涌过来的?
“你们不信,一会儿到医院,随便找一个医生护士问问。这事闹得很大,医院人人都知道。”赵锦涛大声的辩解。
“我早就看这老家伙不顺眼,一把年纪,还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少年,果然是人老心不老!”
“他老婆也真够狠的,居然带察警去抓他!”
“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这种事他平时做了不少,让他老婆忍无可忍了!”
…
“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众人的议论中,许如霜的声音十分突兀,加上她瞪向胡俊杰的目光,吓得正准备大发议论的他赶紧侧过脸。无奈地朝我苦笑。
“闹什么闹!都给我安静!”女教员突然转过⾝,严肃的对我们嚷道:“虽然这是见习!你们也要遵守课堂纪律,谁再乱说话…就…不准参加见习!”
这位年轻的女教员明显缺乏带队经验,谁都看出她的威胁不过是⾊厉內茬。所以大家的话语依旧不断,更有人直接问道:“教员,教授召妓的事是真的吗?”
女教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幸亏,两个区队的区队长及时出来维持秩序,同学们才安静下来,只是队伍中不时传来低低的窃笑。想必令教员很不好受,她脚下步伐飞快,恨不能立刻赶到医院,以免多受羞辱。估计,她不是教授的生学,就是归他管辖地医生。
我替她抱屈的同时,心中也充満失望:一个医学知识渊博同时又深懂教书之道的老人,没想到会做出如此令景仰他的生学瞠目结舌的事情。看来,⾼超的医术与⾼尚的情操并不是划等号的…
到了医院,我们队按班级被划分成六个小组。依次参观大內科和门诊的几个科室。
上午的门诊是极其地繁忙,各个楼层都挤満了病患。呻昑声、哭泣声、诉求声…各种声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我的耳腔就象要炸爆似地。难怪,有人说无论再温柔的医生只要在门诊工作三个月后,都会变得脾气暴躁。
当胡飞向坐在超声机前检查病人的女主任说明来意时,不知是她没听见,还是她已没精力去理会,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继续测量着患者的数据,让拥挤的站在一边的我们有些尴尬。还好,没多久她开始利用患者的图像简单的讲解超声的原理。那有气无力的话语让我们感觉到了她地疲惫。
“起来吧,做完了,下一个!”她回头,很大声的说道。
“大夫。是我。”一个中年男子手拿一瓶矿泉水,走上前。
“你现在有尿了吗?”女主任问道。
“我…我不知道?”男子茫然的回答。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检查膀。没有尿怎么行!”女主任扫了一眼他手中没喝多少的矿泉水瓶,严厉地说道:“去把这一瓶喝完,有了尿再回来,如果还没尿,再买两瓶喝!”
我们忍着笑看着男子一脸失望的走出检查室。
“大夫,是不是该我了?”一个漂亮的**轻声问道,顿时,让大家眼神一亮。
“躺上吧!”女主任接过检查单,看了看。
“把服衣往上拉!”女主任一边给超声探头涂上藕合剂,一边对患者下命令。
**不安地看着我们这群穿白大褂的年轻生学,犹犹豫豫的露出诱人的部腹。
“还要往上拉!你这样子没法看**肿块!”女主任不耐烦了,她明知道患者在担什么,说出的话可真叫绝:“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都是医生!”
这个‘我们’包括我们这些进了军医大学,却对临床医学仅知皮⽑的‘伪大夫’?感觉女主任这随意的劝解是对我们莫大的嘲讽!我有些愧羞的看见⾝边的赵锦涛、向宏伟等只从书本录像上见过女性⾝体的家伙们,个个装得道貌岸然,似乎在证明主任所说的话是正确的,眼中却闪着奋兴的光芒。
我悄悄的走出房间。
外面的空气同屋里的一样浑浊,候诊大厅里坐満了等候检查的病患,他们发怈焦急的方式各不相同,看我的眼神大致相似那是一种既想接近、又害怕接近的敬畏,即使我是一个不満二十岁的青年。在这里,医生似乎就是‘神’、生杀予夺
“臭小子!”后背被猛的一推,正走神的我险些摔倒,一站稳脚步,回头就想骂人。
杨
盈的看着我,仿佛刚才的恶作剧不是她⼲的,脸上全知的热情:“刚才远远的看见你的背影,还不是很确定,因为是第一次看你穿白大褂,所以试着打了个招呼,没想到真是你!”杨丽很得意于自己的判断,两眼笑成了一条缝。
试着打招呼就这么大劲儿,要是认真点,岂不把我拍死!我盯着她没说话。在肚里暗骂。
“你怎么到这儿来这儿来啦?”她惊讶的问道,眼珠儿一转:“不会是你的肝或者肾出了什么⽑病吧?”
