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后娘娘,长妤进房看着病榻上睡着的太子殿下,她慢慢蹲下⾝子,握着他瘦弱无骨的手帖在脸颊挲摩着“我跟⺟后就全靠你了,殿下,你一定要好起来。”
明月远远看着她,心內一片茫然。太子妃何以变得这么脆弱?
原来,不管看着多么強大冷情,太子妃必竟还是个女人。
皇上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似乎不能支撑下去了,皇后娘娘见势,急召內庭侍卫将皇宮四周封围,派御前将军震守城门,以防外患。
苛三曰后见皇上病情没有好转迹象,于是召来针工房侍婢连夜为太子定制龙袍。
太子殿下拖着病⾝,勉強下榻让针织女量⾝裁衣。
皇上偶尔睁开眼时,并没提太子继位的事,只是说:念在贵妃娘娘跟了他一辈子的份上,赐她出宮与七皇子团聚,择曰起程。
晔皇后娘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远远的朝对面的女人看了一眼。
贵妃娘娘哭得两眼肿红,千恩万谢之后,回宮收拾行李细软,打算择曰便出宮去往肃州。
病榻前,皇上已经睡下了。
皇后娘娘撑着疲惫的⾝子从內走出,只觉得一阵头晕,⾝子向前倒去,苏岚忙上前扶了,急喝:“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宮。”
几个人上前手忙脚乱的扶住皇后娘娘回到中宮休息。
苏岚屏退其他人,端了一碗参茶吹凉了,轻轻送到皇后娘娘手边“喝点茶缓缓罢,娘娘这些曰子不吃不喝守在皇上⾝边,就是铁人也受不了。”
玉寰撑着⾝子坐起来,苍白的脸上划过几分苦涩,接过茶盏放在手中暖着“我与皇上之间的夫妻情份,终比不上他对那个女人的恩情,临死,他还不忘替她铺好后路。”
苏岚脸上笑意收敛“皇后娘娘何必在乎这个,贵妃已经放弃了皇位,就赏她安享晚年又有何防?”
玉寰嗤笑,浓浓的讽刺浮上心头,良久,才说一句“我难过的是,在皇上的心中,我难道就是一个这么恶毒的女人吗?他这么做,分明就是怕在他百年之后我会对贵妃下毒手?”
她苦笑着“他以为我会像吕后对待戚夫人那样杀了她的爱妾?”
面对置问,苏岚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
玉寰苦笑着低下头,将那青瓷玉盏紧紧握在手中,叹息的道:“人这辈子,当真是不能走错一步,错了,就再也改变不了,皇上到现在都还没忘记过锦妃的事,那次之后,我在他心中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娘娘…”
“你不用安慰我,我这一生只为太子而活,皇上怎么看我,丞相大人怎么看我,其他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苏岚看着皇后脸上凄凉的表情,黯自垂了眸。
当年因为锦妃的事,丞相大人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一直不好,丞相大人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心里又十分明白,所以传出锦妃难产的死讯后,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娘娘,虽皇后百般不承认,耐何知女莫若父。
锦妃的生⺟也因此抑郁而终,从此,丞相大人便与皇后娘娘疏远了,只有夫人每每进宮探望,看着女儿越发消瘦的脸十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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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看着躺在榻上皇后,苏岚也只是有些同情而已。
不知道为何,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太子妃的脸,惊怔之下没有听清皇后的问道,忙低下头“娘娘方才说什么?”
玉寰奇怪的看着她“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哦,奴婢只是想起从前殿下小时候的事。”她胡乱找了个介口。
玉寰叹一声不再说话,她将杯子替还给她“你退下罢,我睡一会。”
“是,娘娘。”苏岚撤了灯退下。
昌德宮內一片忙乱的景象,宮人们抬着箱笼等物出来,摆放在院子里,等着车马来运。
贵妃穿一件流云苏袖的宮装站在廊下,手抚着红杉木的廊柱,感慨的道:“住了这几十年,突然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腊梅在她⾝后轻笑“总要回来的。”
贵妃不语,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山茶花就要开了。”
腊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白鸽正自由的翱翔的阳光下,羽⽑映着阳光,形成一种耀眼的白,让人不敢直视。
贵妃站了一会,转⾝进殿。
长妤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廊下那抹淡影轻笑。
明月走上前道:“看来,贵妃娘娘就要走了,这下,皇后娘娘可算放心了,太子继位之事已成定局,再没人敢与殿下争了。”
长妤轻笑,并不发一语,默默转⾝往回走去。
明月不解的看着她“太子妃,我们这是去哪?”
“听说父皇病重了,我去看看。”
紫辰殿里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到,宮人们低眉站在两旁,轻轻打起门帘。
內侍没有通禀,怕打扰皇上的静休。
长妤让明月在门口等着,独自进了殿。
医女刚刚喂完药,皇上的精神还算好,闭眸躺在床上安神。
长妤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皇上从昏睡中转眼,抬眸看清楚来人,刚要笑,笑意却凝在颊边,他失神的看着她,⼲枯的手朝她伸过来,丝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哝“锦…儿…”
长妤微笑着,双手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来“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而皇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旁的医女看到皇上神⾊不对,上前检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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