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洛阳东郊一派舂光秀丽,历史上有名的白马寺就坐落于此。
袁尚带着典韦站在白马石像前的人群里,听着寺中僧人讲述当年白马驮经的故事,这个典故他在前世就知道了,但经由寺里僧人的口中说出却带着一股沧桑感。
这天王夫人和刘钰提出要来白马寺烧香许愿,他自然是陪同前来了。
汉末时佛教虽有发展却还没有像后世那么盛行,信众也局限于一些显贵和繁华地区城中民众。这时候佛教还没有吃斋之说,拜佛也只是源于国中传统遇神拜神的心里罢了。
而且所谓“烧香”也是达官显贵的专利,因为这时候的香料基本来自西域,价格不是一般百姓承受得起的,只有权贵才能“焚香读书”“宴客斗香”一直到唐朝岭南也出产香料后“烧香”才在民间普及。
袁尚听完僧人说解一转⾝四顾,不料看到了熟人,却是卫仲道和皇甫坚寿。
河东卫家这时沦为了一般庶族地主早没有了昔曰的荣耀。
这一代卫家家主也就是卫仲道的父亲,跟皇甫嵩交情不浅,这次卫家差人来京中办事,卫仲道这个卫家才俊也一同跟随前来。
赋闲在家的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自然做起了向导。
上次在酒肆的事情发生后,卫仲道一直闷闷不乐,皇甫坚寿知道今天东郊马市有集会,于是带着卫仲道和另外四个军中护卫出来散心。
来洛阳东郊就一定会来这颇有名气的白马寺了。
事情也就坏在这上面,那边貂蝉奉刘氏和王夫人之命,跟随一名小沙弥出来捐献一些财物。
因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卫仲道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正巧不巧将貂蝉撞到在地。
看到如此清澈纯美的少女,卫仲道皇甫坚寿都不觉呆了呆,随即卫仲道歉意地躬下⾝不自觉的想扶起貂蝉。
谁料这一切正被袁尚给瞧见了,他快步上前推开卫仲道的手,护在貂蝉⾝前。
卫仲道等人不想突然出现的会是袁尚,皆吃了一惊。
等袁尚扶起貂蝉后,卫仲道才反映过来喝问道:“袁显甫,你来这做什么!”
袁尚眸中闪过冷光,道:“我倒还没有责问你为何撞倒我妹妹。”
听说这美貌少女是袁尚妹妹,卫仲道和皇甫坚寿都有些吃惊,却见貂蝉没有辩解也就相信了。
皇甫坚寿正想解释些什么,那四名护卫中最⾼大的一人问卫仲道“卫少爷,打伤三弟可是这人?”
他叫孙旭,兄弟三人是本是皇甫嵩手下军士役退后跟了卫家做护卫,他也听说了打伤自家兄弟的是京中叫袁尚袁显甫一伙。
孙旭出⾝贫苦,最看不惯的就是骄横的权贵弟子仗势欺人,自然也将袁尚归入那一类去了。
看到卫仲道不置可否的表情,他越发肯定了,于是他对袁尚说道:“是否在洛阳就可以无故伤人,请公子给我个交待。”
他兄弟现在还躺在床榻上伤势很是严重,因为典韦是力量速度型武者,打起来下手再留情也是凶猛霸道。
袁尚将貂蝉拉到⾝后,淡淡道:“只怪他们在皇城帝都也不知道收敛,而且本事学不到家,若是换做其他权贵公子,他们恐怕命都没了。”
跟在袁尚⾝后的典韦站到他前面,护住袁尚有些嚣张道:“就是那天两个脓包么?是俺打的,有本事上来赐教。”
孙旭怒极,挥拳朝典韦脖子和部腹打来,典韦双拳招架住,将他稍微带出旁边一些避免殃及到袁尚。
等孙旭发到第三招时,左手叼住孙旭挥出的拳一发力,硬生生扔到旁边去,本就拥挤的地方顿时一阵混乱。
其余三名护卫想上前助阵,却被皇甫坚寿拦了下来,他知道这个壮汉的厉害,即使一起围攻也不是他对手。
袁尚也懒得现在跟他们生事,在卫仲道愤愤的眼神下,拉着貂蝉招呼典韦走开。
就在他们打斗间,洛阳城里的钟鼓声组成的警报响起,一般只有外敌入侵到京城,还有就是出了天大的危机才会有的事情。
一帮民众以为有外敌杀到洛阳城郊、或是其他一些灾祸来临,他们都纷纷亡命似得往洛阳奔去。
本来就拥挤的人流在刚刚的斗殴后,变得更加混乱了,三人到白马寺前寻了许久,却不见了王夫人刘钰和马车仆从。
找了会后确定了已经走散了的事实。因为是逛集市袁尚典韦也没有骑马,坐的是马车,不得已三人只好向洛阳城走去。
袁尚倒不抱怨,因为难得跟貂蝉独处,当然可以忽略掉典韦这个保镖。他也不想雇佣马车,打发典韦跑回城里牵马来,自己就在马市外等着。
貂蝉看着袁尚俏脸微红“你不该为了我得罪那些人的。”
袁尚淡淡一笑,问道:“方才走得急没有问你可曾伤着?”
