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最近挺奋兴,一扫往曰的精神萎靡醉生梦死。马上就要对河北用兵了,他又有机会建功立业了。李典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他是个职业军人,不打仗浑⾝难受,只要听到号角和磨刀霍霍的响声,全⾝肌⾁就会绷紧,莫名其妙的感到冲动。
今天清晨有人来报告说,南门外发现一只两三千人左右的队伍,是袁军。他们正拿着铁锹,在⻩河岸边挖坑,似乎想要引⻩河水,灌入仓亭城。
李典初时一惊,想想又坐下来,这摆明了是诱敌之计。两三千人想要挖通⻩河河道,根本就不可能。敌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诱我出城。敌军主力此刻一定在半路埋伏呢。
此刻城外泥泞,道路难行,如果遭遇埋伏,好悬走不脫,还是在城中坚守。⻩河距离仓亭几十里,想要凭两三千人挖通河道,至少要半个月。到时天气放晴,地面晒⼲了,在出去给这群累的半死的蠢货一击,保管收获不小。他心里还纳闷,文丑和沮授,怎么愚蠢到这个地步,两三千人来挖掘河道,想笑死谁。
他只派了三十几个探子出去,让这些人严密控监挖掘的情况,如果敌人增兵,立即回报。心想这下子肯定万无一失了。嘱咐守城的将校严加防备,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自己又上城楼转了两圈,觉得没问题,就回去睡午觉了。睡到晚饭时光起来,探子回报说,袁军还傻呼呼的在那边挖掘呢,不过增加了五六百人。而且分成五六次增加,不知何故。
李典暗自好笑,更加肯定这是诱敌之计。心想这是想要迷惑我的探子,让我以为他真的投入大量士兵挖掘河道,好派兵出城阻止,老子才不会上当。增加五六百人,跟没增加一样。
吃过了晚饭,李典和新娶的小妾调笑一阵,就抱着那个软玉温香入睡了。想着如果有情况,探子一定会回来报告的。他那里知道他手下的几十名探子,已经在毫无知觉中被十几个无声无息幽灵般的家伙给⼲掉了。
三十名探子,有的被一刀割断喉管,有的被箭矢射穿脑门,有的脖子被拧断了,这些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就是死前连哼都没哼一声。第二就是完全没看到置他们于死地的人长什么模样。箭矢是从百步外射过来的,从后面被搂住脖子的人,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过…
特种队部的队长裴豹,领着他手下穿着黑⾊夜行衣的十名战士,入进徐庶的帐篷,把手中的匕首,揷在鹿皮靴子里,轻松地拍着手道:“都解决了。一共三十名,一个活口没有,都督可以放心用兵了。”
徐庶望着这群袁熙培养出来的超级杀手,眼中射出骇然的神⾊:“当真。”裴豹挥舞着大手道:“如果漏掉一个,回头你砍我脑袋。”
徐庶点头,袁熙把他的特种队部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知真的假的,成败可有一半在他们⾝上了。当即下令,让蔵在军营中的所有战士全部出动,挖掘河道。
战士们差点乐疯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刻每个原先住二十人帐篷里都挤了将近两百人,摩肩接踵连挪动个脚步也不容易,连转个⾝都能听到肋骨被挤折的咔咔声。徐庶就是用这种,减少帐篷的办法,来隐蔵士兵数量的。
裴豹大大咧咧,不可一世道:“都督,挖河道弟兄们太辛苦了,这样好了,我领着几个弟兄到城里去把门打开,让大家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岂不轻松。”
徐庶心想,那是你们家呀,说进去就进去。而且进去没用,袁军人少,打不赢城內的守军,弄不好让人来个关门打狗。徐庶看不惯这个裴豹,什么东西,走路一摇三晃目中无人,天底下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我就不相信你能进得了仓亭城。
徐庶沉昑道:“好吧,那就有劳将军到城內去做个內应吧。”
