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华就一直在赞叹:“瞧瞧,那边的卫兵!这里的保卫一定很严密,妮妮,多亏了你带我坐了首长的车,否则根本进不来!…”
“阿姨,咱们快走吧,再晚些,晓…秋萍她们都吃过饭了!”妮妮不耐烦的提醒曾卫华,她明显的把心里的不満摆在脸上。
在共同相处的一个多星期里,曾卫华已获得了妮妮的认同:和梅妈一样,她很勤劳,什么活儿都抢着⼲,从不让自己闲下来;跟梅妈的小心谨慎不同,她敢跟爷爷开玩笑,敢给爷爷提一些合理的建议,可以像小孩子一样陪妮妮做游戏,也可以像朋友一样同妮妮聊天…,唯一不足的是她有时流露出的那种谄媚,让妮妮感到不舒服。在她心里,她希望晓宇哥哥的⺟亲能够像晓宇一样在她爷爷的权势地位面前做到不卑不亢,正因为她对曾卫华的依赖加重,她对曾卫华的要求才会格外的⾼。
“瞧我,要不是你提醒,差点把正事给耽搁了!”曾卫华将妮妮的神情收入眼中:“人老了就是糊涂,秋萍的病房号我又记不起来了,妮妮,你对这儿熟,你来带路,咱们得赶快去,免得汤冷了!”
“嗯!”得了命令的妮妮振奋的挺起胸脯,脚下走得飞快。
“同志,请问你们找谁!”刚跨入病房楼,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拦住了去路。
妮妮瞪圆双眼,要不是曾卫华旁边,差点就要发作:“我们来探望二楼4床的秋萍!”她冷硬的说道。
能够通过门岗,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中年妇女本是力行公事的一问。可妮妮地语气让她感到不舒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有陪护证吗?”
“没有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这个地方我来了好多次啦,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妮妮终于发火了,气势汹汹的说道。贾老生病住院时,因为院导领给这里的各个环节都反复打过招呼,所以妮妮才能畅通无阻,她以为这人是故意找碴。其实,这中年妇女刚休假回来接班,不认识妮妮。只是在覆行职责。
妮妮的怒火没有让中年妇女生气,反而令她有些忐忑,在这工作多年的她深知这桩病房的特殊,能来探病的人都不简单,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说不定背后就能牵出什么大人物来:“实在对不起,我是这里的值班员,我们这里有规定,如果随便放人进去,我们会被挨罚的。要不。我先给二楼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然后你们再上去,您看行吗。”
她没敢与妮妮纠缠,极客气地对曾卫华说道,希望得到她的同意。
“好的。”曾卫华回答。随即就听妮妮哼了一声,撅起小嘴,不说话了。
这小家伙脾气不小哇!平时在家里,妮妮精力旺盛,玩闹撒娇,曾卫华只觉得她可爱,现在看到这一幕。心中懔然,不噤为儿子多了一份担心。
“阿姨!”曾卫华⾝后传来惊喜的喊声:“你怎么来了?!”
秋萍⾝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个星期不见,如新月般缀着微笑的脸。似乎多了一丝丰腴。
曾卫华关切的上下打量她,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今天下午妮妮放假,她给晓宇打了个电话。正巧是雨桐接了电话,听她说,才知道你生病住院了,可把我吓坏了!你这个孩子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给阿姨说一声,一个人住院没人照顾,多不方便啊!”秋萍挨了骂,心里倒暖乎乎的:“…阿姨,不是我不想告诉您。晓宇说,这几天你刚开始经营商店比较忙,想缓过这一阵儿后,再告诉您。对了,您要早来一会儿,就能看到晓宇了,他刚走。”
“啊!”妮妮失望的叫了一声。
“妮妮,你也来啦!”秋萍感激地轻声说道。
“我…我是怕阿姨一个人进不来,而且她又不认识路,我…我才陪她来的。”妮妮避开秋萍地笑颜,地说道。
…
“啧啧,这间病房真不错,卫生间里还有浴缸!…这电视是多少寸的,这么大…”曾卫华进了病房,好奇地四下张望。
“这有啥,我爷爷上次住的房间比这大多了!”妮妮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阿姨,妮妮,你们来点什么饮料?”秋萍顺手拉开冰箱。
“喝饮料不好!我特地给你炖了猪肝汤,你来尝尝。”曾卫华边说边将手中的暖瓶放在桌上,取出上方的碗勺“早就说要给你煲汤喝,一直没有时间,这次你生病把我给急坏了,下午花了两个小时来做这汤,里面加了一些特殊的佐料,猪肝的腥味非常小,俗话说,吃那补那,你要是吃了有效果,下次我还给你做这汤。”
“…谢谢阿姨!”秋萍心情激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啥啊!你一个人独⾝在外,你家那么远,父⺟又不在⾝边,偏偏碰上这档子事,阿姨也替你难过呀!你放心好了,只要阿姨那边不忙,阿姨就过来看你…”曾卫华情动地说着,将盛好的碗递给秋萍。
丝丝热气在脸上蒸腾,眼泪已渐渐雾气蒙蒙,秋萍低着头捧着汤碗,持久没有放下。
“味道怎么样?”
“…好…喝…”呜咽的声音在喉头打转。
“妮妮,你也来喝一碗。”曾卫华回头说道。
“我不喝!”妮妮按着手中的遥控器,不住地调换电视画面。她心情有些烦躁,不知是因为没有见到周晓宇,还是因为曾卫华刚才所说的话?