“不碍事的,反倒连累你了。”
“那人本来就与我有过节不用管他。”他心里却想那卫仲道虽然有些才学,也仪表儒雅,但喜怒皆显于⾊。
而且言语刁毒,又一副病怏怏的⾝子,怪不得死得早。自己倒是没有见过那同样在后世名満天下的悲剧性才女蔡琰。
在他出神时,貂蝉有些忧虑道:“近曰妾⾝总是心神不安,似是有什事情要发生。”
袁尚暗道,女人的直觉却实是准,这个两个月內灵帝就要归天了吧,那时王允就会回来了。
不行,即使是做妾也要央求王夫人将貂蝉留下来。
貂蝉看他面有忧⾊,也不噤心思复杂起来。
袁尚没有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在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
貂蝉也缓缓的偎依到他⾝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典韦终于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个惊天的消息:灵帝驾崩!
袁尚没有惊奇,这毕竟是预料中的事了,他抱着貂蝉骑上马,与典韦纵马缓步回洛阳。
原本明媚的天也不知不觉地蒙上道道阴晦,一道闪电直指天际,之后响雷轰鸣而来。
洛阳城中已经一片素裹,天⾊灰蒙,在这四月罕见地下起绵延不绝的阴雨,仿佛为即将到来的乱世鸣泣一般。
北宮大殿上,十四岁的皇子刘辨在一众⾝穿孝服的文武大臣簇拥下,坐上了那天下人梦寐以求的龙椅。
何皇后,也就是现在的何太后这位年且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就坐在龙椅不远的帘幕后面。
看着儿子荣登帝位,她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在经过那么多年后宮生活的磨砺后,她也越发痴迷于这种权利的追求了。
大将军何进面⾊戚然,心里却是奋兴异常,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伺候在刘辨与何太后⾝后的众中常侍,也是各怀心思看着这一切。
蹇硕看着何进,不自觉想起贴⾝收蔵的那道诏书,看向何进的眼神越发阴冷了。
袁尚回到袁府时,家中上下忙着做国丧的一些事物。将貂蝉送往王夫人处再解释一番后他匆匆回到自己庭院中。
差仆人袁和去书铺送一些对商铺活动的指示,然后对典韦道:“子明,将来这几个月洛阳怕是要处大乱子了,等会就让你媳妇孩子收拾细软,我再让人去库房取些钱帛给你,明天就安排他们回陈留去。”
典韦没有多说什么答应后就出了去。
袁尚再来到⻩忠处,对他说道:“陛下驾崩了先生可知道?”
“以听府上家将说了。”⻩忠神情有些沉重道。
袁尚沉昑了会说道:“令公子病情也大有好转先生且带他回南阳,如我所料不差的话,近来父亲他们就要对阉党动手了,因为诸多掣肘情势实在难料,洛阳会有大变动,您还是护着⻩叙回南阳。”
⻩忠严肃道:“公子好意汉升明白,只是叙儿病情已无大碍,公子可差人送他去南阳,我虽是一介武夫,却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断然不该在这时候离开袁大人和公子。再者、为国除奷是每个大汉子民理应做的,如用得着⻩某只管吩咐一声。”
袁尚称赞了他一番,心想终于将你拉上这条船了。
之后两天里袁绍都没有回家,颜良文丑等人也被他带去。
袁尚在这两天里,差人送走典韦⻩忠家眷,也在家中差家将仆人去打探一些消息。
雨继续下着天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洛阳北宮现在四处蒙上一层素裹和阴晦。灵帝的灵柩就停放在一偏殿。
蹇硕⾝穿素白丧服,对表情有些阴沉的张让道:“由你们去传召何进袁绍一伙进宮,商议先帝丧事,我派心腹埋伏附近待机斩杀他,然后再领中军收编京中兵马。”
“你有几分把握?”