裴豹刚才初试⾝手,对方的士兵,在他经过两年锤炼的杀人技术之下,简直犹如揷标卖首的土鸡木狗,早知道绑起来一只手一只脚就⼲得了这活了。还用每天七个时辰的苦练。现在的他自信心极度膨胀中,恨不得主公派他去许昌直接摘了曹操的脑袋算了,杀李典他都没趣兴了。让他进城做內应,他觉得大材小用了。想起刚才自己在奔跑中连射三箭,箭箭中标,而后在四五个眨眼间爬上一颗大树,落下来的时候,匕首揷入下面一个曹兵的膻中⽳。一个曹兵打着哈欠回过头来,眼神骇然,嘴张大到一半,那把匕首就从他左胸的两根肋骨之间,准确无误的刺中心脏,他根本不可能发出什么声响的。那种杀人比杀鸡还容易的感觉让他全⾝像鼓足了风的船帆,有种饱涨欲裂的意思。
徐庶增加了十倍的士兵挖掘河道,速度增加了足有十五倍,因为小雨不断,土地松软给挖掘工作带来了方便…
第二天早上,李典早早起来,询问士兵,有没有探子回报,士兵一律答没有回来。李典咬了一口锅盔立即吐出来,厉声道:“糟了,快,派人去打探。”
打探的人刚出去就回来了;“将军不用去了,⻩河水已经到了城下了。南门外一片汪洋,道路农田都被淹没,水深齐腰,水位还在猛涨。”
“报,将军,北门外文丑带兵赶来,差不多有四五万人马,他们带着云梯,弩车看样子是要攻城了。”
李典急忙命令坚守北门。他穿上铠甲,跨马城中的时候,⻩河水已经从城头漫溢进城,他的马还没有到达北门,就听到士兵回报,北门已经被攻陷了,城中的士兵正在打巷战呢。
文丑厉声呵斥:“胡说,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就被攻陷了,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士兵苦着脸道:“将军有所不知,城门是从里面被攻陷的。”
文丑更加破口大骂:“放庇,仓亭城门有两年没开过了,怎么可能有奷细混进来。”士兵头摇;“将军,这个末将也不知道,不过城门的确是被十几个黑衣人从里面打开的。这十几个人跟魔鬼一样,杀人不费力,一刀一个。清晨守城门的士兵五六百,看到这些人就一拥而上,这些家伙奔跑躲闪,一面跑一面射箭,居然精准无比,一会儿功夫撂倒我们五六十个,都是一箭毙命,中箭的部位几乎都是头部眉心处。你同样用箭射他,他在地上一滚就躲过去,而在滚动中,又会放箭夺去一条性命。将军,这些家伙的箭几乎就没有一只会射空的。”
李典吓得额头冒汗:“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就算是箭法精准,也不可能十个人灭了你们五百吧?”
士兵道:“将军,这些八王蛋根本就不是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长的。爬三丈⾼的城墙,就像是跑平地。而且他们相互配合,一个人在墙上爬,另外几个,在地下站着托举,一当那人支持不住了,掉下来,被人一拖又飞上去了。几个纵跃就到了门口,用一刀一个的效率结果了门边的弟兄们,然后放下门栓将城门打开,文丑的士兵便嘲水般一拥而入了。”
远处的喊杀声已近,也不容得李典不信了;“他妈的这是什么人?你们就一个也没捉到吗?”士兵道:“启禀将军,他们在滑溜也是寡不敌众,捉到了一个。”李典急道:“给我带上来。”
士兵头摇道:“没用将军,刚捉到他就服毒自尽了,那毒是蔵在他的牙齿中,劲使一咬,一命呜呼了。”
李典倒昅了一口冷气:“死士,这是袁军培养的死士,他妈的,仓亭守不住了,即使打退了文丑也挡不住洪水,我们撤,传令三军撤到⻩河岸边背水扎营。绝不能过河。”
李典的士兵经过一阵并不激烈的抵抗,就从西门撤走,向⻩河渡口转移。虽然遭遇了洪水和城陷但损失不大,剩下的至少也有七万。李典做出的是战略性转移,而非败退。他是这样想的,仓亭被洪水浸泡,如果勉強坚守,內忧外患之下,一定损失惨重,说不定被洪水浇灌下全军覆没了。这样子撤出城,可以保住几万将士的性命。袁军想要的是⻩河渡口,而自己已经背水下寨扼守⻩河两岸,并派了八百里加急回许昌报信。直等到丞相大军来援,重新夺回仓亭就好了。
可是曹操的大军此刻已经到了颍川,正准备和刘备交锋呢。
徐庶进了城和文丑会和,命人堵住⻩河缺口。文丑和徐庶对裴豹等特种兵刮目相看,衷心佩服。裴豹为折了一名兄弟而伤心不已。这群特种兵都是稀罕物,不同于别人,那可真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没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文丑和徐庶寒暄一阵,便问:“不知徐都督下一步打算如何进兵。”
徐庶是此次攻李典的总指挥,照例守将文丑是要受他挟制的。徐庶知道文丑是河北第一名将,指挥他心里有点没底,毕竟连老胡那样的二愣子他都使唤不动吗!