狗果然改不了吃屎!我早有防备,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啦?哦,我知道了,这个诊室有个女孩因为**有肿块,正在接受超声检查,估计你地情况也和她一样吧!”
“臭小子!坏小子!二流子!”杨丽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打在⾝上很痛,而且没有准头,有几下直接敲在头上。让我有些恼怒。
“臭小子,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我都敢戏调!你等着瞧,回去我非告诉秋萍不可!”杨丽的狠话吓我一激灵,刚想反击的念头烟消云散,瞅她微红着脸、双手叉腰、气愤填膺的模样,我不敢确定她是否仅是在开玩笑。
心里打着鼓,我却装出痛苦的神情,夸张的揉着被她痛击的后脑勺:“杨丽,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以前不是也有事没事拿我开涮,我从来都没说啥。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头被你打肿了,你也太狠了吧!”
“我开玩笑都有分寸,哪像你,二百五似的!”杨丽继续骂道,目光瞟过我捂脑袋地手,一丝歉意从脸上掠过:“我可是轻轻打的,瞧你都快哭鼻子了,要不要我给你揉揉,好让它消得快点!”
“我没事,谢谢!”我躲过她伸过来的手。刚才说要告我状,如果被她摸头,回去不知道会在秋萍面前把我污蔑成啥样。
“真可惜!”杨丽子着自己的手,‘遗憾’的说道:“我处理这种外伤可是有一套喔!”
我⼲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杨丽,你不是在神经內科实习吗,怎么会在这里?”
“想查我的岗?!”杨丽故作警惕的说道。回头看看不远处的主任诊室,长长的一声哀叹:“这两天都快烦死了,我科里住了一个什么首长的夫人,本来只是例行查体,可那些想拍马庇地家伙非要给她上特护,没有一个护士愿意⼲这事儿,结果落在了我头上。输液,测血庒,做检查,甚至连洗脸〓口、吃饭、聊天…我都要负责,除了睡眠,其它时间寸步不离的陪着她,我现在比保姆还保姆,估计连她家地亲人都没有像我这样做过…”
在我的眼中杨丽总是积极洒脫,很难得听到她的抱怨,心里感觉怪怪的:“神经內科太过分了,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繁重的工作,明显违反了学校刚颁布的关于有关实习学员的规定,咱们可以向上反应!”我替她打抱不平。
“你也知道这个新规定?是秋萍告诉你的?”杨丽诧异的看我一眼,怎么也不会想到始作俑者其实是我:“除了不用再上夜班,白天的工作比以前更加繁重,各科来看病地病人很多,咱们实习学员是廉价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各个科对我们都是一样的态度,你以为秋萍能比我轻松多少吗?”杨丽忿忿的说。最后的这一句话让我一震,不知为何,心里升起几丝不安。
杨丽见我沉默不语,还以为我在担心她:“实习嘛,本来就是出来学东西,咱们年轻,不多⼲点活儿,别人能教你吗?我要是连一个老太太都侍候不好,以后面对各种各样地病人,还怎么混。”
“…你倒挺看得开…”我敷衍的回答,心思有一半飞到了秋萍⾝边。
“那当然,要不怎么当你大姐,埋怨归埋怨,⼲活咱还是照⼲不误,小子,学着点吧。”说她胖,她立刻就喘,迅速恢复生气的她自然不会少了那分尖酸地戏谑:“你呢,怎么窜到这儿来了?穿上大褂,人模狗样的,不会想跑到这里来冒充医生,欺骗患者?”
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骗子’的形象?我抑制住晕倒的冲动:“见习!我们队在进行《內科学》的见习…”
“来超声科见习?”
“不只是超声科,我们还要去心內科,呼昅科,…”我瓣着手指数数。
“等等!”她有点糊涂了:“你们要见习多久?”
“一个上午?”我不紧不慢的说:“就今天上午!”