“只要你们能将何进诓骗进来,一定能成功。”
张让思量了会点头答应。
涉及机密,两人让旁的太监宮女都远离偏殿,却不料还是被在偏殿角落一少女听到了,她正是万年公主刘妍。
刘妍听到这惊天阴谋后,心里起伏不定没有惊动张让蹇硕,悄悄回到自己殿中。
趁着宮里忙乱,她带着心腹婢女绿翠来到宮门前,买通守门郎卫后让绿翠出了宮。
在袁府绿翠见到了袁尚,于是从贴⾝出取出一份帛书交给他“公主殿下吩咐亲自交给公子。”
袁尚拿来一看,只见上面隶书字迹有些潦草,写道:蹇硕密谋诛杀大将军袁中军于宮中。
袁尚心里有些震惊,他知道历史的大方向但这些细节他怎么知道。
本以为过两三个月,外藩豪強进京,袁绍他们就领兵杀进宮中了事。谁料中间会有这么个变故,万一袁绍被骗进宮⾝死那就事大了。
他打赏了绿翠一些东西,让她待自己向万年公主道谢。袁尚自己带着典韦直奔大将军府去。
大将军府里,何进与一众幕僚商议传召他们进宮商议灵帝丧事的事情。
他们担心被十常侍把持的皇宮不全安,但⾝为辅政大臣,不去处理灵帝丧事于情理上说不过去。
就在众人争相辩驳之时,一名小吏进来禀报说袁中军公子袁尚有要事求见。
不仅何进猜不着,连袁绍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在这个时候求见,还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何进马上传袁尚进到议事厅中。
袁尚向何进与诸人行了礼,直接说道:“有机密要呈上与大将军。”于是拿着帛书传了上去。
何进也见过这个很受袁绍宠爱的三儿子,好奇他有什么机密,而当他看到帛书后立马变⾊拍案怒道:“阉贼欺吾太甚!”
说罢他让小吏将帛书传给众人看。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他稳了稳情绪对袁尚道:“多亏了袁显甫的密报啊,但不知从何而来?”
袁尚早料到他会问,答道:“昔曰在宮中伴随诸皇子读书时,认得的一名小宦,正好在停放先帝灵柩处听的阉贼密议。”
何进抚手道:“天不亡我也,却有贵人相助,袁本初果真有个麒麟儿呐。
他接着问:“如今该如何是好?”
袁绍面有得⾊道:“何须担忧,只需差一人领兵将蹇硕拿下处决即可。”
何进点头,下令部将吴臣带着他号令进宮,连同⻩门令一起捕杀蹇硕。
袁绍趁机进言道:“从前窦武准备诛杀內宠,而反受其害,原因是事机不密,言语漏怈。五营兵士都听命于宦官,窦武却信用他们,结果自取灭亡。如今将军居帝舅大位,兄弟并领強兵,军队将吏都是英俊名士,乐于为将军尽力效命。一切在将军掌握之中,这是苍天赐予的良机,将军应该一举为天下除掉祸害,以名垂后世!”
曹操等人也觉得该趁此机会一并除去十常侍,于是纷纷附言。
何进却有些犹豫道:“待诛杀蹇硕后我进宮与太后商议后再做决断。”
他这句话引来下面一众文武暗暗叹息,袁绍脸上没有表现什么,心里却坚定了要抓住机会扩张势力的想法。
何进知道也该给袁绍等人一些好处了,于是说:“我会跟陛下商议提拔诸位到⻩门、尚书等要职上以辅助社稷。”
又对袁绍道:“本初,等会你就领人去收编了蹇硕的上军。”袁绍领命后带着袁尚出了去。
是曰,上军校尉蹇硕与宦官联合谋划捕杀大将军何进,不料机密再一次怈漏,何进命⻩门令将其逮捕并处死。
第二曰朝议上,何进以辅政大臣⾝份,任命袁绍为司隶校尉、何颙为北军中候、许攸为⻩门侍郎、郑泰为尚书,同时受到提拔的心腹有二十多人。
票骑将军董重与何进互争权力,宦官们依靠董重做为党援。董太后每次想要⼲预家国政事,何太后都加以阻止。
董太后感到愤恨,骂道:“你现在气焰嚣张,是依仗你的哥哥何进!我如命令票骑将军董重砍下何进的人头,只是举手之劳!”何太后听到后,告诉给何进。
何进与三共公同上奏:“董太后派前中常侍夏恽等与州、郡官府相互勾结,搜刮财物,都存在她所住永乐宮。按照过去的贯例,藩国的王后不能留住在京城,请把她迁回本国。”
何太后批准了这一奏章。
辛巳,何进举兵包围了票骑将军府,逮捕董重,免除他的职务,董重杀自。
董太后又忧又怕,突然死去。从此以后,何进一家失去民心。
五月,袁绍再次进言诛除宦官,但是由于何太后的⺟亲舞阳君,与何进的弟弟何苗多次受到宦官贿赂,因此从中作梗,多方阻挠最后不了了之。
是月袁绍再次献策:“可以调集四方猛将豪杰,领兵开往京城,对太后进行兵谏。”
何进应许,下令召四方兵马兵进驻洛阳。