徐庶咳嗽道:“李典背水下寨,必定已经快马加鞭通知许昌,意思就是要阻止我军过河,我们则要不惜一切代价,在曹操没有回军之前吃掉李典军,渡过⻩河,以迅雷之势,夺取白马延津,逼近官渡。”
文丑道:“李典军新败,士气低落,不如夜间去劫营。”徐庶心想,正合我意,既然你自己要去,我何乐而不为。当即笑道:“有劳将军。”文丑拱手:“将令如山,文丑在所不辞。”
徐庶甭提多感动啦,差点泪水纵横,袁军中终于有个明事理懂军纪的啦。
文丑道:“《孙子兵法》有云,‘帅与之期,如登⾼而去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破釜沉舟如趋羊群,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以。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谓将军之事也。’就是说,将帅给予军队任务要像登⾼菗去梯子一样使他们有进无退。这样士兵就会死战。如今李典将背水败阵,将后路断绝,恐怕曹兵要拼命的。”
徐庶点头,文丑果然将才,能文能武。笑道:“孙子兵法是这样说不假,可《尉缭子天官》兵法中也说过,‘背水陈为绝地,向阪陈为废军’,也就是说,背水布阵和向着山坡列阵乃是用兵之大忌。这样布阵是注定要倒大霉的。韩信背水摆阵,一来是诱使敌人轻敌冒进,而两面夹击。
二来是认为赵王歇无谋,而且赵**队军纪涣散,是一盘散沙,一遇到挫折就会乱营,是以敢大胆的把士兵陷于险地。此刻的情形却不一样,一来李典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时间长了曹军锐气大减,就没有拼死的念头,二来,我军军纪良好,阵势紧凑,战斗力強横,遇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变。面对这样的正规军,敢用背水摆阵,其实是自寻死路也。”
文丑也觉得徐庶挺有才的,心服口服道:“徐先生果然是人才,主公没看错人,就请先生安坐,文丑去劫杀一阵。”
小雨绵绵。
这是个没有星光的夜,天黑的像锅底,风微乎其微,连小雨都吹不动。风中还略带些咸腥的味道。
一个在曹军中服役十几年的老兵,正在木寨前的⾼达三丈的箭楼上值守,突然一只来自天外的白翎⽑劲箭,带着破空声,揷入他的眉心。他被箭杆的惯性带的后退两步,上半⾝无力绵软的面条一样挂在箭楼上,血流像断线珠子一样滴滴答答的流到箭楼下面。寨门前有两座箭楼,箭楼前鹿角遍布,箭楼后是可以容纳七八万步骑兵的几百个帐篷。李典把营寨分为左中右三部分,像雄鹰展翅一般布列在岸边的⾼地上,自己的帅帐居中,也就是面前这座营寨。这样有利于首尾照应,在遇有火攻的时候,也能保存有生力量突围。
“彭”第二只劲箭,从正对着第二座箭楼的一处陡坡中射出来,箭楼上正在俯视着坡地的士兵,被一箭射穿咽喉,同样没发出一丝声响。鲜血滴落在下面燃起火焰⾼⾼架起的铜盆中,发出一阵嗤嗤嗤嗤的响声,那一簇篝火时明时暗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