“秋萍,你有手纸吗?我去一下卫生间。”⾝边传来曾卫华的声音,秋萍仍旧一动不动:“在床前的柜子菗屉里。”
听着脚步声远去,她急忙放下碗。匆匆地用手擦去脸上地泪滴。
“你哭了?”她微微一震。
妮妮站在她面前,神情颇为古怪。
秋萍有些尴尬地一笑。
“你的手是
事?”妮妮抬了抬下巴。
秋萍下意识地用右手盖住左手手背,也没在意妮妮说话的生硬,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今天输液扎针没扎好,有点淤血。”
“哦,看来住院还是有不好的地方。”妮妮撇撇嘴,径直坐下:“我要是能够得病该多好,不用去上学,每天还有好吃的。晓宇哥哥也可以天天来陪我…”
妮妮半是羡慕半是嘲弄的话,不知怎的,在秋萍的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迎着妮妮夺夺逼人地目光,她的表情竟是无比凝重:“妮妮,其实我很羡慕你!我也想象你一样,精力旺盛,无忧无虑。但是我做不到。每天上午、下午要输液,晚上要接受查体,医生反复说的一句就是‘要注意多休息。不能劳累!’你知道每次晓宇来,我有多难受吗?不但拖累他学习。还让他为我担心,为我着急!…梦想也好,爱情也好,如果没有健康,就象建在砂砾上的城堡,是那样的脆弱!…妮妮,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好好爱护你的⾝体!”
秋萍略带教育的口吻,让妮妮不舒服。但她没有反驳。她想起了住院时的爷爷,他眼中的寂寞和烦躁与秋萍有些神似。
“痛吗?”妮妮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
“什么?”
妮妮指指自己的部腹。
“我不知道它痛不痛。”秋萍地笑容有点苦。
妮妮眨眨眼睛。她听得出这话里的味道。沉寂了一会儿,她说“嗯…秋萍…姐,我以后能常来看你吗?”
…
从贵宾楼出来。天⾊已晚。
妮妮抵制不住心里的奋兴。现在有了“探病”这个理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来看晓宇哥哥了。
“阿姨,我们明天还来。行吗?”
“啊?嗯!”曾卫华心不在焉地回应,在和秋萍一番对话后,她才知道事情并非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会不会影响孩子?她忧心忡忡地想着…
…
当许奕矮胖的⾝影出现在招待餐厅门口时,我挥了挥手。
“周晓宇,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啦。今天公司开会,我没敢先走…”许奕一边抹汗,一边不住地道歉。
“菜我先点了,你来得刚好,一会儿菜就上来。”
“嗬,太阳从西边出来啦!这几天你一直呼我,就为了请我吃饭?真难得。以前都是我请客。”许奕半是打趣,半是询问的说。
“最近,你在新公司⼲得怎么样?”我帮他把茶倒上。
“嗨,别提啦。这个公司里的人际关系特别复杂,我刚去,又没有根基,⼲得比较窝火!”他一扬头,将茶喝⼲。
“有没有想换个公司?”我又为他斟満茶。
“现在打工的人多啦,找个好工作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许奕从中品出了味道,伸着脖子问道:“难道说,你想帮我介绍一个?”
“不是介绍,而是我的店缺人!”我缓缓说道。
“你地店?!你什么时候当老板了?!”许奕惊异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木石缘”一五一十的作了介绍,既没有夸张,也没有省略。
“根艺呀…”他摸着下巴,犹豫地说道:“我对这个不了解。”
“不了解没关系,以后可以学。我欣赏的是你地销售能力。咱们合作过一段时间,合作得还很愉快。自觉还比较了解你,所以对你发出了邀请。我也不瞒你,我的店刚起步,很多关系没有理顺,而且困难也比较多。如果你我一起创业,一起将公司发展壮大,这其中的乐趣无穷,而不像你在大公司里,即使业绩再好,也始终是外来一分子。当然,大公司收入稳定,待遇好。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清楚。我不勉強你。”我诚恳地说道。
“我那儿哪是什么狗庇大公司!”他自嘲的骂了一句,歪着脑袋盘算了一会儿,一脸正⾊看着我:“周晓宇,我就不绕弯了,如果我去你那儿工作,工资、奖金怎么算?”
“因为店是刚开张,你又是刚去,工资暂定8,销售商品提成,具体提成多少,咱们再商议。等以后经营步入正轨,你的业绩也上去了,工资再往上调,你看行吗?”我直截了当的说道。在95年,元的话,在內地很多地方还算不错的,比G市的收入⾼出內地不过,他还可以提成,如果卖得好,二、三千是没有问题,我自觉这个条件不错。
“8?这个…我得回去考虑考虑。”他眯起眼睛,手指弹动桌面,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我不着急催他,微微说道:“另外,我还可以给你办一个5期的G市暂住证。的户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眼睛陡然一亮“你在察警局有熟人?什么级别?”
我微微一笑。和贾庆国一起踢球的那帮兄弟里有一个是G市安公局某分局局长。我并不打算告诉他,只是想让他明白。我并不是个普通的经商者。
“我想明天先去你店里参观,再给你答复。”生意,有察警作后盾,这意味着什么。许奕当然明白,所以立即作了决定。
“当然可以。”我把写好的地址递给他,又看了一眼手表:“我⺟亲会好好接待你的。我这还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等等,这菜怎么办?”他叫住我,指着刚上桌的热菜。
“我已经付过钱了,你可以一个人慢慢品尝,就算是预先的欢迎宴吧!”我笑着说。
…
我急匆匆地赶往贵宾楼,都怪许奕迟到。秋萍在病房一定等急了!
门虚掩着。
我正要推门进去,里面传来秋萍的声音:“爸,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