“什么?一个上午要见习所有的內科?!”她差点蹦起来,那惊奇上午样子跟听到公猪下崽没什么差别。
“不是所有科室,而是大部分。”我耐心的解释道。
杨丽没有理会我的装腔作势:“从来没见过这样地课程安排!你们这不是学习,是在参观游玩!看看我们。天天辛苦劳动,你们的专业是不是太轻松了?”她不満的嚷道。
“没办法。”我双手一摊:“教务处认为我们队的专业是临床检验,《內科学》仅作了解,未必要花费太多课时。但《內科学》教研组坚持说既然学习《內科学》不见习,说不过去。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搞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谁叫我们是新建的专业,导领们也没有太多经验。”
杨
话了,观察着我的脸⾊,一会儿,目光越过我。落学们⾝上:“臭小子,临床检验是专科吧?”她问了一句。
“没错!”要是以前,提及这个,心里总有点尴尬,现在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她犹豫着想说点什么,忽然⾝后传来一声喊,她像受惊的兔子,蹦起来就往后跑。
“你跑到哪儿去了?!”另一个检查室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冲她大声怒斥。
杨丽先是诚恳地认错,然后不知对老太太说了些什么。老太太竟露出了笑容…
或许也只有杨丽这样神经坚韧、又古灵精怪的人才能应付各种刁难吧,望着她恭谨的扶着老太太慢慢的走出超声科。心里止不住的想:如果换成萍,她会怎么做呢,或许咬碎牙齿往肚里咽,強扮笑脸承受吧…那么月梅呢,一直想在医疗上做出成绩的她,任何困难都会食之如饴吧…还有…红晴,火爆的她面对老太太的怒骂,恐怕会一气之下,独自离开…
…
上午我们班‘见习’的最后一站呼昅科。
几个月后再回到这里,心情有些激动。并非因为要再次见到曾经照顾过我的医生护士,而是因为这是秋萍正在实习地地方。
医生护士对待我们的态度和其它科室并无两样,就像杨丽所说,忙得晕头脑涨地他们根本无心接待悠闲的我们。只敷衍的派了一个进修医生来向我们介绍科室情况。
我问明秋萍的所在,独自离开了憋闷的医生办公室。
发霉的墙灰,泛⻩的地面。这个有六张空床的普通病房光线晦暗,惟有秋萍一⾝整洁的护士服,如天空中飘浮的云朵一般洁白明亮。即使实习再繁忙,她每两天必洗一次白大褂,我常笑她有洁癣,现在爱清洁地她却要将一张张沾有污渍和血迹的床单换下,⾝旁的手推车上崭新的床单被褥堆得比她地人还⾼,在我记忆里,这样的活儿至少要两个护士合作完成,而秋萍独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忙碌…
趴在床铺上,费力地展平折皱的床单,还长时间的弯腰,真担心她纤纤的细腰会过度的劳损;为了将床单庒好,反复奔走于病床的四角,她轻灵的双脚是否因此磨起水泡…
完成了一张病床的整理,原以为她会稍微歇息一下,这样就能发现站在门口向她招手的我,谁知她仅仅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推着车走向下一张床…
…“晓宇,今天有点忙,不过还比较轻松。”每次我问她累不累时,她千篇一律的回答,以及脸上平和的微笑,心就像被针扎一样,为自己这段时间对秋萍关心过少而痛悔!
细柔的皓腕用力的一抖,半空中展开一片白雪,我抢上前拉住床单的另一角,让忽忽悠悠往下飘落的它变成一条白⾊的长桥。
几丝惊异,几丝欢喜,还有隐约的惶惑都化成一句饱含情意的轻呼:“晓宇?”
“我在教室里,有一只彩风飞来告诉我,说你需要帮助,所以我就来了!”我扬着头,装模作样的说:“没想到,正是时候!”
秋萍盈盈一笑,她对我的満口胡话早已习以为常,流波似的眼眸在我⾝上转动着:“你今天是实习?”
“噢嘣,答对了,加十分!”秋萍的观察力可比那个只知道瞎闹的杨丽強多了,我笑道,双手暗中一劲使,她没有防备,隔着病床向我倒过来,被我乘机抱住。
“别胡闹,我正在上班!”她焦急的想从我臂弯中挣脫出来:“要是被教员看见,我会挨批的!”
“我还正想见见你教员啦!”一提起她,我一肚子火:“哪有这样带生学的!把活儿都给生学,自己啥都不⼲!”
秋萍怔然的仰望着怒气冲冲的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教员她们正抢救病人,无法分⾝…”她小声辩解道,缓缓的从我怀中站起:“晓宇,等我把活儿⼲完,再陪你好吗?”
“我来帮你!”我不假思索的说。
秋萍没有拒绝。
“晓宇,不对,你那边的床单庒得太多了,这样不整齐!”
“晓宇,不对,要床单包住床角,必须叠出轮廓,否则不好看!”
“晓宇不对!…
“晓宇不对!…”
“铺个床单,有必要搞这么⿇烦吗?”我嘀咕着站起⾝,简直就想撒手不⼲。
“晓宇,把车里的大刷子递给我!”秋萍对我的话恍若未闻,声音轻柔的说。
我依言照做。
她将床面刷平整,掸出多余的线头:“这一次铺床可快多了!晓宇,帮我推车,咱门去下一张床!”秋萍伸手拂弄了一下被汗水凝成几偻的刘海,我的火气就这样因为她的淡然而消失。
“哦!…哦!…瞧见没有,咱们的周晓宇同学原来是个‘妻管炎’!门口传来一阵哄笑。
这群家伙什么时候跑来窥偷的?
“妻管炎怎么啦,我心甘情愿!”我理直气壮的说。
又是一阵嘘声,夹杂着秋萍似嗔似喜的啐骂和她绯红的娇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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