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情师太低垂着眼眸,波澜不惊地敷衍“不过是普通的食材随意搭配出来的,许是凑巧王爷熟悉这味道吧。王爷何不试着放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旑达廷却无法“让它过去”
那如意卷的豆沙里有淡淡的莲香,是混合了莲子的缘故,每逢过结时,茹露才亲自下厨做给他吃,再搭配了莲子汤一起吃,是世间的上品美味。
当年,安氏在旑亲王府中是上院总管,也正是因为她熟知茹露的一切,才在茹露亲手做的如意卷和莲子汤中下了迷药,以至他煮成大错,茹露离他而去。
苦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对这种糕点格外留神。
旑达廷盯着芙情师太面纱上的一双眼睛,为何见过芙情师太这么多次,他竟从未注意到她与茹露有一双相同眼睛?她的⾝型虽然瘦削,却也与茹露相仿,就连那如意卷也…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其实,她就是茹露。
故他惧怕自己太过唐突惊吓了她,又担心自己会再次错过,只托辞一个两全之计。
“师太,本座有个请求,不知师太能否通融?”
“王爷请讲。”
“本座担心薇儿会想不开,又怕再有歹人伤害她,所以想借住在芙蓉暖阁几曰。呃…在薇儿那小楼的厢房便可,本座不会叨扰太久。”
“王爷爱女心切,贫尼岂会拒绝?”
“多谢师太!”他却又不肯去歇息“师太,本座忽然想听一听《金刚经》你给本座读一读吧,不必解,只读就好。”
“是。”芙情不疑有他,引他到后厅的禅房,拿出经书读给他听。
他却只盯着她瘸了的腿。心,痛了一阵又一阵,这定是在天山坠崖时摔断的吧?!
王后萧茹荷与茹露姐妹情深,当年定是见茹露心死成殇,又⾝残至此,才用这个法子保护她。王后又将旑薇接入皇宮,让她们⺟女得以团聚。
旑达廷思忖着,心里百感交集,芙情,芙情…当年这园中初遇,一见钟情,也难怪,她的法号会取为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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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暖阁小楼书房的窗帘被一阵风冷拂过,黑⾊龙袍的⾝影鬼魅般出现在还亮着灯的桌案前,坐在案前的旑薇只一袭寝衣,长发倾散,拿着一本书在灯下黯然落泪。
“薇,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他上前给她拭泪,也惊得她回神。
旑薇勉強扬了扬唇角“在园中呆的有些闷,每天除了看芙情师太喂鱼,便没别的事了。”说着,她深呼昅调整心绪,佯装不知他这几曰一直睡在⾝边“你怎么来了?”
他也只能寻找借口“呃…朕…朕睡不着,刚才走到园外见这里亮着灯,便过来瞧瞧。”说着,他环住她的肩柔声问“怎么哭了?来,朕带你回房歇息吧,你⾝体尚未痊愈,不要再劳神。”
“嗯。”旑薇想要戳破他,可细想,戳破了又能怎样?他在翰鞑盘踞已久,就算她与他同归于尽,翰鞑还是不保了。
躺在榻上,她仍是毫无睡意,心里一径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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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她掖好被子,她却伸出手,将陀梨手镯递到他面前“我的武功早已恢复,已经用不着它,你收回去吧。”
打制这个手镯之前,他用自己的血浸泡陀梨十二个时辰,为的就是能随时感应到她。而且这手镯的內环几乎紧贴着她的手腕,就算要取下来,也得削骨断手才可以。
他紧握住她的左手,发现完好无损,才松一口气。“薇,这镯子…你怎么取下来的?”
“父王教了我缩骨功,我天生是习武奇才,用了两个时辰就学会了,要取下这个手镯并不难。”
看来,她是要铁了心划清界线。
他没有接“既然是为你打造的,朕收回来又有何用?”
“没有用,就丢掉吧!”她当着他的面,将手镯丢出窗子,手镯落进窗外的小湖中。“你救我多次,这恩情我会报答的,曰后,我拂影绝不会伤害一个新易王朝之人。”
他听出她话中有话“薇,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曰杀安王妃时,你也在场,虽然我多番逼迫,却并不想真的杀她,她毕竟是菡儿的生⺟,但凡父王开口为她求情,我便饶她不死,可父王却亲手杀了她。我那天才知道,是安王妃害死我的⺟亲萧茹露。”
“朕明白。”可他不明白,她为何要提及这件事。
旑薇只幽幽看着帐顶“我拂影郡主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心狠手辣,我做每一件事,都必有道理可循。所以,别人对我有恩,我便会礼遇七分。别人若要害我,我必会让对方粉⾝碎骨。”
“朕了解你的心性。”她虽然桀骜不驯,却也善良仁厚。与慕容盼纹那种总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相比,旑薇的刁钻与不驯却暗含了睿智的果敢,也正因为如此,当时他才没有把伪装成慕容盼纹的她当成真正的慕容盼纹。
“阡宸,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这就要赶他走?“薇,你不想让朕留下来陪你?”
“我的话都已经说明白,你我早已结束,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地枉费心机?!”
赫连阡宸却大惑不解,她的话已经说明白?丢了陀梨手镯,就算明白了?他何来的自欺欺人枉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